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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自然与人工自然与人工20世纪以来法国风景园林概述The Wild and the Artificial: An Introduction to Landscape Architecture since the 20th Century in France张春彦 / ZHANG Chun-yan /1977年生/男/黑龙江双城人/法国社会高等科学研究院(EHESS)博士，法国AMP(建筑风土景观)研究中心研究员，天津大学建筑学院风景园林研究所副所长/研究方向为风景园林，文化景观与遗产保护，中西文化交流(天津 300072)摘 要：历史上在欧洲同时存在着2种不同对待自然的态度，2种自然观。第一种是

2、模糊的人与自然一体，第二种是以笛卡尔为代表的两分法。从这2种自然观出发，以自然和人工2种哲学艺术倾向为主线，从19世纪末的印象画派园林到20世纪后期的“竖直园林”，直至今天的“文化景观”，阐述了法国不同风格园林对自然的不同处理、表达方式，论述了20世纪至今法国风景园林的设计及其思潮等。1 概述历史上在欧洲同时存在着2种不同对待自然的态度，2种自然观。像众多的欧洲文明一样，这2种对自然的看法都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文明。概括来说，第一种对自然的认识，在希腊语中叫做“Phusis”(自然，本性)，亦可以理解为“自然之权利”。“自然”在这里是非度量化的，脱离于人类意志之外的，是模糊的人与自然一体。在第二种

3、看法中，人们觉得在自然中存在着几何化、规律性的东西，总体上可以说是例如数学等的规律。第二种对于自然的认识，以笛卡尔提出的两分法为代表，一般认为是现代科学的滥觞。这一认识使现代科学的产生成为了可能，例如牛顿的一些物理学的理论、定理。事实上，这些对自然的认识并不是一个多么久远的历史看法，二者目前在欧洲还同时存在着，并且还在不断地继续向前发展演变着。在不同自然观的影响下，在欧洲的风景园林历史上也就有了这2种不同倾向的风景园林艺术类型：人工化与自然化概括来说是以法国为代表的几何规则式和英国为代表的自然风景式。前者迫使园林服从建筑的构图原则，是“建筑化”的园林；后者追求园景本身的自然纯净，受绘画影响较多

4、，是“画境式”的风景，20世纪的法国园林基本延续了这2种传统。不同时期、不同地域侧重点各有不同，当然亦有二者的相互交融。2 20世纪初的法国现代风景园林从19世纪末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法国经历了被称为“美好年代”的稳定发展，巴黎成为世界的文化中心。真正使西方风景园林形成一种有别于传统园林风格的是20世纪初西方新艺术运动及其引发的现代主义浪潮。法国的现代园林深受这些现代艺术思潮的影响。2.1 回归传统20世纪初，有回归17世纪法国古典主义园林的倾向。1661年建成的，勒诺特设计的位于巴黎南部的沃-勒-维贡特(Vaux-le-Vicomte)城堡园林是其代表作品之一。在这类园林中，建筑

5、是园林的统领，引导着主轴线，次轴线与主轴线呼应，编织成一个主次分明、纲目清晰的几何网络。在这一时期，法国人已经几乎不再提及“勒诺特”园林风格。当时，该城堡园林的持有者准备修缮该园林，负责修缮的是阿希尔迪谢纳。他找到了一些传统的、旧有的古典园林设计方法，并将其应用在自己的时代，即新古典主义手法。在他的时代，阿希尔迪谢纳设计了众多的园林。在一定时期内，他被称为“园林领域的拿破仑”。2.2 印象画派园林与上面这种回归传统的设计倾向有所不同，我们可以例举另外一种概念类型的园林印象画派园林。例如印象画派鼻祖画家莫奈(ClaudeMonet，18401926)在法国的吉维尼(Giverny)小镇建造了一座

