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楚逾白垂眸看着她,但笑不语。 是因为会遇见她?江宛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突然觉得耳根发烫,不太自在地低下了头。 楚逾白笑了一声,收回目光,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时间,结果一条消息弹了出来,正是江宛若之前发的那条。他点开看了一眼,笑眯眯地把屏幕递到江宛若面前,问道:“江小姐有什么事找我吗? 江宛若这才想起正事,她又脸红起来,嗫嚅了半天,略微难为情地把之前的状况说了一遍。 楚逾白听了之后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对上江宛若那一双期待的眸子,状似有点儿为难地说:“啊再做一次专访也不是不行,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江宛若眼里立马燃起了希望,又有点儿忐忑地说,“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一定会为您达成的!
2、 楚逾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直起身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店面,柔声道:“那就请江小姐请我吃晚餐吧。 晚餐?江宛若愣了,楚逾白竟然就提这么简单的条件?她愣怔抬头看着他。因为下班了的缘故,他没有穿白色研究服,夜晚的微风将他额头上细碎的短发微微撩起来,少了份平时的严谨和疏离,显得随意又温柔。 “好啊,要吃什么楚教授随便点! 楚逾白选了家比较有情调的餐厅,象征性地点了几个招牌菜,又询问了江宛若有没有忌口的,然后依着她说的喜好点了几个。 不经意地一看,这顿饭倒像是楚逾白请江宛若吃的。吃了饭从餐厅出来,楚逾白看了看时间,给江宛若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很快淹没在街上匆忙拥挤的车流之中,消失不见。 楚逾白一直
3、站在原处看着,初秋的风卷着零星的落叶挥扫而来,将他的衣摆微微掀起,复又落下,他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块怀表来,把玩了一阵打开看了看时间,才转身走了。 2 有了楚逾白的配合,二次专访进行得非常顺利,栏目组终于赶在期刊出版之前把“生命科学”这个专栏的内容补上了。江宛若也因此提前转正,在手机上同楚逾白聊天的时候,言语间都是呼之欲出的雀跃。 晚上下了班一回到家,江宛若就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楚逾白,仿佛回到了十七八岁怦然心动的少女时代。 她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楚逾白,他穿着研究所的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的半框眼镜,一边摘手套一边向她走过来,神态疏离又温文尔雅。她蓦地就心里一动,觉得楚教授真的是好面
4、善,简直叫人无法对他做出任何拒绝的举动来。 那天晚上,江宛若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楚逾白的脸,直到下半夜眼皮实在是沉,她才勉强睡去。 不知道哪里突然传来“嘀嘀嘀”的电磁声,她勉力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感觉胸口格外重,仿佛整个人被泡在海里,浮浮沉沉呼吸不动,又像有电流掠过,抽搐地疼。 “嘭!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江宛若猛然惊醒,才发现是自己做噩梦了。她老做这种梦,近期尤为频繁,新买的流沙抱枕压在她胸口,怪不得喘不了气。她伸手准备把身上的抱枕掀下去,窗口处又传来一阵异动。 江宛若的瞌睡彻底被吓醒了,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那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是从窗口那里传来的。她壮着胆子起
5、身,一把打开床头的灯,偏头看过去 竟然是个人,穿着迷彩服,隐约有斑驳的血迹沁出来,染得到处都是。 陆之遥?江宛若翻身跳下床,走过去把那人翻过来,露出一张沾着血迹的脸,吓得她嗓子都抖了:“该不会死了吧? “死你个头啊”陆之遥勉强睁开眼睛,借着她的力咬牙坐起身。 江宛若连忙把他扶着靠到墙边坐好,又起身探出窗外看了两眼,心有余悸道:“这可是四楼啊,你伤成这样怎么翻进来的? 陆之遥不屑地笑了一下,就这点儿高度,小菜一碟。他微微调整了下坐姿,扯到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江宛若连忙去给他找药箱,他低头用嘴叼住里头迷彩短袖的下摆,伸手将身上之前缠的临时用来止血的布条解开。 江宛若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疼,偏偏这
6、人还面不改色,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你这工作也太危险了,以后娶了媳妇儿,谁扛得住你这样三天两头儿地挂彩啊,不得成天担惊受怕的吗? 陆之遥听她这么一说,抬起头戏谑地勾唇:“所以这就是你当初跟我分手的原因? 江宛若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掰扯,伸手把药箱里的消毒剂、止血粉一股脑儿全淋到他的伤处。 陆之遥“嘶”了一声,随即闷笑出声。 说来也是缘分,当初这人突然闯进她的生活,打哪儿都能巧遇,一来二去地,两人就混熟了,顺理成章地成了男女朋友。不过只交往了不到两周,江宛若就忍无可忍地和他提分手了,原因是,这人平常没事儿的时候老在她跟前晃,关键时刻却总见不到人,一言不合就消失,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3 那晚,陆之
