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主义角度看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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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女性主义角度看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

【摘要】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反映女性意识觉醒,作者通过对莎菲的形象塑造对女性自身命运进行了探索性的创作。

突破禁区表达女性“性”

解放的诉求,颠覆了传统的两性观。

除此之外更升华到追求“灵与肉”

统一的爱情观。

【关键字】丁玲莎菲灵与肉统一女性解放

从女性主义角度看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

长达两千多年的中国封建制度,父权思想的浸透,使中国女性遭受了无情蹂躏与痛苦折磨。

这种两性的不平等现象并不仅仅出现在中国,它是“一个跨历史跨文化的普遍存在于社会结构当中,女性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认知、观念、伦理等各个领域都处于与男性不平等的地位,即使在家庭这样的私人领域中,女性也处于与男性不平等的地位”。

[1]男

性向来处于社会的中心,而女性被压制在从属于男性的边缘状态。

至到“五四”时期,在思想解放的大浪潮下,女性主义创作应运而生,展现出了女性意识的觉醒,号召女性挣脱封建枷锁追求自由解放。

张爱玲、丁玲、冰心、苏青、庐隐、萧红、凌淑华、冯沅君等一大批女作家,以自身经历出发,状写女性的现实遭遇,发出前所未有的女性之声。

表达出时代女性渴望政治、文化独立和解放,获得与男性同等地位的呼声。

女性主义作家努力挖掘女性意识和女性的自我价值,表达出女性自己对社会、对政治、对人生的诠释,促进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她们展现着时代的气息,用笔对传统的男女地位模式进行有力的宣战与反叛,展现出女性的自尊与抗争精神。

谈及中国女作家女性主义创作,丁玲每每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满带着‘五四’以来时代的烙印的”[2]的丁玲,深入挖掘女性心理,用独特的文本叙事方式展现对女性命运的思考。

其中《莎菲女士的日记》以独特的女性视角惊艳现当代文坛。

它以独白日记体的表述方式大胆泼辣的笔调描绘了女性心理历程,书写女性心理的欲望和苦闷,真实的刻画了女性心理的挣扎与艰难。

一、通过表达女性“性”解放的诉求颠覆传统两性关系

独白日记体的文体把女主人公“莎菲”的心理活动赤裸裸的展现在读者面前,不加保留的展现了“莎菲”的内心情欲。

这在当时是凤毛麟角的,在文坛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小说记叙了女主人公莎菲的感情历程,大胆的谈及男女性爱,通过女主人的日记表达对女性“性”解放的诉求。

在文本中,莎菲仿佛成为了女

性欲望的化身,她渴望爱情,渴望男性的拥抱与爱抚。

“这种两性间的大

胆,我想只要不厌烦那人,会象把肉体融化了的感到快乐无遗”。

[3]莎

菲在第一次见到凌吉士的时候,被他俊朗的外表所深深吸引,文本以白描

的形式把女性的内心情欲展露无遗“我看见那两个鲜红的,嫩腻的,深深

凹进的嘴角了”[3],并且在欲望不能满足时“心像被许多小老鼠啃着一

样,又像一盆火在心里燃烧”[3],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性爱冲动,以惊

人的大胆坦率表露自己对性爱的渴求,女性生命底处的渴望与不得满足的

苦闷张扬达到一种疯狂的地步。

可是在这里性爱的表现不再是丑恶与低

俗,而是与快乐、幸福相联系在一起的。

“我敢断定,假使他能把我紧紧

地拥抱着,让我吻遍他全身,然后把我丢下海去,丢下火去,我都会快乐

地闭着眼等待那可以永久保藏我那爱情的死的来到”[4]。

丁琳在此塑

造的莎菲形象已不再束缚于“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封建伦理道德的层面,真切细腻的描绘了女性隐秘的性心理。

莎菲同时还非常否定禁欲主义,嘲笑好友毓芳和云霖坚守禁欲主义,保留爱情的纯真“我忍不住嘲笑他们,这禁欲主义者,为什么会不需要拥抱那爱人的裸露的身体?

为什么要压制住这爱的表现?

为什么在两人还没睡在一个被窝里以前,会想到那些不相干足以担心的事?

我不相信爱恋是如此的理智,如此的科学!