6、私人花园，其目的是为了绘画创作(图1)。这不是一个如同沃-勒-维贡特一样的园林，而是一个非几何化的、绚丽多彩的园子。当时他摒弃了传统的按几何图形栽种和修剪花木的法国花园模式，而是把上千种奇花异卉自由撒在园地上，犹如画家的调色板。莫奈建造时使用了一些带有日本园林倾向的手法，园子中建有一个日本风格的人工湖和日本桥，池塘里面长满睡莲，两边是垂柳、翠竹以及各色的花。追忆逝水流年的作者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18711922)曾经这样描述莫奈的这个花园：“色彩已经调妥，美妙无比；色调已经形成，和谐悦目。这里不仅仅是一座花园，更是艺术，一幅取材自生活，充满生命力，在大自然中完成的大素描。”当

7、人们置身于该花园，仿佛走进了他的画作之中，这让我们不由得想起了18世纪末19世纪初德国哲学家康德(Immanuel Kant，17241804)对于园林艺术的定义，他说，“园林艺术是绘画艺术的一个变种”。2.3 立体派园林这一时期，立体派画家毕加索(Pablo Picasso，18811973)的绘画作品中出现了多变的几何形体以及空间中多个视点所见的叠加，并在二维中表达了三维甚至四维的效果。1920年，保罗韦拉和安德烈韦拉两兄弟在位于以前巴黎戴高乐广场南部的美国广场上，建造了一个花园。这个园林作品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但是现在已经不存在了。虽然其平面设计还是几何化的，但是园林的景物会映照到花园的镜

8、子里。因此人们把他们设计的这类园林称之为立体派园林，就像立体画派的作品一样(图2)。在1925年，伊朗裔的建筑师盖伍莱康(Gabriel Guvrkian，19001970)采用相同的手法，为巴黎装饰艺术博览会设计了一座“水与光”的园林，里边有一些灯光小品的设计，颜色的设计是由艺术家索尼亚德洛奈来完成的(图3)。盖伍莱康还在法国南部海边依荷(Hyres)地区为德诺耶别墅(La villa noailles)设计了一个园林(图4)，该园林现在依然存在着。它由一些绚丽多彩的几何方块组成，这个园子经常为人们所谈论。对于“几何化”的立体派来说，有一个有意思的现象。1925年勒柯布西耶(Le Corbu

9、sier，18871965)为巴黎装饰艺术博览会设计了“新精神馆”。园林设计者福雷斯捷说，勒柯布西耶随意地在花园里种植了一些树木、植物(图5)。福雷斯捷在一张勒柯布西耶没有建造实施的设计草图上写道，“园林不是法国古典主义意义的园林，而是个野生的植物园子”。我们所熟知的萨伏伊别墅是在一块自由的草地上建造起来的，对于这个设计，他不想周围的景观环境是立体画派风格的，因为它的建筑本身就是立体画派风格，他希望在两者之间能够有一个对比，亦即自然与人工的对比。对于他自己在巴黎的府邸园林，他描述道，“这个花园是通过鸟儿来种植的”。因为鸟儿衔来了植物的种子放在了他的园林里，然后任其自然发芽、生长，进而充满整个花

10、园。2.4 装饰艺术园林在上面这些自然抑或人工发展倾向的前提下，在法国同样也出现了其他的园林艺术方向，没有前2种区分得那么明显，这时是装饰艺术时期(19201939)。那时人们借助于装饰艺术绘画来表现园林，并最终实现一些这样的意境。例如作为法国作家、画家及风景园林师的费迪南巴克，他的绘画以装饰艺术手法来表现已经建造实施的一些园林。作为风景园林师的巴克认为，庭院是人们冥想的空间，要具有给人施以“魔法”的力量。他说：“庭院之魂蕴藏了人意愿中所有的静谧感。”在与墨西哥现代主义建筑师巴拉甘交谈中，巴克告诉这位建筑师，不仅建筑的基本元素诸如梁、柱、屋顶影响着建筑，那些自然因素，岩石、水，甚至地平线远景也

11、都在设计中占有一席之地。这些话给巴拉甘以极大启发，成为他日后创作的源泉。在巴黎，装饰艺术建筑师让查理莫洛以同样的艺术手法设计实现一个装饰艺术园林。在园林里，植物还都是像传统古典园林一样，是修剪过的、几何化的，但是四处自然点缀的玫瑰花驾驭着花园整个画面，成为了园林装饰的灵魂(图6)。1930年左右，巴黎还建有另外一座公共装饰艺术风格园林，该园林位于巴黎第十九区，通过这个园子，我们可以看到其中所运用的与先前人工几何化倾向所不同的组织水景的方式(图7)。3 城市园林与城市规划历史上，在同一时期，法国几何化倾向的园林仍然继续前进。当时著名的风景园林师福雷斯捷如果在他那个时代，城市规划师这个称谓已经存在

