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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科波菲尔 狄更斯”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也很少有男人，能理解这种爱究竟有多深。呼啸山庄 艾米丽勃朗特呼啸着山庄是一本奇特的书。它既是一本混乱的书，又是一本很好的书。它是丑恶的，却又给人以美的享受。它是一本可怕的、痛苦的、充满激情的书。”对于一个以呼啸山庄这样的小说作为处女作的作家来说，不仅把自己作为小说主人公是常有的事，就是在小说主题中出现随心所欲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稀奇。这样的作品往往会表现出一种自由自在的梦想，一种在独自散步时或者在彻夜不眠时的梦想我想，呼啸山庄就是这样一个梦中的自白。”呼啸山庄不是一本供人讨论的书，它是一本供人阅读的书。要找的它的错很容易；它是不完善的，但它却具有一种只有极少数几

2、个小说家才能给你的东西，那就是力量。我不知道还有哪部小说能像它这样，把爱情的痛苦、迷恋和残酷如此执着地纠缠在一起，并以如此惊人的力量将其描绘出来。它使我想起埃尔格里科的一幅油画力作：乌云下昏暗的荒野景象，天上雷声隆隆，人们拖着长长影子在荒野里跋涉，一种不属于尘世的气氛让画面恍恍惚惚，人们似乎都要窒息了，这时铅灰色的天空又掠过一道闪电，使其显得更加神秘而令人恐惧。红与黑 司汤达（亨利贝尔）马修约瑟夫森 司汤达：对幸福的追求高老头奥诺雷巴尔扎克在所有为世界增添精神财富的伟大小说家中，我觉得最伟大的是巴尔扎克。他是个天才。他表现了整整一个时代的生活，而他描写的领域则像他的祖国一样广阔。和所有小说家一

3、样，他与其说善于表现德行，不如说更善于表现罪恶。他有精确细致的观察力，也有非同寻常的创造力。不过，我可以肯定，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的性格并不复杂，既没有令人困惑的矛盾，也没有难言的微妙之处。事实上，他是个及其单纯的人。我甚至都说不上他是否聪明；他的思想是平庸而肤浅的。然而，他却具有一种非凡的创造才能。他就像一种自然力，譬如，像一场汹涌的洪水冲垮堤岸，把所有的一切统统淹没；或者，像一阵咆哮的飓风，刮过宁静的乡村，也刮过喧哗的城市。作为一个为社会绘制肖像的画家，他的与众不同在于：他不仅像所有小说家（除了纯粹写惊险故事的小说家）那样观察人与人的相互关心，还特别注重观察人与社会的相互关系。对于万

4、花筒般的生活，对于生活中的混乱、误解和产生重大后果的种种偶然因素，巴尔扎克不仅心领神会，而且有能力把它们生动地描绘出来。乔治桑曾说，他笃实得几近羞怯，自信得几近吹牛，很豪爽，也很温厚，但有点古怪，不喝酒，工作起来毫无节制，既容易动感情又很理智，既讲究实际又时常耽于幻想，既轻信又多疑，既平平易近人又令人费解。也许，它还使他懂得（他的性格也使他意识到这一点），要使读者喜欢他的作品，他自己必须要有激情，不管他的激情多么浅薄、多么轻浮、多么矫揉造作，但只要有足够的强烈的激情，读者总不免会有所感动的。”天才有自己的权利，巴尔扎克的道德是不能用普通标准来衡量的。“传记作家有一个有趣的事实很值得注意，那就是

5、：他只有在债务的压力下才能专心致志地写作。他一直写到脸色发白，疲惫不堪，而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恰恰是他最好的作品；反之，如果有人能创造奇迹，使他不再深陷困境那么，他的创作活力很可能就会枯竭，再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然而，他的小说家不是白当的；他的每次经历，甚至最丢脸的经历，最后都会成为他磨子里的面粉。巴尔扎克留下了大量作品，我们很难说哪一部是最具代表性的。因为几乎在他的没一部作品中都至少有两三个人物表现出那种原始的激情，而且具有一种刻骨铭心的力量 。此外，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样有利于他把全部作品编织成一个包罗万象的整体，因为他想描写的不仅仅是一小批人或者某个阶层的人，甚至都不是一个社会，而是整

