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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兰作品之《银杏银杏》即俞飞鸿担任编剧导演和主演电影《爱有来生》.docx

1、须兰作品之银杏银杏即俞飞鸿担任编剧导演和主演电影爱有来生须兰作品之银杏银杏,即俞飞鸿担任编剧、导演和主演电影爱有来生须兰作品之银杏银杏 那一晚的银杏也是这样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在满阶清光中,倒像一幅多年的图画清幽而迷蒙。 传说,银杏树是一种奇怪的植物,在有月亮的晚上,树身上缠绕着重重叠叠的藤类植物,风吹过时,树影轻摇,在浓淡有致的黑影里,也许有轻微的叹息声,也许,只是夜宿的鸟儿惊飞的声音。 夫出外亦有二月余。日间劳作回来,疲惫之余不觉孤单,但夜深人静时,自不免深深思念起他的一言一笑。 院内有一棵极大的银杏树,极古的样子,听房主说已有很多年了,这地方本来是一座不大的寺庙。庙颓败了,消失了,只是银

2、杏还在。只是房主说起这棵银杏时总带着奇怪的不安的神色,开始时不肯出借,只是夫爱这地方僻静,执意要住,且性格向来随意疏放,于房主的不安也不以为意,房主无奈,只好应允。 住久了,也不觉有甚特异之处,何况夫虽是一个落拓不羁的人,但深爱我。每日里煮茶吟诗,颇为逍遥。 只是每日经过银杏,总是忆起房主奇怪的神色,夫只是付之一笑:笑我多疑。 傍晚时,好友阿七托不远处居住的村人带信来,说今夜来,嘱我煮茶相候。阿七是大学时的好友,夫外出的时候,总时时过来相陪。 窗外的月色很好,这里的月亮仿佛特别清冷静谧,记得初来那晚便惊诧于这里的月色,夫更是神采飞扬。那一晚的银杏也是这样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在满阶清光中,浑不似

3、人间景物,倒像一幅多年的图画清幽而迷蒙。 那时夫正在灯下看书,我伏在窗台上。我偶一回首,便见月色斜斜地从窗根透入,洒在地上、桌上,茶杯里的茶正散着轻软的绿烟,杯口在灯光的照射下,幻出一轮静默而流转不定的光环,院内飘来淡淡的清香。 已经很晚了,阿七还未来,我放下书,更换了炉中的香。 夫来信说将在三日后回来。 走至窗前,银杏树上依然偶尔有鸟惊飞的声音,随即归于寂然,却见树影中影影绰绰有人,心想定是阿七。因笑道:“出来罢,茶已凉,等候多时了。”阿七不语,只是向前走了几步,月光斜射,却不是阿七,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他微微笑了一笑,仍不说话。 我惊呼,他脸色微变,退后几步,仍在黑影里。正彷徨无计,

4、却听得树影里轻叹了一声,那人却已不见。 想起那些古老的故事里,那些胆大的书生的举动,灵机一动,从桌上端起一杯茶,走到窗台前道:“是人是鬼,既然已有一面之缘,何不现身,喝一杯茶可好。”话音刚落,却见那人仍站在树影里,神情郁郁。 我问:“你进不进来,”他微一摇头,笑了笑,郁郁之意却见于色。 “幽明殊途,不敢打扰。”一切都像是聊斋中的对白。 再问:“那你喝不喝茶,”他还是摇一摇头。 “既然如此,院中有椅,坐下谈谈,”我试探地说。 他不语,过了一会儿,便走至石桌边坐下。月光照着他,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原来是一个光头穿黑衣的僧人。 “你一直住这儿,庙已毁多时。”我忍不住问。 “是,已有五十三年。”他落寞地

5、答。 “你经常出来,” “出来,”他抬起头带着奇异的神色微笑着:“哦,是,我总在夜里出来随便走走。” 他看看四周:“什么都在渐渐变化,许多东西都已不存,唯独这棵银杏。” 我不觉看看那棵极古极大的树。 “可你一直在这儿。”我看看他。 他蓦地笑了,笑得极突然然而极豪放:“为什么不,我喜欢这儿。”然而说完他便又沉郁起来。 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诚心诚意地再问:“你真的可喝一杯茶,是他刚买的上品,茶已凉了。” “茶已凉了,不,我不喝茶。可你为何总说这句话,”隔着并不远的距离,我分明看见他眼里闪着一道奇异的光彩。那光彩一闪而过,随即他黯然地摇摇头,我语塞,只好解释:是阿七,她要来,我等她一起喝茶。“哦,阿七

