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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尽在不言中.docx

1、作文尽在不言中尽在不言中我很久没梦到父亲了。 吃晚饭时,母亲对我说:“昨晚梦见你爸爸了,是他年轻时的样子,我一把抱住他,哭着说你到哪去了?”泪水涌了上来,我没敢接母亲的话,母亲也未接着说下去。数着饭粒,我想起了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 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 短松冈。” 想想日子过得真快啊,父亲去世已经整整十三年了! 读小学时,那时的孩子都是自己走路上学,家长一般是不接送的。印象中,那天下着大雨,我又未带伞,只得站在校门下等着雨停或能小一点好急冲回家。这时,父亲

2、打着伞来接我了。我趴在父亲的背上,双手费力地撑着伞,父亲的背真宽啊,象个摇篮,父亲的体温暖着我,好舒服的感觉啊,摇摇晃晃之中,我竟然打起瞌睡来,伞也拿不稳了,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六十年代初,一般的家庭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我的姑姑、姑父过年来看爷爷,有时提一小网兜梨。爷爷锁在柜里,吃的时候,他老人家拿出一个,洗净后把皮削下来分给孙儿们吃,梨肉削成片放在杯子里由他自己慢慢享用。那时,爷爷最喜欢老四我的二弟,因而他最得宠,经常能吃到梨皮,这是他多年后还津津乐道的话题。那年头,苹果、梨等水果少且贵,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个,唯一能解馋的是西瓜,西瓜是“大路货”,五六分钱可以买一斤,块把钱可以买个很大的。父亲

3、有时下班买回一个,母亲就吩咐我们到院子外去打井水,说西瓜要冰在井水里才好吃。西瓜要冰到晚上等爸爸开会回来后全家人一起吃。夏天的夜晚,月光皎洁,我们把竹床、门板、竹椅子搬在院子里乘凉,如水的月光下,大人们聊天,老人们翻古,男孩子们打游击战,女孩子们躲猫猫,累了就往门板上一躺,想着还有西瓜吃,强忍着瞌睡数星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梦中,听到母亲喊我们起来吃西瓜,我们几个孩子鞋底擦油一样一个比一个快地溜进屋里,盯准大块的,抓到手就吃,甜甜的,凉凉的,那个味,别提多好。西瓜中间的一块红瓤已经用勺掏给了爷爷,好一点的又给我们这些孩子给抢吃了,父亲拿着一块西瓜边皮,一边慢慢地吃着,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4、父亲年轻时真的很英俊,有人说他长得象梅兰芳,我看着父亲的照片,觉得他长得象女人,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小小的嘴,我想父亲可惜是个男的,如是个女的,定是个美女。父亲一笔字龙飞凤舞的,草书与行书的变体,独一无二的。父亲是体育老师出身,运动素质特好,听爷爷说,父亲读中学时打乒乓球曾在市赛中得过名次,奖品是一付乒乓球拍。父亲的篮球也打得好,在机关工作时是市委篮球队的。下午放学后,我常去看父亲打篮球,高喊着“加油,好球”,跟着父亲在球场上跑前跑后,是父亲的绝对“粉丝”。最绝的是踢键子,当年在教育局机关的小坪上,后面是一排平房,父亲踢起键子来,个个过屋顶,跳、提、剪、罩,各种花样,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围观

5、的人常常是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父亲生活极为俭朴,抽的是自制的卷烟,常挎着我们用丢的黄书包去省城开会。父亲与母亲很恩爱,父亲五十年代末就被市人民政府任命为市教育局长了,母亲只不过是一个集体服摄于1953年元旦,我的父亲和母亲,装厂的普通工人,文化程度、社会地位、脾气性情两人都相差甚远,可是父亲对母亲却是百依百顺,母亲手中抱着的是刚满50天的哥家中凡事都由母亲做主,每月工资一分不少交给母亲。一般人家是严父慈母,而我们家是严母慈父。哥。 母亲对父亲说:“家中几个孩子要管教,你要立个章法。”父亲说:“哎,自变蛟龙。”母亲生气地说:“你就知道让我当恶人?大不了你死后几个崽多撞你几下棺材板。”父亲轻声说

