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事》再解读.docx

1、城南旧事再解读城南旧事再解读摘 要：一直以来，城南旧事被认为是一部带有作者强烈自传色彩的怀乡小说。林海音在城南旧事用自己饱含深情的文字表达了浓烈的怀乡情绪，同时也记叙了北平人们的生活，对生活在北平的底层人的生活境遇进行了关注。这就使得城南旧事不仅是一部怀乡小说，如果将其置于台湾文学史甚至是整个汉语文学史当中重新审视，它还重新延续了五四新文学对人进行关注的文学传统。关键词：城南旧事；人性；苦难；文学史意义1960年代，林海音创作的城南旧事问世，作者通过主人公英子的儿童视角，观看大人世界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种溢于言表的天真、自然，道尽了人世间复杂的情感，将英子眼中北京南城风光恰切地融入到温和平

2、淡的语言文字当中。在展现真实、热闹的市民生活的同时，林海音也对自己记忆深处的北平南城进行了时空的重构。将自己的童年记忆，以及对于北平南城的多重情感，和自我的精神文化价值寄予其中，这就使得作者笔下重构的北平南城已经从地理空间的范畴上升到一种“原风景式”1的空间呈现。不难看出，作者在对“城”进行时空重构来表达自己对于第二故乡北京的浓浓相思之情；同时，也有意识地将视角深入到城中的人，发现北平底层人民生活的喜怒哀乐，对小人物命运及生存境遇进行发现和持续关注。如果说，林海音城南旧事中利用小英子的儿童视角对北平南城进行时空重构，完成对北京南城民俗风景、地理空间的追忆，传达出深藏在作者心中的怀乡情怀；那么，

3、在对北平人民的关注中，作者则非常巧妙地运用了双重叙事视角实现了关于人、人性等内容的思考。“视角的选择体现了作者独特的审美价值取向，同时，恰当地运用叙事视角可以使作者的内在意蕴及作家的创作目的得以富有意味的传达。”2一方面，从叙事的显语层来看，小英子的儿童视角呈现出一种天真、善良的性格，林海音通过小英子的眼睛去追忆旧时在北平的生活和民俗风情，而儿童视角具有一种去避性和还原性的功能，作者也正是从这种儿童视角出发，回避了成人世界的复杂性，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的隔膜，表达了对北平底层人民的生存疾苦的同情和关爱，流露出一种仁爱、善的传统文化精神价值；另一方面，从叙事的潜语层来说，小英子同样以一种儿童化的女性

4、视角介入到文本当中，作者从女性视角的敏感、细腻窥探到底层人民特别是底层女性的生存苦难和窘况，引起对于人的生存境遇的持续关注。一、人性之善小英子作为小说叙事的主角，其儿童视角观察的世界有别于成人世界的复杂性，它呈现出一种纯真和美好。可以说，作者是有意识地回避了成人世界人情世故和近乎冷酷的理性判断，借小英子的视角传达出一种中国传统儒家文化中的仁爱思想，也表达了作者对美好人性的吁求。面对惠安馆中的秀贞，所有人都称之为疯子，只有小英子亲切地喊她秀贞，“那疯子还不就是一个梳着油松大辫子的大姑娘嘛，像张家李家的大姑娘一样！”3,p22在英子眼中，秀贞和寻常人家的姑娘没有任何的差异性，她的疯是一种对于爱人和

5、孩子思念到极度的表现，在秀贞的周遭，只有英子理解她的思念之痛。“我想看清楚她，我是多么久以前就想看清楚她的揣在短棉袄里的手，伸出来拉住我的手，那么暖，那么软”3,p27。对于英子来说，当秀贞拉住她的手，她并没有流露出和其他人类似的排他性情绪。在文学言语学的理论视域当中，动词和形容词属于内部语言的范畴，“内部语言总是与言语者欲望、需求、动作、行为、知觉、情绪的表达密切相关”4。于此，“暖”和“软”这两个形容词便真实描写了英子对于秀贞的手的触感，同时通过这种正面的触感也表达出英子从心理上对于秀贞的接受态度。而当英子看见秀贞倚着树干哭泣时，“我含着眼泪，大大第倒抽一口气，为的是不让我自己哭出来然后她

6、仰起头来看看我笑了，我伸出手去调顺她揉乱的刘海儿，不由得说：我喜欢你，秀贞”3,p33-34。英子是第一个在秀贞痛哭流涕时对秀贞表达同情的人，在安慰好秀贞后英子对秀贞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英子对于秀贞的同情和喜爱之情在那一声“我喜欢你”当中得到升华，英子至善的品性流露得淋漓尽致。在小说整体语境中，英子对秀贞的态度与其他人将她视作疯子的冷漠态度形成了强烈的情景反差，在这种反差当中，我们可以看到英子的善良与纯真，也只有英子能够窥探到秀贞身上对爱情的忠贞和对孩子浓烈的母爱的美好品性。在新帘子胡同，英子结识了一个大朋友“嘴唇厚厚敦敦的”3,p92，英子将这位大朋友视作好人，她奉行着一种“人本善”的好人哲学