”[3]在此,丁玲直白的否定了初期西方女性主义运动中所提倡的反“性”色彩。

莎菲对爱欲的表达“正是女性与男性平等的表达身体自然欲望的话语权利的实践和运用”。

[6]

以女性视角审视男性,掌控爱情,从而颠覆了传统的两性关系。

中国父权文化的积淀,使女性在恋爱婚姻择偶上一直处于被动的角色,如《牡丹亭》、《孔雀东南飞》这样的悲剧不断在上演,但至“五四”以来,女性解放运动浪潮的波及,女校的兴起,自由恋爱,自主婚姻之风影响空前。

丁琳笔下的莎菲大胆地打量、坚决主动地选择自己的性爱对象,对爱情中位置的重新衡定,对自身人格定位的重新寻求,使莎菲们从被选择的处境中走出来,勇敢地站到选择者的位置,这是历史性的决裂,男性主动—女性被动,男性观看—女性被看的叙事模式在莎菲的世界中被彻底的颠覆。

在开篇的日记中,莎菲就写到“这是有多么久了,你,苇弟,你在爱我!

但他捉住过我吗?

自然我不能负一点责,一个女人应当是这样的。

其实,我算够忠厚了,我不相信会有第二个女人这样不捉弄他的,并且我还在确确实实的可怜他,竟有时忍不住想去指点他:

‘苇弟,你不可以换个方法吗?

’”“不过我却不骗人,并不骗自己,我清白,苇弟不走,不特于他没有益处,反只能让我觉得他太容易支使,或竟更可怜他的太不会爱的技巧了”[3]。

她厌倦苇弟的软弱,以俯视的高度来审视这个深爱她的软弱的小男子,其实苇弟在实际年龄上并不小于莎菲,而莎菲至始至终都以姊姊自称,在话语权上以压倒的态势面对这个追求者。

与此同时,莎菲对爱情有新的渴望,就在这时,凌吉士恰如其分地出现了,莎菲在第一次见到凌吉士时,突破了传统女性的那种羞涩与腼腆,而是正面直视凌吉士“他,这生人,我将怎样去形容他的美呢?

固然,他的颀长的身躯,白嫩的面庞,薄薄的小嘴唇,柔软的头发,都足以闪耀人的眼睛,但他还有另一种说不出,捉不到的丰仪来煽动你的心”,[3]以女性的视角来审视男性美,这是对传统伦理道德的彻底颠覆。

钟情于凌吉士美貌的莎菲她自然的运用起她的恋爱之道,将她的恋爱技巧投注于的这段际遇,开始了一段爱情游戏。

“这几天我都见着凌吉士,但我没同他多说过几句话,我是绝不先提到补英文事。

我看见他一天要两次往云霖处跑,我发笑,我准断定他以前一定不会同云霖如此亲密的。

……我是把所有的心计都放在这上面用,好像同着什么东西搏斗一样。

我要着那样东西,我还不愿意去取得,我务必想方设计的让他自己送来。

……我简直癫了,反反复复的只想着我所要实施的手段的步骤,我简直癫了!

”[3]。

我们看到,莎菲无论是面对苇弟还是凌吉士始终占踞主动地位,以女性的骄傲而锋利的目光居高临下地审度着一切,随心所欲地支配、征服男人于股掌之间。

曾经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男性显得是那样猥亵、丑陋,苍白。

与莎菲形象相对的蕴姐反衬了作为新女性莎菲的果敢与坚韧。

“蕴姐是最神经质,最热情的人,自然她是更受不住那渐渐的冷淡,那已掩饰不住的虚情”[3],可是蕴姐选

择的是以自杀的方式来报复这不公,没有想到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来改变

这种不公的待遇。

这点莎菲做到了。

但莎菲自己却也反省自己“我爱他,为什么我要使用技巧?

我不能直接向他表明我的爱吗?

并且我觉得只要

于人无损,便吻人一百下,为什么便不可以被准许呢?

”[4],她同样迷

茫,找不到出路。

二、“灵与肉”统一的爱情追求

女性意识的觉醒首先是自我存在意识的觉醒,而人类的自我存在意识,灌以存在主义的解释既需要“他者”来证明自我意识的存在。

除了自

我意识的觉醒外,同样需要别人对她的尊重。

传统的视女性为玩物的男权

思想是对女性自我人格尊严的践踏,而觉醒的女性则渴望灵肉一致、相互

理解的爱情。

文本中,丁玲以女性的视角来审视主人公感情细腻、任性、多愁善感,希望得到他人关心、呵护的幽微精妙的女性意识,“把女性个

体欲望与情感的双重觉醒表现得惟妙惟肖”[6]”。

莎菲所追求的理想爱情

是灵与肉的和谐、一致的爱,是情与理、内容与形式的有机统一的爱。

粗

壮的安徽男人,爱她而不懂她的苇弟,都不能满足莎菲的择偶要求。

而凌

吉士凌吉士的出现,引起她感情上巨大的波澜,燃起了她追求的热望,初

次见面时,在莎菲眼中“他,这生人,我将怎样去形容他的美呢?