7、遥包好了伤口,就在她家沙发上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江宛若就被隔壁的动静吵醒了,隔壁好像是在搬家,那套房子空了好长一段时间,如今有人搬进来也是正常。 等她做了早餐,准备去叫陆之遥的时候,房门忽然被叩响了。她连忙放下早餐,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楚逾白,他手里还捧着一束新鲜的矢车菊,江宛若直接怔在了原地。她开门之后,楚逾白的脸上也有一抹震惊闪过。 “不好意思,早上搬家吵到你了。”他温和的声线传进江宛若的耳膜里,随即他又笑了,“宛若,真是好巧啊。 隔壁搬进来的邻居是楚逾白?这不是天降的缘分是什么?江宛若心里简直抑制不住地怦怦乱跳。 楚逾白见她仍然愣在原处,把手里的花递上去,勾唇道:“初来乍到,以后就拜托
8、邻居小姐多多关照喽。 江宛若简直扛不住楚逾白这温柔的调调,她伸手把花接过来,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红着脸轻声说:“好巧啊,楚教授。 “是啊。”楚逾白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江宛若也跟着他笑起来。 送走楚逾白,江宛若抱着花都快找不着北了。陆之遥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谁啊? “MP研究所的楚教授。”江宛若喜滋滋地答了一句,回身找了个花瓶出来,仔细地把矢车菊插好。 陆之遥闻言哼笑一声:“这人一看就不单纯,你可要小心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江宛若偏头朝他做了个鬼脸,不屑道:“你以为是你啊? 陆之遥没再继续和她讨论这个话题,起身到餐桌上拿了块三明治塞进嘴里,边往窗边走
9、边说:“这样的科学家大多不正常,到时候你就知道锅是鐵打的了。”说完,他直接抬脚一跃翻出窗外,不见了人影。 江宛若心里啐了一口,接着摆弄她的花。但是陆之遥那句似是提醒又似是玩笑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微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打开门看了一眼楚逾白紧紧闭着的房门,又想起之前在博物馆里,楚逾白说起那些东西的时候,冷静又安定的神色。她没来由地就是坚信,楚逾白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他不会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由于楚逾白的及时补救,生命之域那期期刊卖得很好,销量刷了新高,江宛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楚逾白发了微信。 “楚教授,你上镜的那期期刊,销量爆啦! 她刚按了发送键,下一秒,楚逾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江宛
10、若坐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着“楚逾白”三个字,胸腔里也跟着“扑通扑通”跳跃起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谈恋爱之前,那个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对象在夜晚猝不及防地给你打来电话的那种心悸和甜蜜。 江宛若捏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按了接听。 “恭喜江小姐,上手的第一个专题就取得好成绩。”温润的声线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电流音特有的沙哑。 楚逾白的声音有一种神奇的治愈效果,跟他的眼睛一样,无论上一秒有多害怕,在看到他的下一秒,就能奇迹般冷静下来。但如果是在平时,这样的声音就像有蛊惑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耳根发烫。 江宛若从床上坐起来,抿了抿唇道:“那要谢谢楚教授。 楚逾白在那边听得“扑哧”一声笑
11、了出来,愉悦道:“宛若,除了谢来谢去的,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别的话江宛若的脸又红了,她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楚逾白,电话那边时不时传来他的笑声,末了,他说:“好啦,不逗你了。 江宛若的脸更红了,她张了张嘴准备说话时,那边又传来楚逾白声音:“宛若,今晚的夜空真的好美。”他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又能听出一丝愉悦来,“好久都没这么看过夜空了。 江宛若在房间里,听到他的话侧过头看向卧室的窗外,天空墨蓝,星子遍布,一轮弯月低垂。在秋天,的确很难看到这样的夜景了。她忽然想起来,从上次搬家之后,她和楚逾白也有好几天没有联系过了。他的工作特殊,常常在研究所一待就是好几天,工作起来日夜颠倒,不
12、分昼夜,能见到人的时间其实不多。 但是今晚,她抬头看着窗外的星星,鬼使神差地突然跳下床举着手机就往客厅外的阳台上跑。果然不出意外,楚逾白就站在隔壁的阳台上,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她家阳台的方向。他的眸光并不是像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一样愉悦,而是落寞的、复杂的,但又温柔如水。 江宛若的心在那一刻真的彻底融化了,两人并没有挂断电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这回也是楚逾白先打破平静,他勾唇一笑,叹了一声:“好久不见了呀,江小姐。 声音通过空气和听筒里的电流一起传过来,他们确实好几天没见面了,这样的气氛明明刚刚好,江宛若却没来由地想哭,那种感觉,恍如隔世。 “楚逾白。”江宛若突