6、整一个时代或者说一种文明。他和他的同胞们一样抱有一种错误的观念，即认为：不管法国遭遇到怎样的灾难，她永远是世界的中心。也许就是出于这一观念，他很自信地认为他有能力创造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也有能力赋予这个世界以生命，使它活生生地展现出来。我相信，巴尔扎克是第一个用公寓作为故事背景的小说家。在他之后，人们就经常这样做了，因为这样可以使小说家很方便地把各样身世不同的人物放到一起来描写。但是我不知道，有谁曾在自己的作品中能像在高老头里那样成功地运用这种背景。世界上迄今最伟大的四位小说家，竟然在适用各自的语言时文笔都很糟糕，真是叫人瞠目结舌。看来，文笔精美并不是小说家应有的基本素养；更为重要的是要有充沛

7、的精力、丰富的想象力、大胆的创造力、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对人性的关注、认识和理解。但不管怎么说，文笔精美总比文笔糟糕要好。P121包法利夫人 居斯塔夫福楼拜相关作品：布登勃洛克一家老妇人的故事嘉莉妹妹福楼拜以几近狂热的勤奋献身于文学创作，像他这样的作家可谓绝无仅有。他不仅像大多数作家一样可以把文学当做头等大事，还把它看作是一件无所不包的事情，既可以修养身心，又可以充实阅历。对他来说，生命的目的不是活着，而是写作。他为了实现自己的创作抱负，不惜牺牲各方面的生活，和他相比，那些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侍奉上帝的修士也算不上全心全意。一个作家写出怎样的作品，取决于他是怎样一个人。我们之所以希望了解优秀作家的生

8、平，原因也就在于此。就福楼拜而言，这一点尤为重要。他觉得，只有用优美的文体才能克服由于题材的卑琐和人物的粗鄙而造成的种种困难。我不知道世上是否有天生的文体家，但至少福楼拜不是然而，就是通过包法利夫人的写作，他使自己成了法国最伟大的文体家之一。当然，像我这样的一个外国人，既是精通法语，充其量也只能对此作出一种不太精确的判断；如果想翻译这部作品，那十有八九要疏忽许多细微的地方，因为很明显，原作的音乐性、精妙贴切的用语和韵味从根本上说是翻不出来的。布封有一句格言：要想写得好，就得感觉得好，思考得好，叙述得好。福楼拜以此自勉。他认为，要形容一样东西，只有一个词最贴切，不可能有两个同样贴切的词，所以用词

9、就必须像手套一样要正正好好适合对象。他立志写出一种既畅达又精确、既简洁又多变的散文。他要把散文写得像诗歌一样有韵律、有节奏、有乐感，同时又不失散文的本色。他曾说：”当我在一个句子里发现有地方读上去不上口或者有地方重复时，我就知道这个句子一定写错了。“他有一种特殊的才能，能在用词的同时考虑到语音效果，能使他写出来的句子给人以快速或者缓慢、倦怠或者紧张的感觉，事实上，他可以通过这种方法表达出任何情绪状态。这主要是靠勤奋。每当他想写一部小说时，他总是先阅读可能找到的所有相关材料，并做大量札记。自开始写作前，他要大略地概括出小说的主要内容，然后拟出提纲，再照着提纲一边推敲一边写，写完一部分后就加以修改

10、、删减，甚至重写，直到取得他预想的效果为止。这些做完后，他就走到外面的露天平台上，大声诵读他写定的那些词句，因为他确信，如果词句听上去不顺耳，或者句子读上去有点拗口，那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毛病。如果有这种情况，他就回到房间里重写，直到他自己觉得满意。他总是一次次地重新捡起那些从他年轻时就一直困扰着他的旧主题，好想只有当他用最明确的方式把它们表达出来之后，他的灵魂才能最终得到解脱似的。战争与和平列夫托尔斯泰相关阅读：托尔斯泰传爱尔默莫德；西蒙教授忏悔录我觉得，世界上最伟大的小说家是巴尔扎克，但最伟大的小说却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这部小说的场面如此恢弘，所涉及的历史时期如此重要，人物又如此众多，不