6、。”他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隐隐的失望。 “你不开心,”我忍不住相询。 他怔一怔:“不,我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你指什么,人世沧桑,景物变迁,”我不懂。 “你,”我仍是不懂。 他稍稍凝视我:“你变了很多。”又迟疑地说:“比起你刚来的时候,你变了很多。” “是么,”我笑,“可直到今天,我才看见你。” 他轻叹了一声,仿佛说了一句:“太迟了。”模糊间又仿佛什么也没说,只是风吹过树叶。 过了一会,他慢慢地说:“我原来以为你会害怕的。” “怕什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鬼。”他简短地说,“女孩子都怕鬼。” “我也怕,现在我也有点怕。”我说,“书桌里有我丈夫的手枪,你知

7、道他曾是军人。不过那也许并不顶什么用,如果你并不友好。不过,我宁愿你这样坐下来,和我谈谈。” “你很坦率。” “我宁愿对你坦率一点。”我认真地说。 他半晌无语。 “你并不很像一个僧人。”我打量着他。 “那你以为僧人应该什么样,”他反问,继而郁沉着声音自言自语道:“我应该是什么样呢,” 他随便而冷淡地:“是的,从前我并不像个僧人,可近来我倒是念经,也在佛前祈求着,或许是祈求太多了,所以不像个僧人,”他迷惑地望着月亮出神。 我又倒了一杯茶,碧绿的茶水弥漫,模糊了我的眼,在那一刹的犹疑中,我仿佛体谅了僧人的心情。 再定睛看那僧人时,他已不再看着月亮,却用一种柔和的声音道:“我看见过你丈夫,他很好。”

8、 “是。”我不由自主地道,却蓦地感到一种莫名的悲哀:“他很好,可我总是担心。”他静默地等我继续说。 “我总是担心,担心这欢乐不会长久,人总是会认为自己已牢牢地握住幸福,千百次地祈求这欢乐永存,可是天意难测,命运太难以捉摸,我怎么知道我心爱的人会始终爱我如初,而我明天仍会和他相守,太阳每天从这山后升起,这银杏树也每天夜晚这样存在着,可我怎么知道我终和他长相守,长相知,”他仍是静默。 “也许我错了,这棵银杏也许明天就不复存在,就如很久以前的庙宇,谁知道它是出于什么原因而荡然无存,也许我不该这样不知足,也许命运已是待我太厚,也许我该静心地领悟这所存的一切,趁它还未消逝时,可是我怎么知道,这世界上什么

9、是永恒,什么不变,什么是真,什么是人类所能真正把握的。” 他沉默了一会,静静地道:“你好像哭了。” 我无语。 他轻叹了一声:“人生总是忧多乐少,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太过执著。” “可是你呢,你难道真的看破这红尘,”我不甘心。 他只是微微地摇头。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茶已凉了,静静的,有半卷的茶叶半沉半浮在中间,像有一种古老的传说在沉沉的空气中冻结着,露着一半结局,卷着一半人生。 抬头时,银杏树下已不见僧人的影子,只有清冷的月色满地,一只夜宿的鸟儿忽然惊起。 院门外却有人在叫。阿七来了。 阿七也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常常不期而至。做事往往出人意料,还常常不守约,并且振振有辞,但实是一难得好友。 阿七

10、进得门来,刚一坐定,便皱眉道:“奇怪,上山时忽然走错道了,平时走了千百回了,从没错过。” 我顺口应答,一边看院内,院内依旧无人,可是那僧人分明地存在过。 早上起来时,鸟声盈耳。阿七已起身多时,正在门外花丛培土,算算归期,夫当在千里外的一城市。 忽忆起昨宵月夜里的一番对话,几疑是梦,然而窗台上分明放着半杯冷茶,只不知那僧人现在何方。 忽听阿七在外大叫,叫的是夫的名字,惊喜之余,不及束发,急冲出外,却见阿七拊掌而笑,门外空无一人。 “可叹分别不过二月,而思念刻骨矣。”她兀自掉文。 我切齿,又笑。 在早晨明媚的阳光下,银杏树的叶子熠熠生光,像昨夜他眼里偶尔一闪而过的光彩,而空山寂寂,无风花自落,那个