13、然低低地叫了他一声,楚逾白微微偏头冲她挑了挑眉,勾唇笑起来。 那晚的夜色真是美极了,以至于她挂掉电话和楚逾白互道晚安之后,那情景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连做梦都梦到了。 她梦到她和楚逾白并肩走在星空下,她那时候似乎是很懵懂的样子,两人走得很慢,画面静谧又温柔,突然不知道有谁在背后喊了她一声,她应声回眸,就在这一瞬间,江宛若猛然惊醒。 她沉沉地喘了几口气,脑海里梦中的自己回眸那一瞬间的画面,把她惊醒了。最近怎么总做噩梦?梦里和楚逾白约个会都不得安宁!江宛若在床上滚了一圈,满脑子都是楚逾白。 啊逾白,楚逾白。这个芳心纵火的家伙,真的是太烦了 4 既然喜欢了,江宛若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些,于是下班回家闲
14、下来的时候,开始发微信和楚逾白聊天。楚逾白在研究所,也会抽时间陪她聊天,一连半个月,两人的感情火速升温,因为楚逾白工作忙,她很少约他,结果那天在下班回来的路上,她竟然遇见了楚逾白,他正背对着她在一家花店里买花。 江宛若的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楚逾白与花店的老板侃侃而谈,随后,他从花束里抽出一枝花递给那个女老板,女老板红着脸接了过去。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由得皱眉。这时候,楚逾白已经买好花准备走了,他回了下头,目光并没有往江宛若这边看,而是抱着花直接往回走。 天色昏暗,街边的霓虹灯璀璨起来。江宛若几乎是本能地跟在了楚逾白的身后,一路尾随。 他这不是去约会是什
15、么?江宛若心里五味杂陈,有可能陆之遥说得对,楚逾白根本不是喜欢她,而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央空调”!看他这模样,简直是情场高手!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要去见谁。 走着走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接着,楚逾白拐进了旁边的生态公园。生态公园不似外面的街道那样繁荣喧闹,有暖黄的路灯一路亮到尽头。江宛若的心情很不好,她现在是在跟踪楚教授跟别人的约会,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很快到转角的时候,楚逾白的身影不见了,江宛若快步走上去,刚要跟上,猝不及防发现脚下躺了一枝花,她下意识地捡起来一看,是枝新鲜的桔梗。 江宛若环视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她有些疑惑地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地上也有一枝同她手上那枝颜
16、色一模一样的桔梗花。她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来,发现前面还有。 江宛若有点儿蒙了,这是什么意思呢?她干脆顺着花枝捡了一路,等她捡了满怀的花站起来,发现楚逾白已经跟丢了。 江宛若简直想打死自己,发现地上有花就连正事都忘了,就这智商还跟踪人?她失落又懊恼地转过身,却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她抬头一看,不是楚逾白还能是谁! 江宛若顿时心跳加速,她抱着满怀的桔梗花后退了两步,惊讶到不知做什么反应。 楚逾白倒是先笑了,他伸手向她递上手中剩下的最后一枝花,挑眉笑道:“好巧呀,江小姐,你也来湖边看星星吗? 江宛若的脸又红了,她慢慢地伸手接过花,对楚逾白的套路,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她几
17、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是在话音刚落下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楚逾白听到她这么说并没有生气,而是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我只是想说”江宛若咽了口口水,磕磕巴巴道,“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 “撩拨别人”这四个字终是没有出口。 楚逾白闻言轻笑出声,朝她走近了两步,低声道:“哪个意思? 江宛若觉得自己的耳根都烫起来了,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逾白俯身凑到她的面前,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他又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江宛若猛地瞪大眼睛,脑袋里仿佛有烟花炸开,东南西北都要分不清了。 楚逾白笑着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宠溺道:“果真还是小姑娘。 江
18、宛若难为情地低下头,撞进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再也不想抬起来。沉闷的笑声从他的胸腔里震散开。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你的啊?”两人坐在湖边,江宛若伸手扒拉着怀里的花束。 “我其实在你看到我之前就看到你了。”楚逾白偏头看着她。 那不就是故意引着她过来的吗?江宛若又觉得脸上开始发烫。 楚逾白调整了一下坐姿,脱下外套搭在她露着的膝盖上:“夜晚风凉,小心膝盖会疼。”江宛若感觉到属于楚逾白特有的温度贴着她的皮肤,顺着皮肤上的脉络一直蔓延到她的心里去。 她往楚逾白那边靠了一点儿,一块怀表从他外衣的衣兜里掉出来,她俯身捡起来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偏头问他:“你还用怀表啊? 楚逾白微微勾唇,盯着那块怀表看了
