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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阅读黄庆峰
荐文:
黄庆峰
与你一起去流浪
马德
那年,他坐上南下的火车。
车过黄河时,是个黄昏。
他从车窗望出去,想象中波涛汹涌的黄河,只是极小极细的几绺水,在宽阔的河床上平静地流淌着。
在夕阳的照耀下,波光黯淡,岑寂,弥散着无边的落寞。
他有些伤心,收眼回来,颓然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小伙子,你去哪里?
”对面座位上,一个中年男人,白净的衬衫,白净的面庞,就连问话时笑眯眯的样子,也泛着动人的白净。
“我哪里也不去。
”他冷淡而不合逻辑地应了一声。
男人笑笑,说:
“你要是出来玩的话,我们不妨结伴走。
”他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次从家里跑出来,他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按说,高三了,也快高考了,他不该这样。
可是,那个家,他实在不愿待下去。
父母离异后,他跟着父亲。
酗酒的父亲喝醉后,不是骂他就是打他。
父亲说,他长得太像他母亲,看到他就想起他母亲,于是把所有的气撒在他身上。
他出来就不想回去了。
去哪里,他不知道;能到哪里,他也不知道。
买完车票,他的口袋里没剩多少钱了。
按照他的想法,就这样流浪下去,哪怕沦为乞丐。
他对生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
男人拿出矿泉水、面包和火腿肠来,说:
“吃吧,我带了不少呢。
”说完,不由分说塞给了他。
他没有推却。
既然开始流浪了,就没必要那么客气。
“兄弟,”男人突然间神色有些黯淡,说,“是这样的,这段日子我的心情很不好。
前两天和单位的领导吵了一架,我就跑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如果你也是出来玩的话,我想和你结个伴……”说完,男人看着他,眼神里说不清是诉苦,还是央求。
男人的话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不由得重新审视眼前的男人,一种贴心的感觉,浓浓地弥漫在他心里。
“大哥,我和你一样,也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愿意和你一起走。
”
两个落难的人,一下子走到了一起。
他们在杭州下车,一起游览了西湖、钱塘江、黄山。
十多天的相处里,他敞开心扉,把家庭所有不幸都告诉了男人。
男人很同情他,抚慰他。
鼓励他,让他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男人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如果后来他没考上大学,如果大学毕业后他没分到那所高校任教,也许男人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他到校上班后,认出了那个在火车上遇到的男人。
男人也在那所高校任教,姓王,是中文系教授。
久别重逢,两人自然又聊起几年前的事来。
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从家里跑出来的那天,王教授正好从北京出差回来。
在车上,王教授注意到了他。
王教授说:
“当时,我发现你有些不对劲,就决定帮帮你,我与单位领导吵架的事,是临时编造的。
呵呵,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让你相信我。
”
他有些吃惊,说:
“王老师。
当时,你是怎么看出我的情况来的?
”“从你凌乱的衣着,黯然的神色,恍惚的眼神中,我察觉到一些痕迹。
最主要的,还是靠我的直觉。
”王教授还是笑眯眯的,像几年前,他们初次见面时那样。
那笑纯净,恬淡,充满人性的善与美。
“你的直觉?
”他很疑惑。
“是的,我的直觉。
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离家出走的经历。
幸运的是,在路上,一位婆婆收留了我,给了我爱与温暖,使我走到今天。
所以那天,当我编造故事试探出你果真是从家里跑出来后,就决心把你从人生的困境中拉出来。
”
那次离家出走,对他来说,实在是一次危险的流浪。
然而,正是这次流浪,让他遇到生命中的贵人——王教授。
这个改变他命运的人,让他的流浪,成为一次温暖贴心之旅。
(选自《微型小说选》2011年第12期)
生死朗读
孙道荣
一位读者将一麻袋信送到了报社,是他在路上捡到的。
都是旧信,保护得很好,不像是被抛弃的,他估计是谁搬家路上不小心丢失的,希望通过我们找到失主。
我当着这位读者的面,打开了麻袋。
果然全是旧信,很多纸已经泛黄了。
从信封上的收信人姓名来看,应该是一男一女,是两个人互写给对方的信。
寄给对方的信能合在一起,说明他们最终走到了一个屋檐下。
随便翻看了一下邮戳,都是30多年前的。
既然被保存这么久,可见这些信对两个人都很重要。
那怎么会丢失呢?