11、黑衣光头的僧人在这儿留居是缘分、是巧合, 也许他今晚仍会出来。 阿七在弯腰浇水,忽然侧头道:“我真觉得奇怪,昨晚从山下走到这儿竟足足走了半夜,平时一小时也就足够了,怎么会忽然迷路了。” “那是你心神恍惚,岂不闻境由心生,”我笑道。 “也许是吧。”她摇摇头,“不过我总觉得不对,总觉得明明已到这院门外,偏偏就是走不到。” “也许是天黑了。”不敢再多说。 “也许是。”她心神不宁道。 “阿七,你从小一直在这儿长大。”我问。 “是,你不是早知道的吗,”阿七微觉奇怪。 “这儿的庙,”我看看她。 “庙,啊对,很久了,好像毁于兵火。”她漫不经心答。 “丘小,” “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听说是一个帮派火并,火并的是

12、两亲兄弟,弟弟守在庙内,打得很惨。” 火并似是遥远的事,而这类故事无异是许多小说的题材,不觉意味索然。 而那僧人在故事中会扮演什么角色,或者与这故事不相关, 这也许是我不得了解的。 傍晚时,房主上山来,忽然说过几天便举家南迁,拟把现在这院子卖掉。阿七已回家。只因平时殊乏应变之才,只好无奈地告诉他夫已外出多时,等他回家再说,他答应了。 末了请房主坐坐。他分明迟疑了一下,畏缩地看了一眼院内的银杏树。我不动声色。 “你很怕这棵银杏树,”忽然措手不及地问他。 房主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勉强一笑,“怎么会,天已晚,家人必在等我,不打扰了。”不等我回答,便欲匆忙离去。 我笑一笑,随他去。他却又停步,欲言又止

13、,喃喃地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胆小的人,可是”他摇摇头,脸涨得通红,急急走了。 仰头看那棵极古极大的银杏,上面有牵牵扯扯的藤蔓重重缠绕,只是风吹过时,仿佛总有一声声叹息。 夜晚来临,仍煮茶在院内看书,静静相候,我知他必来。树叶轻轻摇晃的一瞬,我分明感到了他的存在。 他看着桌上的茶杯,却摇摇头,退后了两步,道:“你还是进屋去,时间长了,你会觉得害怕。” 我笑,“奇怪,做人的自己不怕,鬼倒反而担心人害怕。” 他停了一停也笑,“也许是。我不太懂你的性格,我已经很久没和人交往了。” “我也不懂你们那时候人的性格,太不同了,你这种类型的我以前从来没碰到过。”我告诉他。 他立刻懂了。“你意思是我生前是个僧

14、人,其实”他道,“五十多年了,相隔太远了。” 我默然。 “你为什么不问这庙的焚毁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转头凝视月影里那棵黑暗的银杏树。 “你想说说吗,”我反问,他不答,过了良久,低语道:“真的忘了,真的忘了。”语言里透出失望。 “如你忘了,就不必说。”我不忍看他的神色。 他如惊醒一般,勉强一笑道:“不,不是我忘了,你你不会懂。” “是。”我嘘了口气。 他坐到石椅上,支撑着头:“几十年来,那一幕情景每时都在我眼前出现,只是阿九”他沉吟着。 “阿九,是个女孩子,” “是,跟你朋友的名字阿七很相似是不是,”他苦笑,“只是她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你猜不到的。”他的眼睛闪亮,不等我

15、回答,他又接着道,“五十三年前的今夜,这儿曾发生过一场枪战。” “是帮派亲兄弟内部火并,”我脱口而出。 他突然站起来,哑声道:“你你记起来了。”他困难地呼吸着。 “是啊,早上阿七刚告诉我。”我不解。 “哦,是阿七,她知道什么,她不知道。”他又缓缓地坐下,低声叙述着。 “那场枪战,双方都拼得差不多了,唉,也是劫数啊。” “他们这一帮是由亲兄弟两人共同掌管的,哥哥弟弟都是这周围远近有名的枪手,兄弟间非常友爱,哥平时为人豪放无羁,而弟弟完全是一介书生。 “这山城有一个古习,春天三月初五,是一个赏花节,每到这天,全城的人都出城去野地里看桃花。他们这一帮派虽在山上居住,但到了这天,也不例外。哥哥每年都带