固然,他的颀长的身躯,白嫩的面庞,薄薄的小嘴唇,柔软的头发,都足以闪耀

人的眼睛,但他还有另一种说不出,捉不到的丰仪来煽动你心”[3]。

可

就是在不久的交往过程中,莎菲很快就认清了凌吉士那隐藏在俊美外表下

的庸俗卑劣的灵魂,“在他最近的谈话中,我懂得了他的可怜的思想,他

需要的是什么?

是金钱,……他的爱情是什么?

是拿钱在妓院中,去挥霍

而得来的一时肉感的享受,和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拥着香喷喷的肉体”[3]。

她对爱的理解,不只是享受肉欲的快乐,更重要的是思想感情上的情投意

合,心心相印,趣味相投,她渴望被理解、被尊重的爱。

在对凌吉士的失

望后,莎菲更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可怜这个灵魂空洞的人侮辱了他的美

丽的外表“我看到他那被情欲在燃烧的眼睛……从他那卑劣的思想中所发

出的更丑的誓语……唉,可怜的男子!

”。

[3]但尽管莎菲看透了凌吉士肤

浅、卑微、空洞的灵魂,却仍然禁不起英俊外表的诱惑,不仅是对与错的

矛盾,如此灵与肉的矛盾也日日夜夜困扰着她“当我睡去的时候,我看不

起那美人,但刚从梦里醒来,一揉开睡眼,便又思念那市侩了。

”[3]她

愤慨她悲伤“我又很柔顺的接受了他许多浅薄的情意,听他又说着那些使

他津津有味的卑劣享乐,以及‘赚钱和花钱’的人生意义。

秉承她暗示我

许多做女人的本分……我拿我的拳头,隐隐痛击我的心,但当他扬扬地走

出我房时,我受逼得又想哭了。

因为我压制住我那狂热的欲念,我未曾请

求他多留一会儿”[3]。

莎菲对凌吉士付出的真情是无法在那浅薄的灵魂

中得到真意的回报的,莎菲是有“充足的清晰地脑力”,她拒绝了灵与肉

的分离“把他用力推开”[3],她在爱情的游戏中胜利,胜出在爱情走向

了她既定的目标,但却也胜出在灵魂的清澈。

可是,在理性胜利之后,莎

菲的世界却成为废墟。

对于孤独生活的倔强挣扎,作家自己都看不到出路,所以小说的结尾也没有给出出路。

莎菲不仅仅是在性的意义上,更是在人的意义上追求女性的生存价值。

她的苦闷主要不是对性的渴望,而是对情的追求,是对心心相印的爱

的渴望。

莎菲说:

“我总愿有那么一个人了解我清清楚楚,如若不懂得我,我要那些爱那些体贴做什么。

”所以,她最终踢开了外表俊美而灵魂卑琐

的凌吉士,也离开了只会将眼泪一滴滴地滴在自己手上,并不理解自己的

苇弟。

在这里,莎菲把“懂得”放在爱之上,可见其追求的爱情不仅仅是

外在的吸引,而要求对方和自己心灵相通,是一种灵与肉的一致的理想追

求,是一种精神的高度契合。

三、对女性自身命运的探寻

丁琳在1931年写了《莎菲女士的日记第二部》,这是部未完稿,作者意图探寻一个独立女性的新生活,但却内心同样处在矛盾的挣扎中。

在开篇文本中就直接提出“不像日记体裁,我的文章也随着心境变得完全不同了。

”因为虽说她是“像从前的坦白一样,然而同时我得审判自

己,克服我自己,改进我自己,因为我已经不是一个只知愁烦的少女了”

[5]表现了主动改变自身命运的决心。

先不别的矛盾,一个“我得”而

不是“我要”“我想”就足以说明莎菲内心的挣扎,表达了一种不得不的

心境。

她想要审判、克服、改进的是过去“所有的梦幻,所有的热情,所

有的伤感,所有的爱情的享受”,而去努力成为一个坚强独立的女人。

在

独自面对丧夫育子的困境下,她所做的第一个决定却是摒弃作为女性的第

一大特质:

母性。

“我是一个女人,我不缺少丰富的母爱。

但是还好,我

算战胜了第一道难关,我吧小孩送回湖南,送到我家里,而且我没有在我

母亲面前流一颗眼泪”[5]在面对这所有切肤之痛时,在整个文本中没有

提及一个安慰她的人,没有亲人的安慰,没有朋友的慰藉,只有自己孤身

一人在内心去克服这所有的苦难。

“我的确还是免不了常常难过,虽说我

不对人说,虽说别人看到我能笑能说有点觉得我无情”[5]这样的自嘲更

是映衬了那种种辛酸苦楚,而这般苦闷是莎菲自己选择的,因为“我是到

了开始读书,开始做事,开始重新做人的时候了”。

但是这样选择的结果

却是“我有一阵在马路上跑得真可怕,因为感情冲动的厉害,屋子太小了,容不下我那颗狂乱的心。

”[5]这是她在追究坚毅路途中的苦痛挣扎,不

去诉说,以“跑”的方式来发泄悲情。

这些刻意的挣扎又体现在生活的种种细节中。

不如不再睡醒后赖床不起做少女似的幻想,坚持冷水淋浴以此增强体质,不再糟蹋自己的身体,因为自己要做一个“有许多事情可做”的“有为”女性。

可最终还是抵不

住女性内心柔弱的一面“不过我这人终究不行,旧的感情残留得太多了,你看多么可笑,我昨天竟跑了一下午,我很想找到一点牡丹花,我自己觉

得不应该,可是总存上这么一个心,就跑这一次也好”。

莎菲的一切努力

表达了新女性对自身命运身体力行的急迫探寻,但在这个路途是坎坷的,是曲折前进的。

结语

丁琳对莎菲的形象塑造是致力于对两性传统地位的颠覆,处处展现着新女性的“大胆”,但在“大胆”的同时却也彰显着莎菲的或者说那个时

代背景下女性的苦闷与徘徊“我能告诉人吗;我是用一种小儿要糖果的心

情在望着那惹人的两个小东西。

但我知道在这个社会里面是不会准许任我

去取得我所想要的来满足我的冲动,我的欲望,无论这是于人并不损害的

事,所以我只得忍耐着,低下头去”。

[3]“低下头去”便是觉醒的女性意识对传统男权观念的低头。

然而她面对这些又只能以“低头”来掩饰她进步的思想。

虽然新的思想在新女性青年群体中广泛传播,但面对长久积淀

父权制的伦理道德却仍然显得势单力薄,这不仅体现在新兴力量同旧势力

的抗争,同样深深烙印在这坚信新思想的个体中。

所以莎菲的矛盾心理一

直是贯穿始终的。

“我决定了。

我爱会,我懊悔我白天所做的一些不是,一个正经女人所做不出来的。

”[3]“正经女人”所指的就是服从男权制标

准下的女人,莎菲之所以认为自己不是“正经女人”,正是因为千百年文化的积淀被这种禁锢思想所折磨,明知道自己是正确的,可真理却不能成

为光明的一面,这是何种的苦痛啊。

这种苦闷与徘徊作者自身也没有找到

出路,或者说女性解放这条道路也仍然处于探索之中。

在第一部中莎菲一

直在为自己是一个十足的女人,总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而苦恼,而第二部

的莎菲的努力,却也仍然在痛苦的挣扎。

延伸到当今,以波伏娃与李银河两者为例,她们同用在女性主义上有巨大的理论建树,可却仍然摆脱不了

男性伴侣的光环,以至于别人总是在她们的称谓前面会加上这么一句,“让·保罗·萨特的终身伴侣”或是“王小波的妻子”如此。

而同样的句

式不会出现在王小波或者萨特的称谓前。

所以,无论是女性主义运动还是

女性主义批判到女性文学的发展,还是需要不断的探索,不断的完善。

【参考书目】

[1]李银河.女性主义.济南:

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1

[2]尤敏.茅盾:

女作家丁玲·中国女作家作品选（上）.南京:

江苏人民出

版社,1981

[3]朱栋霖编.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第一卷.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4]陈肖利.波伏娃《第二性》对中国女性主义的启蒙.中华女子学报,2009

年12月第6期

[5]张炯编.丁玲全集第4部.河北人民出版社

[6]陈静.女性生命意识的自由伦理叙事——重读《莎菲女士的日记》.江苏教育学

院学报.2005.3.第21卷.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