7、，认为嘴唇厚厚敦敦就是好人的象征。因此英子愿意在草地里倾听这位“大朋友”的心事，和他定下了一起看海的约定。当得知“大朋友”就是眼前落网的贼时，英子想到：“我将来长大了，是要写一本书的，绝不是像妈妈说的这么写。我要写的是：我们看海去。”3,p115-116所有人都认为贼是坏人时，英子却只记得和大朋友定下的看海的约定，知道他沦为盗贼实在是生活所迫，是社会“吃人”的悲剧所致。在英子的心中，好人和坏人是难以分清的，就像天和海一样，只有英子明白这位大朋友生活境遇的无奈和痛苦。英子总是以一种善良的眼光去思量他人，奉行着“人本善”的生命哲学。而当英子发现父亲和兰姨娘的暧昧举动，又看见母亲挺着大肚子在灶台前炒

8、菜的狼狈样时，不禁大哭起来，开始同情母亲。英子替母亲受着委屈，为母亲流泪的行为也是英子身上一种礼孝文化的表现。面对造成宋妈苦难的罪魁祸首宋妈丈夫，小说中，英子总是用“黄板牙”来指代宋妈的丈夫，对于“黄板牙”这个指代词的来源英子这样解释到：“驴子吃上干草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大黄牙齿露着。怪不得，奶妈的丈夫像谁来着，原来是它！宋妈为什么嫁给黄板牙，这蠢驴！”3,p167英子所谓的“黄板牙”取自驴的样貌，在英子看来，宋妈的丈夫和院子里的驴具有类似的丑态，“蠢驴”一词在表语层上面流露出英子对驴的厌恶之情，而潜语层中，英子将对驴的厌恶之情引申到了宋妈的丈夫，表现出对造成宋妈苦难的人的憎恨和厌恶。英子的义

9、愤填膺在此时也表达了她对宋妈的仁爱之心。在城南旧事的小说文本中，英子总是一种以一种儿童所独有的天真无邪的眼光来看待世界，她相信自己眼中的世界是美好的，身边的人也都是善良的，她能够感受到秀贞、贼、兰姨娘、宋妈等人身上被俗世遮蔽的人性光芒，看到这些北平底层人民身上的人性美和人情美，同时也以一种善良、仁爱的态度和情感对待身边的人。由此可见，作者理想的文化心理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仁爱、礼孝精神在小英子身上展现出来，同时也表现出了醇厚的中国文化人伦相亲的特征爱、真、善，从而实现作者对美好人性的吁求。二、隐忍之痛小说中，北平底层人民在生活中表现出了淳朴、善良的人性美和人情美，同时，林海音也从女性的潜叙事视角

10、出发对于底层人民遭遇的苦难进行了重新发现和关注，力图对于苦难进行探因式的陈述。秀贞和宋妈的苦难主要体现在她们陷入了他者所带来伤痛的生存困境当中。惠安会馆的秀贞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姑娘，她日夜思念自己的爱人思康和未曾见面就被家里人丢掉的孩子小桂子，陷入了思念的痛苦当中无法自拔，她能做的只是每天不停地等待，等思康回来娶她，等小桂子回家。就是这样一个对爱情忠贞，对孩子饱含母爱的女人在现实境遇中却仿佛成了一个“戈多”式的人物，陷在了无止尽的痛苦等待中时却没有得到周围人的关爱，相反，却遭到了周围人冷漠的对待和嫌弃，陷入了一种看与被看的生存困境，正是这一大批的无情看客的存在最终使得秀贞无法独自承受等待的痛苦和

11、煎熬，最终在雨夜逃走时不幸丧身。首先，这种“看与被看”是来自于秀贞的爹娘。当秀贞爹听到秀贞在给英子讲述小桂子的故事时，他对秀贞的态度是排斥和抵触的，“行啦行啦！不害臊！秀贞正说得高兴，我也听得糊里糊涂，长班老王进来了，不耐烦的瞪了秀贞一眼说她”3,p29。从文学言语学的理论视角来看，动词和形容词常常传达出话语发出者的一种情感和态度，当秀贞爹听到秀贞说起关于小桂子的往事时便流露出一种嫌弃和排斥，对女儿未婚先育的行为，作为父亲的长班老王显然是用一种封建伦理道德来看待，觉得女儿做出了不合规矩的行为，使自己蒙羞。因此，“瞪”这个动词便将长班老王这种嫌弃和排斥的情感传达出来，同时，“不耐烦”这个形容词则