6、:“都火葬呢,哪有1 棺材?”说得母亲哭笑不得。父亲脾气特好,因为生活的艰辛或是与大家庭中与姑姑叔叔们的矛盾,母亲时常唠叨,父亲任由母亲数落,也不言说,这常常引起我极大的“同情”。 我们家四个男孩,就我一个女孩。“物以稀为贵”,加之我又争气,几个孩子中书读得最好,期期都是三好学生,父亲自然喜欢得不得了。大了些后有些叛逆的我仗着有父亲的宠爱,有恃无恐地常与母亲拌嘴,斗得母亲非常恼火,说我不过,打我不到,耐我不何,就拿着“家法条子”逼着父亲教训我,可父亲常常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不痛不痒地,只是做做打人的样子,气得母亲说:“你怕打得她?打崽不犯法,坐牢我去!”面对母亲的发难,父亲只是微笑不语。 想

7、着父亲微笑的样子,内心深处的记忆恍然就到了七十年代。我师范毕业后当了小学教师,也算是子承父业。1976年,我的儿子降生了,没有奶吃,父亲得知后,四处托人买奶粉,每月按时送到, 帮我渡过了难关。为了便于照顾儿子,我想调一所近一点的学校,要父亲带我去找一个能说得上话的熟人。父亲是最不愿意求人的,为了我,也踩着单车就去了。找到那领导的办公室,那个嘴脸,真是难看,打着那个官腔,爱理不理的,爱搭不搭的,其实那人我见过,原来到家来也求过父亲的, 我 还清楚地记得那人正在练书法,好歹父亲当时也是一所 摄于1961年春节,后排左一高个男人是我父重点中学的校长,不要说起身给父亲让个座,甚至不愿 亲,前排左一卷衣

8、袖女孩为我,时年6岁。 停下笔与父亲讲话,父亲站在那人的身旁,额上渗出了汗,搓着手,一边赞扬那人的字写得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来意,看着父亲难堪的样子,我后悔不该把一介书生的父亲弄得这么尴尬。 八十年代,我忙工作,忙家务,象支蜡烛两头烧,带孩子,搞自考,拿文凭,写论文,评上了中高,当上了校长,日子过得匆忙而又平淡,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不经意间,时光将我的青春夺去,岁月将父亲的健康夺去。父亲变了样,高血压中风后,父亲就柱上了拐杖,说起话来流口水,端起碗来手发抖,头上稀疏几根白发,牙全不管用了,只得装上了满口假牙。听母亲说,父亲还常常尿湿裤子,抽烟时,把衣裤烧得一个又一个的小洞。父亲老了,生活

9、已不能自理,全靠母亲照顾。有时我回家,正碰上吃饭,母亲就加个蒸水蛋这是我的最爱,每当母亲在做蒸蛋的准备时,父亲就颤颤微微地起身找葱,洗葱,抹菜板,把小段葱切得细细的,菜端上来时,黄黄的蛋面上淋上香香的麻油再撒上一层丝丝绿绿的葱花,太诱人了!父亲坐在对面看着我吃,不说话,还是那样笑眯眯的,但笑的样子怪怪的,龚芬摄于1990年满脸沟壑,有点象个小丑,我啜着蛋羹,泪水充盈了眼眶。 年, 1995年8月,是父亲第三次住院。入院后父亲就不能说话,不能进食,每天靠滴营养液维持生命。一日,父亲比划着说想吃小笼包,我跑到街上买了回来。多日未吃一粒饭的父亲一见香喷喷的包子眼睛都放了光,我把包子掰成小块,一块一块