又上哪儿去寻找他们呢?
从信封上的地址入手。
以为很好找,可是一查,两个人信封上的单位都不存在了。
也许,从信的内容可以找到线索?
我们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偷窥”一回。
打开一封,是男的写给女的。
“某某同志,您好!
”很显然,写这封信的时候,两个人还处在很客气的初级阶段。
再打开一封,还是男的写给女的。
“某,你好!
”从称呼可以猜出,这应该是热恋中的一封信了。
“昨天在车站一别,依依不舍、难以分手的情景,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不想念你,这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
信的结尾,是一个括号:
“天冷了,千万千万保重好自己!
”
在一封女写给男的信中,我们惊喜地发现,她和他约好星期天见面,并告诉了自己家的住址。
我们喜出望外。
通过这个住址,我们终于找到了她年迈的父母。
几经辗转,我们总算找到了他们的家。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很憔悴的样子。
看到我们搬上来的信,她愣愣地站在一旁,眼眶慢慢湿了,声音哽咽地向我们连声表示感谢。
她打开麻袋,一封封摩挲着,说,这些信,都是她和丈夫以前谈恋爱时写的,结婚之后,两个人将信件保存在了一起。
她告诉我们,这些年,两个人的单位都不景气,所以,生活很艰难,经常搬家,不过,不管搬到哪儿,这些信他们都像宝贝一样带在身边。
这一次,因为房子拆迁,他们不得不又一次搬家,不慎将装信的麻袋弄丢了。
她循着搬家的路线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
她难为情地低下头说,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儿子,就是这些信了。
很显然,这是一个老式的爱情故事,在我们的父辈那一代,很多人的家中,都保留着类似的信件,那是他们青春的印记。
这时候,她的儿子听说我们找到并送回了父母的信,匆匆赶了回来。
在向我们表示感谢后,他迫不及待地挑出几封信,搀着母亲,走进了卧室。
“某,昨天送你回家后,我在你家楼下,又转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你的窗户灯灭了。
”是个浑厚的男声,“我多么希望早一天,和你共建一个我们自己的家啊!
”
“某,你怎么那么傻呢。
”是她的声音,有点苍老,“其实,我也早知道,每次你送我回家后,都会在楼下赖着不肯走,所以,我都会早一点关灯。
你知道吗?
”
“某,天又冷了,我给你买的新衣服,不要舍不得穿。
”男的声音。
“某,晚上加班下班后,一定要记得吃点东西,你的胃不好,为了我们的未来,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女的声音。
我们有点尴尬地等在外面,不知道里面是谁跟谁在说话。
过了一会,儿子走了出来。
儿子告诉我们,他和妈妈刚刚读了以前爸爸和妈妈互相写的两封信。
他说,两年前,爸爸为了多挣点钱给他交学费,在工地打工,不小心摔了下来,命是保住了,却成了植物人。
两年多来,为了唤醒爸爸,他和妈妈每天都读两封他们的信。
他坚信,爸爸一定听得见。
这次因为搬家丢了信,已经有两天没给爸爸读信了。
所以,刚才有占、失礼,急匆匆地先给爸爸读信。
望着这个贫穷的家,麻袋里散落的信,有一股暖流忽然在心中涌起。
我相信,平凡的爱,同样会温暖我们一生。
(选自《微型小说选》2011年第11期)
母亲,是条河
王春迪
盘龙河,云南南部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河面不宽,却九曲连环,浪淘风簸,直下越南。
南下的水路,必须经过一座县城中心,俨似一条城内河。
每当夕阳返照,彤光浸染,被晚霞染红的河水伴着两岸成行的翠柳潺潺流过,闪耀着粼粼的水光,恰似颗颗金光四射的红宝石。
耳后传来几声燕子清亮的呢喃,一回头,早已飞到你的前面。
它们或贴着水面,或围着堤柳,嬉闹如岸上顽皮的孩童。
徐徐清风吹来,暖暖的,使人陶醉,让人眷恋。
晚霞中,常见到一位老太太,顺着路边的翠柳,从北向南走来。
老太太白发稀疏,又瘦又小,双腕挽着一个老旧的竹篮,篮子看起来挺有分量。
老太太低着头,独自踯躅,自言自语。
不时一些车子鸣笛而过,她不抬头、不斜视,依旧自说白话,像在数数,又像在念经,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顺着陡陡的堤坝石阶,老太太步履维艰地下到河边,坐在冷冷的长有青苔的台阶上,目送着眼前的浪花一朵朵地开到远方,很快就凝了神。
这时,老太太俨然成了一座雕像,惟一还动的,是额前一缕被风拂动的银发,和浑浊老眼里闪烁的那点泪光。