16、着随从出去游玩。赏花买醉,过了午夜才回来,弟弟那时二十出头,也不爱这种热闹地方,每次都只在山上打猎。” “可是有一次”僧人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弟弟上山打猎,是追一只鹿,不知不觉走到山的那边,山的那边是大片大片的桃树林,那时节正值花盛时节,开得煞是灿烂,桃树边是倾泻而下的瀑布,弟弟看见了一个女孩子正坐在溪石上看书” “是阿九。”我低声道。 “是阿九,很平凡很简单的故事是不是,”僧人平静地说。 “后来,弟弟就把她带回去了。” “那很好啊。”我道。 他不答。过了一会又说:“阿九不愿意走的,是弟弟硬把她带回家的。” “你不会知道的,弟弟是一个帮派的首领,很骄傲,又很气盛。他喜欢征服一切,他

17、想得到阿九,就把她抢回家了。” “抢回家后,日子久了,阿九也就不闹了,不过从不说话。” “弟弟一直以为阿九是住在山里的平常人家的女儿。弟弟找她的住处,那儿空无一人。” “他很爱阿九。”我问。 他摇摇头,“不,他起先只是喜欢阿九,但他平时并不很注意她。他太忙。” “过了几年,弟弟越来越不喜欢山上的那种生涯。终于和哥哥分道扬镳了。他不愿别人再认出他来,也为了他平时造的孽,他出家当了和尚。”僧人停了下来。 院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他转过脸来,微笑道:“我就是两兄弟中的弟弟。” 我点点头:“想来应该是这样。” 他凝视着那棵银杏树,“我现在还记得,那座庙宇是什么样子,在这儿,是在这儿,这棵树与多年前简直没

18、什么两样,那时月亮照着这地方的情景也是一模一样。” “那么阿九呢,” “阿九,我走时并没告诉她,在一个晚上和大哥告别了之后,就下山来到这儿,可是没过多久,她就独自找来了,仍然不肯对我说一句话,问她,赶她,她都不回答,只是陪着我住在这儿。” “她喜欢你,” “开始时,我也以为是这样,可是你不懂,你不知道的,你看见她的眼神就知道了,冰冷的,偶尔一露,我就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恐惧。”他出神地看着月亮。 我惊呼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恨我,开始时我不知道,后来我才慢慢知道,我一直对她很好,唉,阿九。” “直到有一次,那一次的夜晚也像今夜一样,月亮很亮,我在佛堂内,她进来送了一杯茶,也是这样的茶叶。”他

19、指着石桌上的茶杯。 “那时我心情很差,一挥手就把茶杯推下地去。她默默地蹲在地上拾碎片。我忽然觉得很后悔,拉她起来,她不作声,却哭出声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她哭了很久,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从那晚以后,我们过了一段很快活的日子。我仍是过着出家人的生活,她平时操办饮食,不过她不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觉得很开心。” 一时间他没继续说,默然了许久,忽然问我:“你昨天还不是担心欢乐不长久吗,那时我也隐隐地觉着了,但没这么强烈,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将发生,而我和阿九相处的日子不会长久。” “这一天终于来了,那一天的早上,我刚做完早课,阿九从外面进来,端进来一杯茶,看看我,轻声说茶已凉了。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听

20、到她说话,不由得听得呆了。她却温柔地笑了一笑。我不知说什么才好。” “火并,是啊,大家都这么说。”他的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微笑。他忽然转过脸去指着身后的银杏树说:“那天早晨,阿九便是站在这棵树下面的。她,她端一杯茶进来。”他的声音低沉起来,然而又飘飘荡荡地像午夜里檐下的蛛丝,湿润而没有着落之处,他停止了说话,怔怔地凝视着银杏树下黝黑的所在。 我沉默地看着他,那个阿九就这样在他的心里,一直这样,几十年来,从银杏树下的阴影里出来,对他温柔地微笑着。 “后来怎样”我问。 他仿佛惊醒了一般,定了定神,恍然地道:“那天又是一个赏花的节日。那时,我和哥哥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此时见到他忽然冲了进来,不免吃了一

21、惊,哥哥浑身是血。他在出山的时候遭到了另一个帮派的袭击,这个帮派已消失了很久。多年之前曾和我们有一场拼斗,结果他们的人马都损失殆尽。他们的头领父子俩都在这场争斗中死去,听说只逃掉了一个小儿子。那是他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而我哥哥是我们这一帮中最年轻的首领。谁知道隔了这么多年,这个帮派却又大举前来。” “哥哥随身带来的人马不多,回去求援的人又迟迟不回,只好边打边逃,可是通往山寨的路都被他们堵住,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时这个庙外有一堵很厚的围墙,也不知什么原因,反正很久以来就有了这堵围墙。” “我扶了哥哥进来,庙外只有几个卫士守着,可庙周围全都是那个帮派的人。哥哥靠着我,