12、对“瞪”传达出来的嫌弃和排斥情感进行了附和，作为父亲的长班老王在女儿陷入苦难中时的无情和冷漠态度溢于言表。而秀贞的娘则是在不经意当中切断了秀贞从外界获取希望的机会。秀贞总是站在门口等待、张望，当秀贞询问我看见小桂子没有时，秀贞娘便第一时间出来阻断秀贞的行为，“这时，大门里疯子的妈妈出来了，皱着眉头怪着急的说：秀贞，可别把人家小姑娘吓着呀！又转过脸来对我说：别听她的，胡说呢！回去吧！”3,p28，秀贞娘皱着眉头的动作显露出一种对于秀贞询问小桂子下落这一行为的不满情绪，而秀贞询问小桂子的下落是既定的事实，秀贞娘却用“胡说”一词对这一事实进行否认，并且试图让我离开秀贞，阻断秀贞从他人获取希望。由此可

13、见，秀贞的爹娘用一种陈旧的封建道德伦理观念去审视秀贞的未婚先育的行为，他们是秀贞的父母却在不经意间站到了看客的行列，他们认为秀贞的等待和哭闹是疯子的行为表现，没有真正地理解秀贞在等待与寻找中的痛苦和煎熬，他们带给秀贞的是一种无爱的家庭生存境遇。其次，这种“看与被看”模式的形成还来自秀贞周围的人，他们也间接地成为了无情的看客。宋妈就是典型的看客，她和其他人一样称秀贞是疯子，“宋妈虽然不许我看疯子，但是我知道她也很爱看，也爱打听，只是不许我听我看旧事了”3,p24。宋妈对于秀贞也是一种远观，她爱去打听秀贞发生的种种事情，正如鲁迅先生笔下的冷漠看客，对他人的苦难进行围观却不施予援手。而英子的小伙伴妞

14、儿也说道：“你们胡同里有疯子，妈不叫我去。”3,p25可见，秀贞在周围的人的眼中处于一种“失名”的状态，所有人都用“疯子”一词来指代秀贞，他们都打听秀贞的境况却也只是一种“看热闹”的观望态度，这使秀贞被这些看客似的人们隔离成为了一个孤立无援的个体，秀贞被动地陷入了一种无爱的孤独的生存环境。秀贞是一个倍受苦难的女人，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在无尽的等待中煎熬却得不到来自家和周围人的关爱，她面对苦难所流露出的痛苦和哀伤却被所有人认为是疯子的行为表现。小英子作为一个未经人世的小孩，她对于秀贞的同情和怜悯在小说文本中与秀贞周遭看客施予的无爱境遇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也正是他者的无爱和冷漠最终造成了秀贞难以

15、承受等待与寻找的痛苦决定在雨夜出走，寻找爱人，酿成了悲剧。同样，宋妈遭受的丧子之痛也是同样来源于他者。宋妈尽职尽责地照料英子一家的生活，是一位善良的农村妇女，当弟弟生病喝下芦根汤时，“宋妈心疼得什么似的，立刻抱起弟弟，把头靠着弟弟滚烫的烂花脸儿说：不走！我不走！我还是要俺们弟弟，不要小栓子，不要小丫头子！跟着，他的眼圈可红了，弟弟在她的拍哄中渐渐睡着了。”3,p154从宋妈宽慰弟弟的一系列动作“抱”、“靠”、“说”来看，宋妈心疼弟弟时的连续的动作表达了宋妈内心的对弟弟的疼爱和关心，她在“我”家照料我们生活期间也一直将我们视如己出。宋妈身上流露出一种母性的爱和关怀，正是这样一个充满了爱的女人，却

16、连番遭受了丧子的噩耗，而丧子的痛苦则来源于宋妈无能的丈夫黄板牙。在小说中，“黄板牙”是以一种“到来和离去”的模式出现，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增添了宋妈的苦难，将宋妈一次又一次地推向生存的困境。第一次的到来是宋妈刚来“我”家做奶妈，“黄板牙”拿走了宋妈的工钱，也抱走了宋妈的小孩，造成了宋妈与自己孩子的分离之痛。第二次“黄板牙”的到来是因为宋妈担心自己的一双儿女便寄回家信希望黄板牙带着儿子小栓子来城里看看，结果“黄板牙”的到来带来了噩耗小栓子已经死了两年。“黄板牙”在抱着孩子离开时说：“你放心吧”3,p153的言语与“黄板牙”送女儿，贪赌导致儿子溺死的结果形成了一种情景上的反讽，在小说的整体语境中加剧了宋妈承受的丧子之痛。而第三次，“黄板牙”的离开则带走了宋妈，宋妈再一次回到了那个带给她苦难记忆的地方，重新陷入生存困境之中。由此，“黄板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