直至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老太太才轻轻地捧出篮子里的东西——竟是一个个颜色各异大小不同的瓶子,有酒瓶,也有小药瓶,有绿色的,也有褐色的。
老太太一一放进水里,那种谨慎,仿佛在给鱼儿放生。
瓶子都是密封的,旋即浮了起来,又被身后金红色的浪花拥簇着,缓缓向前。
这隔三差五便会重复的场景,全被大刘看在眼里。
大刘是个退伍军人,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左脚受了伤,伤好之后,走路就有点跛。
复员不久,所在的厂子就倒闭了。
这些年来,就靠着政府的抚恤金,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因为大刘腿不好,只能偶尔给一些单位或者商店拉拉货、看看门、捡捡废品,以补贴家用。
那年恰巧破烂挺值钱的,特别是啤酒瓶,八个空瓶子就能换一瓶啤酒。
所以,大刘觉得老太太简直是在把钱往水里扔!
于是,等老太太前脚一走,大刘便趁着暮色,沿着河堤,用树枝把瓶子捞回来。
有的漂得远了,树枝够不着,大刘就用石头往瓶子的那一头砸,砸起的水波一荡一漾,不久便把瓶子稳稳地送到岸边来。
因为天黑不注意,大刘捞了许多回,才发现每一个瓶子里头都装着一张纸条!
大刘依次打开纸条,吃惊地看到,每一张上面,都清晰地写着一行字:
王小龙,你在哪,妈妈等你回家!
虽然大刘不知就里,却也明显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简单的瓶子与纸条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不简单的故事!
之后,大刘就在河堤上,等那老太太再来。
可是一天、两天过去了,一个月、两个月也过去了,那位老太太始终没有露面。
大刘心急火燎地顺着老太太以前来的方向,大海捞针般地打听她的情况,终于得知,孤寡多年的老太太,在两个月前的一个夜晚,悄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更让大刘难受的是,老太太惟一的儿子,和他一样都在几十年前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只是,在一场战役中失踪了。
之后,政府追认他为烈士。
起初,老太太也算接受了儿子死亡的事实,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风烛残年的她,越来越坚信她的儿子没有死。
她的儿子,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老太太始终记得,那天,她送小龙奔赴战场的那天,是在一个暮色迷蒙的黄昏,就顺着这条河,随着队伍,消融在天边的晚霞里。
只留下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转身,和那浅浅的一笑。
老太太认为,沿着这条河,应该能有人知道她儿子的情况。
老太太自己是走不动了,但那些红红绿绿的瓶子,或许能帮助她儿子架起回家的路。
可惜,老太太一死,这条路便断了。
盘龙河的水,依旧无声无息地流,燕子依旧那样地飞,清风依旧那样地吹。
这时有一个瘦而高挑的男人,常在微风习习、暮阳如血的傍晚,一瘸一拐地来到河边,小心谨慎地往水里投放着红红绿绿的瓶子,之后,眼神便随着瓶子流向远方,直至夕阳融化在他的眼睛里,瓶子融化在水天一色中。
那神情,庄严而肃穆,仿佛一个军人在注视着冉冉升起的国旗。
在男人的眼里,红彤彤的晚霞,烧得更艳更热烈了。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1年第6期)
敢于许愿的小女孩
梁军
在艾米绕过教室对面的走廊拐角时,她迎面撞到了一个五年级的高个男孩。
那男孩在避开这个三年级的学生时大叫“看路,小个子”,然后,他脸上带着厌恶的笑容,用手按在自己的右腿上,模仿着艾米走路跛行的样子。
艾米将双眼闭上了一会儿。
“不理会他。
”她在返回教室时对自己说。
但是在那天结束时,艾米仍然想着那个高个男孩低劣的嘲笑。
其实他不是惟一一个做出这种事的人。
好像自从艾米上三年级后,每天都有人在嘲笑她。
孩子嘲笑她的讲话或是她的跛行。
艾米受够了。
那晚,回到家里,艾米坐在餐桌旁边默不作声。
她的母亲知道,她肯定是在学校里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所以,她决定告诉女儿一些激动的消息。
“在电台中有一个圣诞节愿望竞赛的节目,”艾米的母亲说,“给圣诞老人写封信,你也许能得到奖品。
我认为坐在餐桌边的金发卷毛的人应该参加。
”
艾米咯咯地笑了。
竞赛听起来很有趣。
她开始思考她最想得到的圣诞节礼物了。
当艾米第一次想起这个主意时,她脸上挂满了笑。
她拿出铅笔和纸,开始写信。
亲爱的圣诞老人:
我的名字叫艾米。
我9岁大了。
我在学校有一个麻烦。
你能帮我吗,圣诞老人?