22、看着窗口外面,半晌,他叹了口气,低哑着喉咙道:不成啦,他凝视着我:看来还是你聪明,抽身得早,否则,像我今天他说不下去了,匆忙转过脸去,可我分明看见他眼中有泪光一闪。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却说不出话来,他低声道:想不到我们兄弟俩草莽一生,却落得如此下场,只是,连累你。你抽身得早,这一切你本该逃过的我不说话,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沉吟着。”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明知是多问,可忍不住说。 他微微摇头:“庙外都是他们的人,这座庙不会支持很久的,我们又不能冲出去求援。起先大家都还抱着一线希望,盼望求援的人快点回来,可时间一点点过去,大伙的心也一点点往下沉,那次,从早上打到下午,眼见得太阳落山了,他

23、又停住了说话,仿佛沉入了那场悠远的枪战中去。 “哥哥伤得很重,可还是勉强支撑着,天色渐渐暗下来,枪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可是他们并没有走,我们这座庙里只剩下哥哥、我、阿九和两三个卫士。阿九点燃了油灯,哥哥看看我,又看看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时我们心里都明白,今晚是肯定逃不过去了。 “哥哥挥了挥手,要我出去看看外面的卫士。 “我正在墙里察看敌人的动静,却听得庙内阿九蓦地惊呼了一声,我担心哥哥伤势有变,来不及说什么,便向内一冲,只见庙里漆黑一团,想是阿九失手把油灯掉了。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急得叫大哥大哥黑暗中听见大哥哼了一声,我大喜,急忙摸到他坐的椅子边,这时却有灯光一亮,阿九己从怀中掏出火,重新

24、点燃了油灯,灯光下却见大哥手按着胸口,地上全是血,他向我笑笑,向着灯光抬起手,只见他手上也全是血,我扶着他,忍不住流下泪来。他低声安慰:大哥是不成啦,你要活,要好好地活。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会忽然间就我强忍着泪道:是,大哥,我给你报仇他摇了摇头,低语道,说什么报仇,蓦然间,他眼中厉光一闪,抬头向着阿九,盯着她,低沉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要答应,让他活下去,活下去。突然间他那样憎恨地盯着阿九,阿九碰到他的眼神,不知怎么却突然打了个寒噤,也许是我看花了眼,也许只是灯火摇晃了两下。可是哥哥的那种眼神我永不会忘。我心中暗叹:大哥神智都有些糊涂了。今晚人人都难以幸免。人人身不由己,只凭老天爷的安排,而

25、阿九一个弱女子又怎能我叫了声大哥,他瞪了我一眼,摇了摇手,仍向着阿九道,语气却温和下来:你答应的,是不是,话虽是求恳,但却隐隐充满了威胁之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阿九的眼睛。阿九的脸变得煞白,许久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大哥简短地说了句,很好话刚说完,却突然身子一侧,从椅子上滚下来,我大惊,急忙扶住他,他睁眼看看我就去了。” 四周一片寂静,风也没有,银杏树的树叶也不再轻轻地响。 我杯中的茶也不知何时已喝完。我握着冰冷的茶杯,怔怔地坐着,一时两人都不作声。 忽然我想到一事,道:“阿九,阿九是那个帮派的是不是,” 那僧人抬头看看我,却没有惊异的神色,他缓缓地道:“你都猜到了。偏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九是那

26、个逃出去的小儿子的妹妹。” 我低声说:“他们都是有预谋的。” 他道:“是啊,这场争斗自我遇见阿九的那时起就注定要输了的。” “只是,我和哥哥的分手却也给他们造成了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又道:“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哥哥去了以后,我跪在他身边,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脸,豪迈豁达的哥哥就这样去了。我心中想起了往年每当赏花时节,哥哥骑着马从山道上奔驰而来的情景。他的马鞍上都插满了花,身后的随从也抱了满怀的桃花,马鞍上还悬着两个大酒瓮,风过处哥哥纵情地大笑。那些花纷纷地飘落,仿佛是给他的笑声震落似的”他的眼里满是泪光。“后来呢,你报仇了没有,”我轻轻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蓦地跳起身来,抱起哥哥身