12、的话，我们也可以将其称之为城市规划师做了一些几何化的园林设计，同时他也是现代城市规划理论的创始人之一。在城市园林艺术里，对于法国的风景园林师和城市规划师来说，二者所扮演的角色关系经常是非常密切的。在他的时代，福雷斯捷也设计并提出了一些城市规划的方案，方案中他将园林与城市规划二者有机结合起来。就像福雷斯捷曾说过，“我是一个真正城市里的人。我喜欢自由的空气和花园”2。其设计思想很多源于奥姆斯特德“公园系统”概念，亦即一种带有几种不同交通方式的宽阔城市绿道，这些绿道将公园连接起来，并进一步发挥了整个城市公共绿地的优点。福雷斯捷的城市规划设计思想与两次世界大战时期勒柯布西耶倡导结盟的现代运动不同，也不

13、同于将功能主义放在首位的国际现代建筑协会(CIAM)。可以说是他首次将园林作为城市整体的一部分来考量，把这样一个概念引入到城市规划设计中。对于他，园林是作为人们休憩、思索的场所。他甚至断言“对于现在和将来，如果一个城市的规划设计，没有一个整体的、对城市内外空间的特殊设计来完善，也就是通过一个公园系统来完善，这样的设计是根本不够的”。他将自然的园林引入到了人工化的城市中，并将二者有机结合，实现了对自然的人工、艺术化第三自然。4 当代园林、公园与当代风景园林师伴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逐渐认识到可以在自然规律法则前提下，通过利用技术、几何化的手法来改造、约束自然。1980年，在巴黎建造的大型公

14、共公园拉维莱特公园(Parc de la Villette)，就是一个很好的体现。公园的整体规划是由屈米(Bernard Tschumi)设计的，设计统一在一些规律性的原则中，即通过一些点、线、面的组合。这是一个设计理念很强的作品，与当时很多的公共公园不同。平面由很多红色的点组成一个基本的组织结构，屈米称它们为“Folie”(图8)。在公园内部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园林，叫做“竹园”(图9)，是由风景园林师亚历山大谢梅道(Alexendre Chemetoff)设计完成的。谢梅道夫希望人们将竹园看作一处集展示、试验、生产与再生等各种思潮于一体的场所。其中园艺知识与工程技术既对立又统一，相互依存。他曾

15、说：“竹园是我非常喜爱的场所，因为它充分展示了枝叶与混凝土的魅力我对混凝土这一材料兴趣浓厚，可我并不喜欢那种质地光滑的，或者建筑师常用的处理手法，而是偏好那种通常用于基础设施的表面粗犷的混凝土，完全给人大地般的感受。”与非常几何化、人工化、技术化的倾向相反，在法国中部，风景园林师吉尔克莱芒(Gilles Clment)建造了自己个人的园林，花园名叫“山谷”。在那里所有的植物都是自由地分布、生长。因为以前他是出色的果园园艺师，所以他能够很好地管理种植这些植物。他主要的设计理念是希望自己的设计工作能最低限度地影响环境、影响植物的自由生长、分布。吉尔克莱芒作为风景园林师，做了很多公园，例如巴黎的雪铁

16、龙公园(图10)。在巴黎，最近他也完成了位于塞纳河边上的凯布朗利博物馆的园林设计，博物馆是由建筑师让努维尔(Jean Nouvel)设计的。整个园子从建筑底部穿过，是塞纳河的自然向城市中的一种延续，园林采用自由的平面设计，在里面种植了一些禾木植物，现在植物已经生长茂盛，给人以很强烈的原始自然的感觉(图11)。法国现代风景园林的先驱雅克西蒙 (Jacques Simon)也十分重视设计的自然性、与自然的融合，就像他的一些大地景观作品。可以看出，在法国当代的风景园林师中，还是存在这样2种园林设计倾向：一种是例如屈米的，表现为十分强烈的设计师意愿的技术、人工、几何化倾向；另外一种就是吉尔克莱芒那种野