11、仅过去从未有人写过这样的小说，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写得出来。人们称它为史诗是理所当然的。我不知道还有哪部小说比它更配得上史诗一词。托尔斯泰的朋友、才华出众的批评家斯特拉霍夫，曾以这样有力的语言评价这部作品：”一幅描绘人类社生活的完美图画。一幅描绘当时俄罗斯生活的完美图画。一幅描绘所有人都能感悟的关于欢乐与悲哀、荣誉与耻辱的完美图画。这就是战争与和平。和大多是小说家一样，托尔斯泰也只是根据自己熟悉的或者认识的人来塑造小说人物的。当然，他只是把他们当作模特儿而已；他运用丰富想象力把这些模特儿变成了具有独创性的艺术形象。到小说行将结束时他开始阐述他的历史哲学。他的观点大体是这样的：他认为，影响历史进

12、程的并不像一般人所认为的，是那些伟大的人物，而是一种神秘 的力量，这种力量穿行于各个民族之间，在不知不觉中把它们引向胜利或者推向失败。亚历山大也好，凯撒也好，拿破仑也好，都不过是些傀儡，而且就如”傀儡“一词所示，他们总是为一种既不可抗拒又无法驾驭的力量所支配。也许，就像他在什么是艺术一书中表述的艺术哲学一样，托尔斯泰的历史哲学也是鱼龙混杂的，它既有许多真知灼见，也有不少偏见和谬误。托尔斯泰的创作激情在这部巨著的最后部分虽然有所减弱，但到了结尾处，他却再次显示出自己充沛的创作活力。他的结尾富有新意，精彩之极。这样的结局也许太平常了，却蕴含着深刻的悲剧意味。我想，托尔斯泰之所以没有给我们一个慷慨激

13、昂的结尾，是因为他知道，人生的结局大凡就是如此。他只能说真话。屠格涅夫曾说，托尔斯泰总是喜欢用审判官似的目光看人，使人不胜困窘。这种目光，再加上刻薄的挖苦话，足以叫人恼羞成怒。托尔斯泰有个很大的性格特点：他对新鲜的事情总是非常热衷，但迟总会厌倦。他似乎缺乏坚韧和沉稳的品质。他拒绝教会的那套宗教仪式，因为在基督的教诲中找不到根据，而且施行那样的仪式只会给真理抹黑。他也拒绝教会对基督原则所作的解释，认为他们是荒谬的，是对人类理性的侮辱。他只相信那些仅仅在基督的言论中才能找到的真理，同时认为基督言论的精髓就包含在”勿抗恶“（不抗恶原则）这一箴言中。它体现为”不要发誓“这一命令-托尔斯泰认定，”不要发

14、誓“不仅仅指一般的赌咒，而是指任何形式的誓言，包括证人席上的宣誓和士兵们入伍时的宣誓。它还体现在”爱你的敌人，祝福那些诅咒你的人吧“这一训诫中，根据这一训诫，人们不仅不能向自己的的敌人宣战，即使在遭到敌人攻击时也不能以武力反击。托尔斯泰认为，采纳一种主张就意味着采取行动，既然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即：基督教的原则就是爱、谦卑、自我否定和以善报恶，那么他就得义不容辞地放弃一切享受，就得不辞劳作、经受困苦，就得贬低自己、宽恕他人。”我过去感觉到，现在感觉到，将来还会继续感觉到，“他曾这样写道，”只要我有多余的食物而别人没有，我有两件外套而别人没有，我就会觉得是陷入了一种不断重复的罪恶。“金钱是罪恶的

15、，”他愤恨地说，“因此给别人钱的人，也是在作恶。”从这里往前跨一小步，他就产生了这样的信念：财产是不道德的，占有财产就是犯罪。导致人们采取某种行动的真实原因往往是深藏在他们的下意识里的，就托尔斯泰的情况而言，我认为，他之所以没有像他的朋友和他的良心所要求的那样去做，其真实原因就是他下意识里并不十分想那样做。作家往往有一种心理特点，这种心理特点虽然对每个研究作家生平的人来说都是显而易见的，但我至今还没有听人正式谈起过，那就是：凡具有独创性的作家，他们的作品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他们内心因某种原因而早雅致的本能、欲望、白日梦（随你叫什么都可以）的升华，而当他们以文学的形式表现了这些东西之后，他们既然已