27、边的手枪,冲出去,黑暗中,泪流了满面,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杀了他们报仇,等到得外面,却是一片寂静,空无一人,不知何时他们已撤走了。我持着手枪,指天咒地,喉咙叫哑了,也没有一个人回答,我跑遍了庙外的四周,只有废墟上伏着几个哥哥的卫士,他们都已死去多时。我持着枪,单腿跪了下来,一转头,却见阿九已不知何时到了这里,一双眼睛怔怔地注视着我,我看着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想伸手扶我起来却又不敢。” “她知道你这辈子是恨她入骨了。”我低声暗叹。 “那时我还没知道她的身份,我只道她还是阿九。”他苦笑。 “我只道她可怜我,我转过脸去,要她走,她不动,还是那样怔怔地看看我,虽然我见不到她的脸,可是感觉得到,可

28、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天亮时,哥哥的一小支人马找到了这里,哥哥派出去求援的人根本没有到达山上,等他们得到信息匆匆赶下山来,半路上又遭到伏击。他们拼死冲到这儿,已折损了大半人马。山寨山寨也给人破了。” 他低下头来,月光下只见他的黑色僧袍袖在轻轻地抖动着。 “后来呢,就这样结束了,”我轻声问。 “结束,就此结束倒也”他自语道。 “天亮了,我站在那棵银杏树下,我仿佛不会思想了,可分明总看见那山道上,从黑马的身后飘下大片大片的桃花。” 他声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可阿九呢,”我问。 “哥哥的人一进庙门,就认出了她。” “认出了她,他们以前见过,” “不,哥哥的人晚上刚和他们这一帮打了一仗,火光下,对

29、方首领那个小儿子飞扬的脸大伙儿都瞧得清清楚楚。他们,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妹啊,无论是谁一见面就会知道。” “哥哥的人抓住了她,她也不反抗,带她到银杏树下,可她的头高高地昂着,我起先不解,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瞬间,阿九又用那种令我心寒的眼光看着我,忽然我什么都猜到了,想起哥哥,我心中一痛,便说不出话来。 “她忽然侧过脸去,低声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哥哥他,最后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一怔道:我答应他不告诉你的。 “我还是重复道:说了些什么,她不作声。 旁边哥哥的手下人忍不住喝骂起来,可她像没听见一样,那时太阳还未出来,朝霞满天,映在她的手上、脸上,她仿佛被太阳刺了眼睛一般,闭上了眼睛。 “

30、你哥哥他,比你聪明得多,从你带我回来的一天起,他就怀疑我,可是你很粗心,从不觉察到这一点,你哥哥只觉得我身份不明,但他察看了许久,没见到我有害你的意思,可他从来没有放松过。 “这么说,还得多谢你手下留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干地在笑。 “谢倒不必,她冷冷地一笑,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真心待你,我一直在找机会,我的爸爸和一个哥哥都死在你们手里,开始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可慢慢地我长大了,我要看着你们也被消灭干净。我要你们也尝尝那种到处流浪的生活。我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就是你。她的声音低沉下来。 “所以你从来不肯说话,所以你专等在那条瀑布旁,等着我这个傻瓜上钩。”我苦笑。 “你不傻,不过那时你

31、太年轻。不知怎地,她的声音分明温柔起来。她轻声说:你哥哥尽管很机警,可人有犯错的时候,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他太照顾你,太多为你考虑,所以尽管他怀疑我,可是始终没告诉你。 “是,是,我是个大傻瓜。我喃喃地说着。 “前天我偶然探听到你哥哥赏花时常走的那条路,就通知了我哥哥她蓦地抬起头来,平静地说:你哥哥生前要我答应,一定要让你活下去,要保护你周全,这一点我算是做到了,哥哥他们答应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不怕我多年后东山再起,再来报仇。我嘲笑道。她缓缓地摇头:不,你不成的。你不像你哥哥,你的性格中缺少一种东西,没有它,你不能统率群豪,你哥哥就有。再说你哥哥当初没赶尽杀绝,也是他的功德,一命换一命她咬了咬嘴唇道,我告诉我哥哥,他若杀了你,我也不活了。 “我仰天大笑,而笑声连我自己也听得出来,那简直不是笑,倒像是一只受害的野兽在嗥叫。 “我蓦地止住笑声:你救了我,哈哈,你救了我,哈哈,多谢多谢,我躬身向她连连作揖,他杀了我,岂不正合你心意,你不活,你为什么不活,我这样笑,她都看呆了,她奋力挣脱抓住她的手,周围的人也不阻拦她。她扑到我面前,想抓住我。我用力一甩,她跌在地上,我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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