17、生的、自然生态的倾向。这2种园林设计的手法区别很明显，当然也还是存在着介于两者之间的、或者两者区分不是很明显的一种设计理论，比如米歇尔高哈汝(Michel Corajoud)的设计。他在巴黎北部塞纳-圣-德尼省(La Seine-Saint-Denis)设计实施了飕赛(Sausset)公园(图12)，是一处面积达200hm2的大型郊野公园，在160hm2的面积上种植有107 000株树木，还包括一个大的池塘。在法国当代风景园林领域中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是贝拉德拉索斯(Bernard Lassus)，以前他是个艺术家，而后开始他的园林设计。2009年，贝拉德拉索斯荣获国际风景园林师联合会(IFLA)

18、杰弗里杰里科爵士终生成就金质奖章。他提出了百姓风景园林师(Les habitants paysagers)理念，讨论的是退休人员住宅园林。此园林是退休工人根据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对生活的感受而设计的，是所谓原生艺术(Art brut)的创造(图13)。他说，“园林是一些具有隐含寓意元素的集合体”。他不是一个单纯的理论家，而是很多重要风景园林作品的设计者。他在法国西部布雷斯特的滨海罗什福尔(Rochefort-sur-Mer)建造了一座叫做“归航”的公园，是对一处原来海边皇家缆绳厂的改造。在1718世纪有很多船从这里远航到非洲，也从非洲带回来很多植物。因此，这个公园就有了“归航”这样一个主题(图1

19、4)。贝拉德拉索斯作为法国国家道路司的顾问，他参与了很多高速公路景观设计，并进行了许多开创性的研究，如对环境、对自然的艺术化、人工化处理等。尤其是城市基础设施在景观环境设计中的艺术化、自然化处理，对人们影响很大。5 新园林、新技术介于人工技术与野生自然之间的设计，还有现在我们称之为“竖直园林”的绿化设计，可以说是果园园艺师帕特里克布朗(Patric Blan)的一个伟大的发明创造。在巴黎一个旅馆的一面墙上，他设置了很多的盆状小洞，然后放上土，用来种植他自己选择好的植物，这些植物可以在上面自由生长，当时这种模式非常成功。1988年在拉维莱特公园的科技馆他实现了第一面植物墙。今天，在让努维尔设计的

20、巴黎凯布朗利博物馆中，帕特里克布朗也做了一面这样的墙，植物的养料在墙的内部循环，墙内外植物生长繁茂。这面墙经常吸引很多的参观者驻足，人们将其称之为生长的建筑，就像植物一样(图15)。6 历史园林的修缮与文化景观遗产保护当然，在当代法国，同时也有很多对于传统的、历史园林的修复。例如对巴黎杜勒丽(Tuileries)园林的修复，是现代技术与古典抑或说几何与人工化的结合。从政策上来讲，法国20世纪70年代“自然空间”的出现，是对环境及科学的关注。80年代地方分权法令，是景观概念的向外延伸。20世纪90年代的景观法令，是对景观保护的强化。通过国家知识产权协会，法国环境部在2003年提呈注册了“法国风景

21、名胜区”(GRAND SITE DE FRANCE.)这一标识，是对游客参观的风景区质量的保证，也是对风景区景观的保护。2000年欧盟颁布了佛罗伦萨景观公约，公约认为所有地域都是景观的组成部分, 包括城市、城市周边、乡村和自然地域, 以及水域和海洋6。2006年法国正式采纳，是法国所有建筑设计、城市规划、遗产保护的依据。7 结语总之，通过自然与人工这2种艺术倾向、2种不同的自然观，我们更容易从整体上掌握、理解法国的现代园林发展。对于20世纪以来法国风景园林概念，我们看到，实践上逐渐以自然和人工(更多是生态技术)的结合，更加关注我们生存环境的演变及未来的永续发展；观念上其范围正在逐步扩大，逐渐转向更加关注自然和人工(更多是文化及遗产)结合的文化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