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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学生宿舍.docx

1、女大学生宿舍女大学生宿舍女大学生宿舍是喻杉在武汉大学就读时的作品,发表于芳草一九八二年第二期。小说一经发表,就引起了广泛关注,并于次年拍成同名电影。可惜喻杉大学毕业后,弃文从政,放弃了小说写作,现任财经文摘、领导者的出品人。 一 喜悦、兴奋、激动、得意,这些字眼都不足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我终于成为一名女大学生了。 当我怀揣着入学通知书,来到这所高等学府时,绚丽的晚霞,已把校门染得通红。本世纪初一位着名教育学家题下的校名,风骨傲然,闪着耀眼的金光。我不由肃然起敬了。 有人走向我,看过我行李上的托运卡片后,她高兴地嚷道:“哎,是我们系的呢。”我悄悄地瞟着她,她个头小,肤色微黑,脸孔上有雀斑。不过,

2、倒也五官齐整,朴素大方。我猜想着,她或许是我们的辅导员吧? 听人说,大学的低年级,都有一位比中学的班主任厉害的辅导员。我不由站直身子,毕恭毕敬地向她一鞠躬。 她微笑了。“我也是新生呀!我叫骆雪。我们还住一个屋呢。”她那略带东北土音的普通话甜丝丝的。 我跟着她走进校园。 林木葱郁的山上,盖着碧蓝色琉璃瓦的古雅建筑群,时隐时现。微波粼粼的湖边,一溜儿摆着别开生面的校园,朗朗读书声和游泳池中无忧无虑的嬉闹,组成一曲令人心驰神往的大学生活的乐章二 我们的学校真美啊! 然而,当我们进入年久失修的学生宿舍,走进我们将一住四年的寝室时,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许多年前用石灰粉过的墙,肮脏不堪,天花板上还有一个

3、黑古隆冬的大洞。四张粗笨的双层木床和四张同样难看的大书桌,占去了房间百分之八十五的面积和至少是百分之六十的空间。这和我想象中的女大学生雅致、整洁的寝室,距离实在太远了,和我刚才看到的优美的湖光山色、典雅端庄的建筑群、别开生面的校园,又多么不协调啊骆雪大约是忌风怕光的,她捷足先登,占据了全房间最差的靠近门角落里的一个下铺。我自然是选择靠窗户的铺位了,并且铺好床休息了。 窗外,树影扶疏,秋虫唧唧。带着桂花清香的凉风,穿过窗户轻柔地吹到我的身上。我不由又高兴起来,寝室虽然是间陋室,我占据的铺位,却是十分惬意的。到底是上过大学的妈妈有经验,要迟一天来,这惬意的铺位,只怕就不会姓“夏”了骆雪已经起来出去

4、了,洒落着几点阳光的书桌上,放着满瓶开水,还有几只嫩黄的酥饺。这无疑是她给我准备的洗脸水和早点。 陋室顿然生辉了。我不但有一个惬意的铺位,而且,还有像姐姐一样的同窗呢。 洗漱过后,我吃了骆雪给我买来的早点(当然是要还情的),随意在屋里屋外走动起来。 在我们三。五室的门上,张贴着一张纸条,列着我们这班新房客的姓氏。我依次念着:“宋歌、辛甘、夏雨、骆雪、匡筐。”我不由笑了,还有叫匡筐的呢,是什么意思呢?未必是她爸爸、妈妈将她放在箩筐里长大的? 我正想利用一下曾经盛行一时的人名考证学说,对这个奇怪的名字进行一番演绎推理时,骆雪又迎来了一位新伙伴。 她团团脸,满面红光,矮胖的身材,身上还保存着过去游行

5、时的打扮。白衬衣、军黄裤子、解放鞋,斜挎着军用书包,颇有几分当年的革命小将的神气。 骆雪作了介绍,她是宋歌。 骆雪走后,宋歌以主人翁的姿态,观察着房间,我发觉她蹙了一下眉头,虽然她立刻笑了:“这屋子很不错呀,过去革命前辈上抗大,住的还是窑洞呢。” 我却在她舒展开眉头的同时,微微皱起了眉头。当然,我也犯不着在她面前流露出我的反感。 一阵嘈杂的哄笑声,送来了一位光彩照人的姑娘。她真好看。浅蓝色的短裙,白色的短袖衬衣,虽不怎么入时,也不怎么新了(但却剪裁得十分得体,又新近烫过,活生生勾出她修长身材的匀称。至于她那脸蛋儿,我只在粉墨画上见过,白里透红,细嫩得像是刚刚出水的荷花。我看得入神了。 “我叫匡