孩子们笑话我讲话和走路、奔跑的方式。
我患有脑瘫。
我只想拥有一天,没人取笑我。
爱你的艾米
在印第安纳州的韦恩堡WJLT广播电台,参加圣诞节愿望竞赛的信件纷至沓来。
当艾米的信送到电台时,经理李·托宾仔细地阅读了内容。
他知道脑瘫是一种肌肉紊乱的病症,所以可能艾米的同学从外表看不出她有残疾。
他认为韦恩堡的市民最好能听到这位特别的三年级女孩的故事和她非同一般的愿望。
托宾先生给当地报社打了电话。
第二天,艾米的照片和她写给圣诞老人的信登上了《新闻前哨》的首页。
故事很快传开了。
全国范围的报纸和电台、电视台报道了这个印第安纳州的韦恩堡的小女孩的故事,她要求的只是这样一个简单但是值得注意的圣诞节礼物——只是没有取笑的一天。
在那个不可忘怀的圣诞节期间,世界范围内超过2000人寄给艾米信件表达友情和支持。
艾米和她的家人阅读了全部信件。
一些来信者也患有残疾,一些人在小时候也被嘲笑过。
每位来信者都向艾米表达了一种特别的信息。
通过来自陌生人的祝福卡和信件,艾米感受到了一个充满了真正互相关怀的人类社会。
她认识到,再多的或再恶毒的嘲笑都不能再使她感到孤单了。
很多人都被艾米勇敢地说出心声而感动。
其他人则鼓励她不去理睬嘲笑,勇敢面对。
来自得克萨斯州的一位六年级学生林恩,寄给了她一封信。
“我希望和你交个朋友,”她写道,“如果你想来看望我,我们可以好好玩玩。
没人会取笑我们,因为,如果他们取笑,我们听都不会听到。
”艾米的确实现了她的愿望,在南韦恩堡小学度过了没有人取笑的一天。
还有,学校的每个人都学到了额外的东西。
教师和学生一起讨论取笑他人会给他人带来不佳的感觉。
那一年,韦恩堡市长正式宣布12月21号作为全市的艾米日。
市长解释说,因为艾米敢于做出这样一个简单的许愿,她让大家都学到了东西。
“所有人,”市长说道,“都希望得到并且应该得到尊重、尊严和友善。
”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1年第6期)
稻草人
刘国芳
孩子总吵着要去乡下的外婆家,孩子的外婆也天天盼着孩子去。
但孩子的母亲不让孩子去,她总说乡下脏。
有一次,孩子又哭又闹,一定要去外婆家,母亲就没办法了。
母亲给孩子捡了一堆衣服,开车把孩子送到了外婆家。
放下孩子,母亲说:
“不要乱跑。
”又说:
“乡下脏,要注意卫生。
”
说过,孩子母亲就开车赶回去上班了。
母亲才走,孩子就到处在村里转着、玩着。
开始,还让外婆牵着,后来,就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不仅在村里跑,还出了村。
在村外,孩子看见田里站着一个人,一个很难看很难看的人。
孩子有些害怕,不敢过去,站那儿看。
看了一会儿,孩子明白了,那不是真的人,是一个稻草人。
孩子在童话书上见过稻草人,童话书上的稻草人穿着红红绿绿的衣服,很好看。
但这个稻草人和童话书上的稻草人完全不同,这个稻草人穿的衣服破破烂烂。
孩子后来走过去,孩子跟稻草人说:
“你怎么穿得这么破破烂烂哪?