10、地喂给父亲吃,父亲也很配合,一口一口地接着吃,可就是没法咽,“啊啊啊”,我做着示范,示意父亲往下咽,可已失去吞咽功能的父亲根本吃不下去,睁大眼睛看着我,满嘴都是包子,我只得用手把父亲嘴里的包子又一点一点地全掏出来,此刻我才明白,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什么叫“子欲养亲而亲不待”?此时我才后悔明知父亲喜欢吃包子,为什么平时不知多买九十年代的我 2 点给父亲吃?天哪,我的儿子何时才有这样的感觉呢?怕也要在若干年后这样的一个时刻吧。 生命就象一个圆,从一点出发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我和父亲的角色完全换了过来。当下的父亲就像一个婴儿,头上光光的,没有头发,嘴里光光的,没有牙齿(为了治疗方便假牙已经取掉

11、),发音不出,呀呀学语。为了不影响各自的工作,我和哥哥、弟弟们轮班守护父亲的。看护父亲是辛苦的,我给父亲擦身子,换尿布,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像给我儿子换洗一样自然。父亲虽然不能说话,但头脑还是清醒的,每当尿湿了我给他换裤子时,他总是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睁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我,生怕我说他,我哄着父亲说:“乖,没事,听话,不要紧,不要憋,拉湿了我们再换” 父亲其实是怕死的。一日,隔壁病房死了一个老人,家人在哭,我跑出去看,回来,看到父亲也在哭,哭得好伤心。父亲清醒时,有时用笔与我们交流,但从来未留下任何遗言,没有对身后事做出任何安排。我们试探着想问一下他的心意或未了之事,他仿佛有意避而不答。最

12、后几天,父亲奄奄一息,医生要我们准备父亲的后事。那天,母亲安排我的二弟去买办丧事用的黑布、白布,不料父亲听到了,在纸上惊愕地问:“买布做什么?”我写道:“做衣服。”父亲不语。看着形容枯槁的父亲,我没有勇气和他坦诚交谈,问问他是否害怕死亡。我无法想象他一个人,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路上,如何抗拒恐惧,遏制那种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想象。我后来想,如果引导他说出来,和他一起坦然面对,比绝口不提一个“死”字,可能要好些。 10月17日那天下午,我们把父亲抬回了家,可能是回光返照,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两三个小时,一动不动。晚上十时许,开始挣扎,不断地喘气,一声一声地,如牛负重,他是在与死神作最后

13、的拼搏,终于,父亲不再挣扎,长叹一声,再无声息,一丝游气,杳杳而去,灵魂从微温的身体中起身而走,从此父亲与我,阴阳两界,天人永隔。姑父一边喊我们跪下,一边帮父亲把眼睛闭上,把嘴巴合上。邻居来人帮忙,放着鞭炮敲着锣,带着我们黑灯瞎火地到湘江河里汲水,汲水回来后说趁着手软脚软赶快为父亲擦身更衣,更衣时,不准哭,只能喊。父亲着红白黑三套衫躺在床上,床上的毯子垫被全抽掉了,我穿着毛衣还打着寒颤,我想父亲肯定很冷,我想拿条毛毯给父亲搭上,姑父说不用了。 再有一个月就是父亲七十大寿,亲戚朋友原本想为他做寿的,父亲的单位市六中工会来人说已经为父亲定制了生日蛋糕。 第二天送父亲到火葬场。进到火化间,没想到“生

14、意”好得很,水泥台上躺满了死人,没有占着位置的死人用白布捆着就像柴禾一样就随便地放在地上,我“浏览”一遍,看到一民工模样的“柴禾”没有包白布,竟然还手伸着脚瞪着眼睁着口张着,象个雕塑一样躺在地上,一问门口守着的一老一少,说是从建筑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的,没有及时发现,僵了还保持着摔下来的姿势,无法复原,家人还没有来那人摔下来时肯定想抓住什么但没有抓住,真是生死一瞬间。哥给火化工塞了个“红包”,让父亲“优先”上路。父亲躺在传送带上候着,长长的传送带上共有三个人,躺在父亲前面的是个大胖子,闻着已经有点“味道”了,包得严严实实的,听说四十多岁,躺在父亲后面的是个三十二岁的女人,化了妆,显得很年轻。比起