16、经摆脱自己的内心压力，往往也就不会再进一步采取实际行动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毕竟不能使他们完全满意，他们心里总会有某种欠缺感。这就是为什么作家往往会赞美体力劳动者、往往会怀着一种不自觉的妒意羡慕体力劳动的原因。很可能，托尔斯泰热衷于体力劳动，就是为了发泄自己内心的某种欲望，摆脱某种压力。也就是说，他作为作家还没能通过写作发泄掉内心的全部欲望，因此还想以其他形式表现自己，而这种无意识的自我表现，却在他的意识中被真诚地认为自己家正在做着正确的事情。然而，托尔斯泰的不行却在于，即便他本人想作出某种妥协，他的那些怀着崇拜心情成群结队来到雅斯纳雅波良纳的信徒也不会同意。他们催逼这位老人，要他做出某种

17、具有戏剧性的行动来满足他们那种确实有点残忍的愿望，托尔斯泰被自己的学说禁锢住了。他的那些著作、由那些著作引起的强烈反响（当然并不全是灾难性的）以及人们对他的尊敬、爱戴和崇拜，这一切都把他推到了一条绝路上，而他又不想走那条路。卡拉马佐夫兄弟费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他是个挥金如土的人，而且积习难改。无度的挥霍常使他陷入绝境，但他从不知道自我克制，性情反复无常。有个对他颇有研究的传记作家后来说，就连他自己都认为，他对金钱的需求已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只要一觉得自己有了钱，就会不惜一切地去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后面我们就会看到，他的这种积习将使他一次又一次陷入难以自拔的困境。他是个具有异常古怪性格的人，自负是

18、艺术家的职业病，无论作家、画家、音乐家还是演员，都是有点自负的；但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自负却是空前的。他好像从不愿意认真谈论自己或者他人的作品，这也许是因为他太自负，也可能是因为他缺乏自信，就像人们现在所说的“有自卑感”。“他是个行为放纵而且充满嫉妒心的坏人。他整个一生都像一头乱兽似的乱冲乱撞，既可笑又可悲。他很聪明，也很邪恶但他说这些话时，又表现出一种愚昧的伤感情调，似乎想以此强调他那种夸夸其谈的人道主义梦想。正是这些梦想，是他作品中的基调和主要倾向，也是使人们喜爱这些作品的原因。总而言之，他的所有小说都在竭力为它们的作者开脱，它们表明，即便是最恐怖的邪恶也可能和最高尚的感情同时存在”却是，他

19、的伤感情调是愚昧的，他的人道主义是夸夸其谈的。他和“人民”有所交往，但那样的“人民”却是和进步的知识阶层相对立的。对于穷人的惨状，他提出的补救办法是“把让阿门的困难理想化，并将此理解为生活的一种方式”。他建议他们用宗教的象征性安慰来取代实际的改革。也可能，他和许多小说家一样，喜欢杜撰一些事情来说明自己有可怕的欲念，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他知道，对待难有要有勇气，要慷慨大度、慈悲为怀。他还是知道，人不是单一的或好或坏，每个人都是高尚与平凡、善良与邪恶的混合物。他是个最不固执的人，他富有同情心。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人和作家的崇高地位似乎是矛盾的，但我敢说，世上再没有比陀思妥耶夫斯基更伟大的作家了。

20、虽然在所有具有创造性的艺术家身上都有这样的矛盾，相比之下这种矛盾在作家身上显得最为突出。由于作家的表现手段是语言文字，在他们所说的和他们所做的之间不仅容易产生矛盾，而且这种矛盾还显得特别可怕。我会把这种矛盾看作是天才的独特情况，因为一般说来自我中心虽然是每个人在幼儿时期都有的品性，但只有天才到了青春期之后才会保持这种品性，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病态“。正因为有这种”病态“，他们才比普通人更具旺盛的精力，就像用不加水的肥料中出的瓜比普通的瓜更甜，因为那些有毒的成分反而会使瓜的茎叶长得更加茂盛。就陀思妥耶夫斯基而言，他的自负、急躁和浮夸的性格其实远甚于传记作者的描述。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而就是这个人，