19、半晌,又把目光移到她脸上,低聲问:“打开看看吗? 江宛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把表盖翻开,“叮”的一声脆响,江宛若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那根秒针竟然是逆时针转动的,她一时半会儿移不开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楚逾白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她,看着她的神色变化,眸光微动。 江宛若久久地盯着那根秒针,连眸光都怔忪起来,她又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嘀嘀嘀”的电磁声,仿佛置身在某个实验场所,一个浑身插满感应导管的长发少女在大型实验装置里,她的头垂得很低,半合着眼眸,露出荧光绿的瞳孔,苍白的皮肤上能看到明显的异于常人的脉络。 5 “这次的实验很成功,给她植入的记忆芯片运行良好,也就是说她已经具备了一些基本的思维和回忆功能
20、。”一个穿着雪白研究服的身影出现在装置前,他伸手隔着玻璃触摸了一下少女的脸颊。 “我对她进行了最深度的催眠,这种强度的精神暗示下,她不会再失控。 那人的声音很平静,冷得没有一丝感情。江宛若并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但是那声音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她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像是头颅里有什么装置一样,怎么都摆脱不了,可越疼,她越想要挣扎,她想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画面突然一闪,变成了繁星月夜,装置里的少女已经苏醒了,她身上不再有乱七八糟的导管,而是被人牵着,慢慢地往前走。走了一段,牵着她的人忽然停下脚步,俯身蹲到少女面前,温柔地看着她道:“只要你乖一点儿,下次我再带你出来好不好?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江宛若终于
21、看清了那张脸,无论是眉眼还是轮廓,每一处,都和楚逾白毫无二致。 脑海里瞬间像是有岩浆迸发了一样,滚烫又带着不可抑制的灼痛翻涌而来,令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得脑袋要炸开了一样。 湖面的微风轻轻吹来,江宛若额角的细汗汇成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像眼泪一样。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块怀表,沉浸在那个世界里出不来。 楚逾白皱了皱眉,脸色沉得像冰,他蓦地伸手“啪”的一声将江宛若手里的表盖合上,就在那一瞬间,江宛若眼前猛地一黑,彻底昏死过去,栽进了楚逾白的怀里。 楚逾白静静地搂着她,伸手一点儿一点儿地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汗,他似乎很有耐心,连擦汗都做得一丝不苟。又有风吹来,带来一丝凉意,楚逾白伸手拢了拢盖
22、在她身上的外套,抬头看了看夜空。天色不明朗,似乎是快要下雨了。 没一会儿,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楚逾白平静地按下接听键。 “结果怎么样?”那边问。 楚逾白顿了一下,才慢慢地开口:“我掌控不了她了。 他刚才给江宛若进行了深度催眠,并不是想要唤醒她,只是想试试她如今的状况怎样,让她看看过去的自己。但是催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不受控制,并且让江宛若看到了他的脸。 “逾白,那是你的新型机器人实验品,如果你都不能控制她了,留下来后患无穷。”那边顿了一下,又说,“当年她开始自行产生机械思维的意识组合,从实验基地逃出去,你该把她处理掉,你舍不得,现在你看” 楚逾白没有说话,他并不太清楚这八年来,江宛若是怎么
23、变成了如今这样与正常人类一般无二的,当基地定位到她,确认她身份的时候,她已经忘记了从前的一切,不再是当年在基地思维水平只有十几岁的那个实验品,而是渐渐活成了真正的人的样子,会开心、会脸红,单纯又贞烈,可爱又生动。 “刚才的刺激很可能会导致她出现苏醒的迹象,她一旦苏醒,必定会引发一系列麻烦。”电话那边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你自己好好想想。 楚逾白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女,她依然沉沉地睡着,半长的头发安静地落在她的肩上,她今年二十二岁了,他其实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看着她成长成现在的模样。 江宛若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鼻尖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让她非常的不适,她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发现一只手被人握在手里