6、筐。二位尊姓大名哪?”她语气中带着玩笑的口吻。我向她道了姓名,而一直蹙着眉头站在一边的宋歌,却没有做声。 匡筐也没在意,她随便地向我对面的铺位一指,跟在她身后的那帮年龄参差不齐的男性和女性公民们,半大孩子们,蜂拥而入,把提着的、夹着的大包小包儿,都搁到桌上床上。然后,闪开路,让一位蓬着一头乱发、身着一套油漆斑驳的旧工作服的年轻小伙子,把一只沉重的挂着锁的古铜色的皮箱搬了进来。匡筐冲着这位汗流满面的小伙子亲切地一笑:“走,看看风景去。”于是。小伙子开路,匡筐押后,大家蜂拥而去。 她走了,她的潇洒、自然,她的美丽、大方,她和那帮朋友们的亲密无间,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无疑,她和我们这些高中毕业的

7、学生,有许多的不同。她是另一种类型的姑娘,当然,是很有吸引力、也很有个性的姑娘宋歌铺好床后,我以为她会睡一会儿的。她仆仆风尘的样子(明明是坐过通宵车的。然而,她没有睡,七手八脚,打扫了房间,汗涔涔地顾不上歇口气,立刻又走了。出门时,吩咐我说:“你守着房间,我找辅导员去。” 她俨然是一室之长了。看起来,还是个能干的、勤快的“室长”,虽然她身上那种“老干部”的味道,我并不喜欢。 三 我是不爱到处走动的。下午,仍是我一个人留在陋室里。我靠着窗户,欣赏起窗外形形色色的树木。看着,看着,不禁浮想联翩。窗外一株文静、端庄的梧桐,忽然变成了骆雪;在枝摇叶摆、红花朵朵的夹竹桃中,出现了光彩照人的匡筐;而大礼堂

8、前那像锥子一样挺立着的有些做作的柏树,和宋歌重叠在一起;似乎有些胆怯的躲在花坛中的一株半大的银杏,我觉得它像自己。我忍 不住笑了,真有意思啊,我们这间陋室中,人物竟是这样丰富多彩。还有辛甘呢,她像什么树呢?是娇嫩、怕痒的紫葳?还是亭亭玉立的广玉兰?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将我从浮想中唤了回来。我俯视着楼下,宿舍门口,停着一辆风尘仆仆的黑色轿车。喇叭声唤来的观众,把轿车团团围护着。我看不清从车上下来的人物,却听到一个女人清脆圆亮的声音:“我是送女儿来上学的。她叫辛甘,是中文系的” 我本想去接辛甘的,但是迟疑了一下,又停住了。因为她是坐着小轿车来上学的,无疑是属于我妈妈再三嘱咐过的应当敬而远之的人物。

9、 辛甘由她虽然半老但风韵犹存的妈妈牵着,走进寝室来了。她眉眼倒不差,只是短促的下巴上,安着一张双唇包不住牙齿的大嘴,和一对气势汹汹突出在伙伴们前面的虎牙,破坏了她脸上的和谐,使她有一种天然的顽劣神气。不过,当她走过我身边时我发现,她的身段是好看的,和匡筐不相上下,而她那一身质地更好的装束,更显示出她父辈身份的不同凡响。 “真不晓得这学校的校长是干什么的!让大学生住这号房子。要在S市,我得好生教训教训他。”我想,辛甘的妈妈必定是常常教训人的。不过,这里不是S市。而我们这所名牌大学由国务院任命的堂堂校长,也不是S市的中小学头头,因此,她也无可奈何。 辛甘的妈妈提心吊胆地看着我们陋室里的楼上楼,辛甘

10、却兴冲冲地翻到高铺上去了。“妈口l乜,我要尝个新鲜。看哪,表演开始哪!”她哼起一首流行的圆舞曲,轻快地转动着身子。 妈妈没有理会女儿,她掀去了匡筐放在下铺上的东西,让司机把女儿的行李卷提了过去。我连忙告诉她:“辛妈妈,这床有人。” “有人?”她不屑地瞪了我一眼,“上大学能像排队买东西,搁半截砖头,也抵个人头?” 她那狂劲儿,真没法说。 辛甘的妈妈为女儿安排妥当后,便带着女儿和呆呆站在一旁的司机走了。我跟到门口,听到了她那压低嗓子向女儿讲的几句话:“傻瓜,那高铺是你睡得的吗?半夜三更滚下来,那还了得?往后,可不比在S市了,你背后少了我这个做妈的,可得泼辣些” 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还有这样的妈

11、妈哪!匡筐回来了,她低着头,轻轻地哼着一首好听的歌: 高高的山, 陡陡的坡, 小小的马尾松, 在轻轻地、轻轻地唱歌 她不会开好看的花,香香的花, 她不会结好吃的果,甜甜的果, 她只会轻轻地, 轻轻地唱歌 这歌声像夜晚的凉风,轻柔地吹进我的心房,我听得入神了。 可惜,辛甘突然闯了回来,匡筐被她惊动了,她抬起头,看到已经铺上他人铺盖的床边,坐着一位素不相识的姑娘。她走近辛甘,美丽的眼睛里,含着捉摸不定的笑意。 “请问,你的腿有毛病?” 辛甘莫明其妙地摆着头。 “那么,你的眼睛近视?” 辛甘是聪明的,她明白匡筐问话的意思了。她带着挑战的口吻,毫不在意地说:“我一不跛脚,二不近视。这床,是我妈给我铺的