21、创造了像阿辽沙这样一个也许是所有小说中最有魅力、最优雅、最善良的人物。也就是这个人，创造了像佐西玛神父这样具有神性的形象。卡拉马佐夫兄弟虽是一些断片，却是一部前所未有的旷世之作，雄居于为数不多的小说杰作之巅，即便像呼啸山庄和白鲸这样的伟大作品也无法与之比肩。这是一部内容极其丰富的书，我在这里只是简略地谈到它，其实是不公平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为这本书构思了很长时间，经受了无数痛苦，这是他整个小说创作生涯中写得最痛苦的一部小说，这种痛苦远远超过因生活贫穷而带来的种种愁苦。他在这本梳理倾注了自己全部的苦闷和疑惑，急切地寻求人类被上帝抛弃的原因，同时一心想找回生活的真谛。但是，我得奉劝读者，不要期待他会

22、给你找到答案，因为一个作家没有这样的权利，也没有这样的义务。卡拉马佐夫兄弟也不是一部写实的作品。陀思妥耶夫斯基既没有高超的观察才能，也没有逼真地再现事物的天赋。这部小说中的人物行为是不能用日常生活中的一般尺度来衡量的。他们的行为疯狂得难以置信；他们的动机疯狂得不合逻辑。你所看见的这些任务和简奥斯汀或者福楼拜笔下的那些人物截然不同，他们不是现实生活的写照，不是作家取自生活并加以精心雕琢的典型人物，而好似激情、欲望、淫荡和邪恶的集中表现，是作家本人痛苦而扭曲的病态心理的自然流露。他们既不真实，也不生动，但是一个个都带着生命的节奏在不断地狂舞。是的，它是最伟大的小说，首先它非常引人入胜。陀思妥耶夫斯

23、基不仅是杰出的小说家，同时还具有独到的戏剧才能他善于以戏剧表演的方式讲述小说中的故事。尤其是当他想触动读者内心深处最敏锐的感情时，这样的才能就显得特别难能可贵。他先把小说中的主要人物聚合到一起，让他们讨论一些简直不可思议的文体，然后又设法让你逐渐理解这些问题，最后又用超凡的技巧向你揭示其神秘性。卡拉马佐夫兄弟的伟大更在于它表现的是重大主题以我之见，与其说是寻求上帝，不如说是讨论人的原罪问题。他提出的论点是难以辩驳的，然而他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自相矛盾的。为了顺从苦难来自上帝的原罪说，他只好把世上所有的邪恶和苦难都看作是美的和善的。”要使你热爱世上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那么你的爱将证明，受苦受难是每个

24、真正基督教徒应尽的道德义务。“这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要人们相信的人生真谛。在写完”在赞成和反对的论点“后，他随即又写了一篇反驳文章，但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反驳是失败的。那篇文章写得冗长乏味，作为反驳的论点也难以让人信服。总之，原罪的问题仍无法解答，伊凡卡拉马佐夫的起诉 也没有得到回复。莫泊桑他是个自然主义者，一味追求真实，而他那种真实，今天看来却不免有点肤浅。他不喜欢分析人物，对于他们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之类的问题，他不感兴趣。他们只是行动着，至于他们为什么这样行动，他是从不深究的。”我认为“，他说，”长篇小说或者短篇小说中的心理学，就是用一个人的外部生活来显示内心活动的。“对莫

25、泊桑来说，其结果就是人物的简单化，这在一个短篇小说里还不成问题，但是反复出现的话，你就会觉得不可信了。你会说，人并不是这样简单的。他们就像有些人那样，饱着肚子还吃鱼子酱，原因就是鱼子酱价格昂贵。在他的人物身上，唯一强烈的人类情感也许就是贪婪。对于人心的贪婪，他能理解；他虽然对它表示厌恶，但心底里却是暗暗同情的。他有点庸俗。十全十美的作家是没有的。作家的缺点，你只能接受，别无他法；他们的缺点往往是和他们的优点相伴而来的；值得庆幸的是，后来者对前辈作家的优点大都比较宽容。他们往往着眼于前辈作家的优点，而不太注意他们的缺点。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把明显的错误也说成是含有深刻意义的，把一些态度公正的读者弄