24、。 她抬头一看,就对上了楚逾白的眼睛。 “对不起,你的手很冰,所以擅自握了你的手。”他淡淡地笑着解释。 江宛若有些脸红,这人总是这么温柔又善解人意,她真的没有抵抗力。 “头还疼吗?”楚逾白低声问她。 江宛若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昨晚突然头疼昏过去了,但是为什么会头疼,她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应该是这段时间工作太累了,压力太大才会这样吧。 她冲楚逾白摇摇头:“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楚逾白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温柔又静谧,末了,他勾唇微微一笑,站起身冲她眨眨眼:“那我走了哦。”不等江宛若回答,他就头也不回利落地走出了病房。 江宛若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慢慢叹出一口气,她其实是舍不得楚逾白走的。她失落了一会
25、儿,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当晚就出院回家了。 她进屋以后,特意到阳台上看了看楚逾白那边,黑漆漆的,他应该没有回家。她失落地回到客厅,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儿饿,去冰箱里翻了一条鱼出来准备煲汤。结果刚走到厨房,窗边就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很轻的声音,但是在她耳朵里被无限放大,让她立马察觉到窗边有人。她快速走过去一看,就看見陆之遥正顺着天然气管道往她家窗户边爬,她看得出神,甚至没察觉到自己为什么能在黑夜里看得如此清晰。 陆之遥爬到空调板上准备翻进来的时候,看到江宛若杵在窗口看着他,他不由得觉得震惊:“你今天怎么这么敏锐了?平时翻进你家,你都没感觉啊。 江宛若愣了一下,反驳道:“你今天来弄出这么
26、大动静,我又不是聋子。 动静大吗?他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陆之遥舔了舔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顺着窗户翻进了江宛若家里,径直走向她的厨房:“我今天来蹭个饭,好久没来”他的话还没说完,转身看到江宛若,声音戛然而止。 陆之遥一动不动地盯了她好久,严肃又冷静地道:“你的眼睛会发光。 江宛若几乎要吐了,这狗男人,不是那块料就不要学人家楚逾白好吗?尴尬死了。 陆之遥见她不为所动,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开了镜面模式递到她跟前。江宛若下意识地垂眸一看,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她的瞳孔和眼白周围都变成了荧光绿色,在室内微弱的灯光下诡异地反射出一层荧光,和她三番五次梦到的那个女孩一模一样。 女孩?江宛若猝然觉
27、得头痛欲裂,有零碎的片段在她脑海里不断闪过。 女孩,实验室,夜空,楚逾白。 楚逾白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医院里,楚逾白安静又认真地跟她说“那我走了哦”,她蓦地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冲破胸腔碎裂了,她起身一把推开陆之遥,翻身跃出窗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陆之遥低咒了一句,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起身追上了去。 6 江宛若跌跌撞撞地跑了一路,像是不会觉得累,她并不是毫无章法地乱跑,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知道楚逾白一定会在那里等她。最深处的记忆慢慢被拼凑起来,她只是个实验品,是个被操控着的毫无意识的作品,趁着她现在还有人类的思维与情感,还能感受冷暖,甚至能毫无退路地爱上自己的缔造者,在彻底被机器思维异化之前,她要
28、清醒着去见楚逾白最后一面。 冷厉的秋风瑟瑟刮过,荒芜的郊外杂草丛生,只有高速公路上快速闪过的车辆呼啸而过,豆大的雨滴慢慢地滴落下来,越来越密,最后成了瓢泼。 楚逾白面无表情地站在对面的空地上,没有打伞,雨线顺着他的眉眼流到下颌,再接二连三地滴入土里。江宛若在公路对面停下脚步,两人隔着川流的车辆在雨幕里四目相对。 突然,她脚下一动,不顾过往的车辆,向他狂奔而来,飞速的车辆来不及减速,生生将她撞出去十几米远。 楚逾白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沉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看着她。 对,这才是真正的楚逾白,没有感情,冷得像冰,他从来没有把他的实验品当成人类看待过,都说实验品没有心,可没有心的究竟是谁呢? 不知道是撞断了哪里,江宛若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没有爬起来,她挣扎了一下,漫天的雨水从她的身上冲刷出淡淡的红色,形成丝丝缕缕的红色水流没入周围的草丛里。 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仰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楚逾白,那么温柔的、体贴的,她那么想要爱着的楚逾白。她低咳着支起身子,一步一步向他爬过去,漫天的雨雾成了阻挡,让她每挪动一下都很艰难。在她意识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里,昔日温暖磁性的语调仿佛就飘荡在耳边。 “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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