12、,我就睡它。” 匡筐那含着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愠怒:“哦,那么说,刚才用公家轿车送女儿来上学的,就是你的令堂大人了?我有幸欣赏过她了。看来,是个官哪?”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讽刺。 辛甘毫不示弱:“嗯,S市妇联主任。” “那么,令尊大人是市长?市委书记?” 这话倒使辛甘吃惊了。她眨巴着眼睛:“是呀,我爸爸是市委第二书记、市长。不过,你是怎么晓得的呢?” 匡筐没有回答,她沉下脸来:“为了纠正令堂大人的过错和你的失礼,你应当高升。”说完,就将辛甘的行李卷成一卷,扔到上铺去了。 辛甘冒火了,冲着匡筐叫:“你你欺负人!,匡筐莞尔一笑:“哪里话,只有别人欺负我,我可从来不欺负人。” 辛甘气得喘起

13、粗气:“我告诉妈妈去。” “去吧,”匡筐有些懒洋洋地,“也给我捎句话,奉劝你的母亲大人,遇事收敛一些,规矩一些,尽量少给你做市长的爸爸栽点刺,也尽量使你少受她一些影响。要知道,从大学走出去的,不光有人材,也有混蛋,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混蛋” 辛甘勃然大怒了,她抓起桌子上一只茶杯,狠狠地摔到地上。茶杯粉身碎骨地一声响,把刚走到门口的宋歌和骆雪吓了一跳。 这突然爆发的冲突,使我手足失措了。好在来了宋歌,她拦在冲突双方之伺。“见面就吵架,像什么话呀。我找辅导员去。” “都是大学生了,一点小事干吗惊动辅导员呢?”走在后面的骆雪温和地说:“让辛甘睡我的铺位吧。”她转向辛甘,亲切地拉起她的手,“今天的事,

14、原是你妈妈不对。你也任性,摔东摔西的,这习惯要不得的。” 辛甘甩开骆雪的手。鼻子里哼了一声:“哼,下里巴人!” 这太过分了。这个娇生惯养的市长和妇联主任的女儿,不知好歹,摸不得,碰不得,以后怎样和她相处呢? 然而,到底没有惊动辅导员,铺位问题总算解决了。 “你们当我有心要占个下铺,不敢睡上铺哪?我连一百米高的铁塔也爬到顶上去过,还怕这五尺高的床了?她真像一个顽劣的孩子。 匡筐看着她,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你小,我让你睡下铺就是了。说真格的,要不是你妈妈蛮横,你也霸道,我哪会为这种事生气?”说到这里,她脸色又沉了下来,“我讨厌你妈妈,这种人讨厌死了。” 匡筐这话无疑是多余的,我真怕她们又冲突起来

15、。但是,辛甘却没有生气,只是低声说:有时候,我也讨厌,真的,很讨厌” 我瞟着余气未息的辛甘,忽然有些喜欢她了。她虽然娇纵,却不失天真;有点顽劣,但更多的是幼稚。我想象着,该把她比作一什么树呢?娇嫩怕痒的紫葳?有点儿像,又不很像。亭亭玉立的广玉兰?不,那和她格格不入。 由于辛甘的坚持,她仍然睡了上铺。 四 风雨过后是晴天。然而,天无久晴。半个月后,我们陋室里,由于天花板上的破洞,又起了风波。 那是从辛甘在凌晨四点半左右发出的一声惊叫开始的。当时,我们全在梦中,也不,宋歌一定已经醒了,这事只有我晓得。我那天凌晨四点偶然醒来时,碰巧看到宋歌悄悄地爬了起来,一点声响都没有的,穿好了衣服鞋袜,然后又躺回

16、床上去。我知道,她无非是要带个头,以便起床铃响过后,能尽快地叫醒我们,然后带着我们到操场上去争个名次。这使我想起,在幼儿园时,我就看过我们的小班长这样做过。看起来,宋歌无疑是从幼儿园便开始了她干部生涯的。至于我们,是被辛甘的一声充满恐怖的惊叫,惊醒过的。 辛甘的惊叫,是她梦见一个恶棍,用邪恶的眼光,从天花板上的黑洞口朝着我们这些女大学生窥望。 “天花板上,肯定藏着坏人,八成是流氓。”辛甘在她的高床上加上方凳,手拿电筒,站在方凳上,“我得搜索一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万一藏着流氓,我倒不伯,匡筐就该倒霉了,谁叫她生得那么好看呢。”说着,将脑袋伸进洞里去。天花板上自然没有人。她坐到方凳上,居高临下,就天花板上该死的洞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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