26、得莫名其妙。它们有的是固定的线索，从不任意发展，不会让你看不清它们究竟要把你带往何处，而总是让你稳稳当当地随着故事的展开，顺着一条曲折、生动的线索一步步走向高潮。也许，它们并没有多大的思想意义，但莫泊桑的目的们来就不在于此。他只把自己看作是个普通人；事实上，在众多优秀作家中，也只有莫泊桑一人把自己仅仅看作是一个卖文为生的文人。他并不以哲学家自居，这是他聪明的地方，因为他发的议论大多庸俗不堪。他有塑造活生生人物的才能。不管篇幅多短，即使在寥寥几页中，他也照样能写出六七个人物，而且各个栩栩如生。你想知道的，他全给你描绘出来。这些人物往往轮廓分明，各有各的性格特征，而且全都富有生气。只是，他们缺少复

27、杂性，尤其缺少我们在人身上常看到的那些不确定的神秘因素；事实上，他们是出于短篇小说的需要而被简化了。莫泊桑并非有意要把人物简单化；他那双目光敏锐的眼睛看什么都很清楚，就是看得不深；好在凡是小说所需要的东西他全都看到了。他的环境描写也一样，非常准确、简洁，给人的印象很深刻在这方面，我觉得没有人能和他相比。契诃夫在现今最出名的评论家心目中，没有一个短篇小说家能及得上契诃夫。确实契诃夫已经把所有的短篇小说家都挤到一边去了。赞赏他，证明你很有鉴赏力；不喜欢他，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外行，是凡夫俗子。写契诃夫那样的短篇小说要比写莫泊桑那样的短篇小说来的容易。撇开叙述技巧不谈，就是要你虚构出一个有趣的故事来，也

28、是一件极难的事，需要有这方面的天赋，单凭冥思苦想是想不出来的。契诃夫固然才智超人，但就是缺少这方面的天赋。如果你想把他的一篇短篇小说讲给别人听，会觉得没什么可讲的。他的短篇小说没什么故事，很平淡，甚至有点空洞。有人想写小说而想不出故事，最后发现没有故事也照样能写小说，这当然很了不起。像所有大作家一样，把自己的短处变成了长处。艺术家只有认识到自己的短处，才能取得巨大成就，这不是歌德说的吗？如果说，短篇小说是一种以描绘想象中的人物肖像为主的散文，那么契诃夫的短篇小说是无与伦比的。但是，有人却认为，短篇小说要以有限的篇幅来表现一连串完整的行动。”我们应该写平凡的事情。“但是，没有任何理由说，作家不可

29、以用不寻常的事件作为小说素材。每天发生的事情不见得就是最重要的。写经常发生的事情，可以给人以重温自己熟悉生活的乐趣，但是这种乐趣从美学上讲却是低级的。没有戏剧性，并不是短篇小说的优点。莫泊桑也写普通人他总是选择值得注意的事情，尽量从中汲取戏剧性成分。像其他方法一样，这个方法可取；它会使小说更有吸引力。可能性不是检验小说的唯一标准；可能性本身也是经常在变化的可能性只是同一时代的读者最愿意相信的一种准则。即使是契诃夫，他也只有在觉得需要时才遵守自己的原则。我认为契诃夫有特殊的才能，他的那些短篇小说与其说真实，不如说写得非常生动，但是却带有消极、忧郁和倦怠的病人的成见。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指斥他。每个作

30、家都用自己的眼光看待世界，他们给你画出的是他自己的图画。作家受生活的限制，这对于艺术所追求的目标来说是不利的，但它作为一种规范，作家又不得不受其约束，否则他在描写生活时就会夸张而违反常识。他哀叹无用的人没出息，懒汉不工作，骗子不说真话，酒鬼一天到晚昏昏沉沉，无知的人毫无修养。我想，正是因为他抱着这种态度，他笔下的人物都会显得那么消沉。他能寥寥几笔给你勾勒出一幅人物肖像而就是这寥寥几笔，却把人物勾勒得那么逼真而自然，使人看不出任何雕琢的痕迹，我想，这是因为他善于用异常质朴的眼光观察事物的缘故。俄罗斯人是个半开化的民族，他们似乎还生活在原始的真实状态中，仍保留着以自然眼光看待事物的能力；在西方，由于过于复杂的文化，我们看待事情时总带着千百年来的文明所积淀的种种联想。他们好像都能看到”物自体“似的他们的小说都写得很真诚，而且对事物都有一种直觉。看来这是民族天赋，只是这种天赋在契诃夫身上比在其他俄罗斯人身上显得更为突出罢了。契诃夫的人物不是有血有肉的真实形象，他们过着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