15、这些未届花甲就撒手人寰的,父亲还是幸运的。里间的气味难闻,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到火化间外等去了,我未走,一直守着父亲。趁等的机会,我打开父亲的包头布,用手摸了摸父亲的脸,冰冷冰冷的,蜡黄蜡黄的,像遥远岁月的一张纸,被时光滤掉了所有的水分,我低下头冷静地看着父亲的脸,说:“爸,路上有伴,你不会寂寞,爸,您一路走好”我不敢哭,“专业”人士说不能把眼泪掉到亡人身上。 我把父亲的头巾重新包好,在轰鸣的机器声中,目送着父亲随着传送带进入火化炉。炉子是烧柴油的,火化工把一大桶柴油倒进管道,炉中烈焰熊熊,高高的烟囱开始冒烟,一股黑色的浓烟冲出烟筒,直上九霄,继而在天空中变淡,融入其中。我想那烟就是我的爸,他走了

16、,真的走了。令人奇怪的是,守着炉子,看着死人,火化工却乘着工作间隙坐在椅子上吃起早餐来,一手拿一纸盒牛奶在啜,一手拿着一个面包在啃,可能是“烧人”的事做得太多了,只当是 “小菜一碟”。烧到3 中途时,火化工放下早餐,打开观察窗,察看炉中情况,我也凑了上去,看到父亲的衣服身子都化为乌有,只是头骨像一团藕煤,几个洞中火苗直往上窜。一个小时后,火化工说烧尽了,关了机,叫我们接骨灰。父亲的骨灰从一个斜斜的斗子里滑到了地上,热呼呼的,还有些大块些的骨头,火化工给我们一把铁锹,叫我们打碎一点,“乒乒乓乓”一阵后,我们从地上将温温的碎碎的骨灰捧到骨灰盒里,父亲默不作声,任凭我们摆布。缕缕的青烟带走了我鲜活的

17、父亲,小小的盒子盛下了我高大的父亲,小时父亲背我,现在我抱父亲回家。 一年后,经母亲同意,我们将父亲的骨灰撒到了南岳衡山的会仙桥下。 父亲随着一缕青烟到了天堂,在高处俯视着我和我的生活。岁月继续往前走,离我人生的起点渐行渐远,离我人生的终点亦越来越近。父亲离世时我四十一岁,现在我已五十有四,看山也感慨,看水也唏嘘,不再争名于朝,不再争利于市。我的母亲已届八十高龄,我的小孙子也在四年前降生,我的兄长龚伟(我父母合影中的那个仅五十天的婴儿)已于2006年4月9日辞世,与父亲作伴去了。亲情无边,生命有限,同世为人,百年皆散,至爱至亲,概莫能外。有生有死,有死有生,生生死死,绵延不绝,生命就是这样轮回

18、,亲情就是这样延续,一切皆在不言中。 生命是宝贵的,亲情是温馨的,愿天下人珍惜这有限的生命,延续这无限的亲情。 摄于2005年,我5个月的小孙子。 值此清明之际,谨作此文并录此歌纪念我的老父亲龚剑甫。 想想你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抚摸你的双手,我摸到了艰辛。 不知不觉你鬓角有了白发;不声不响你眼角添了皱纹。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人间的甘甜有十分,你只尝了三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听听你的叮嘱,我接过了慈心;凝望你的目光,我尝到了爱心。 有老有小你手里捧着笑声;再苦再累你脸上挂着温馨。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水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我的老父亲! 龚芬2009年4月3日忆于鸣凤小学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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