”
孩子又说:
“噢,是乡下没有好衣服穿吧?
”
孩子有好看的衣服,孩子母亲给他捡了一堆衣服来。
孩子随后跑回去拿了一件衣服来,穿在稻草人身上。
孩子说:
“现在你好看了。
”
孩子这天还看见几个稻草人,这些稻草人,全都穿得破破烂烂。
有一个稻草人,身上的衣服只是一块布。
孩子就跟这个稻草人说:
“乡下没有衣服吗?
”说着,孩子又跑回去,把自己的衣服拿来。
孩子的衣服红的黄的绿的都有,把这些衣服穿在稻草人身上,稻草人也就像童话书上的稻草人一样红红绿绿很好看了。
这天傍晚,孩子的外婆给孩子洗澡换衣服时,发现孩子包里的衣服少了很多,外婆就问孩子说:
“你衣服怎么少了?
”
孩子说:
“我给稻草人穿了。
”说着,孩子牵了外婆去看稻草人。
看见稻草人,外婆也觉得稻草人好看,外婆说:
“这些稻草人还真好看哩。
”说着,外婆就动手把稻草人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但孩子不肯,孩子说:
“干吗要脱下来呀?
”
外婆说:
“你妈妈看见了会生气的。
”
孩子说:
“她不知道。
”
外婆不再坚持了,外婆说:
“那明天再来脱下来。
”
但第二天一大早,孩子的母亲就来了。
母亲不放心孩子,开车来看看。
在村外,眼睛有点近视的母亲看见孩子站在田里。
孩子的母亲很生气,停了车走过去,但近了,看见那是一个稻草人。
很快,孩子的母亲认出稻草人身上的衣服是孩子的衣服,孩子的母亲怔住了,不知道孩子的衣服怎么会穿在稻草人身上。
再往前开,孩子的母亲又看见孩子站在田里。
走过去,发现这也是一个稻草人,这稻草人同样穿着孩子的衣服。
后来,母亲又看见一个稻草人,但这次不是稻草人,是孩子真的站在田里。
孩子也是一大早就往外面跑,看见田里麻雀多,就站那儿赶麻雀。
母亲看见了孩子,但做母亲的,以为这是穿着孩子衣服的稻草人,孩子的母亲懒得停车了。
但到家时,母亲没见到孩子,母亲于是很不高兴地跟孩子的外婆说:
“跟你说了,别让孩子到处跑,你怎么还让他乱跑?
”
孩子的外婆说:
“村里的孩子都是到处跑。
村里又没有河,不要紧。
”
孩子的母亲说:
“谁说不要紧。
”说着,母亲去找孩子。
终于,孩子的母亲看清了,那个站在田里赶麻雀的“稻草人”就是孩子。
母亲便过去打了孩子一巴掌,厉声说:
“站在这里做什么呀?
”
孩子说:
“赶麻雀。
”
母亲说:
“你以为你是稻草人啊?
”说着,母亲一把拉走了孩子,往车上拉。
孩子的外婆这时候走来了,外婆说:
“你等一下,我把那些衣服收起来,你带回去。
”
孩子的母亲说:
“稻草人穿过的衣服怎么还能穿?
不要了。
”
说着,孩子的母亲发动汽车,把孩子带走了。
他们走了,把孩子的外婆一个人扔在田里。
呆呆地,孩子的外婆在那儿站着。
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稻草人,一个穿着孩子衣服的稻草人。
孩子的外婆看着这个稻草人,看着看着,老人就觉得,是孩子站在那里……
(选自《小小说月刊》2011年第6期)
盲父
张晓峰
刘根是个苦命的孩子,爹是盲人,娘也是盲人;刘根又是个幸运的孩子,他的眼睛好好的,身上的一切都好好的。
娘会做一切家务,爹会说书,拉弦,算卦。
刘根小时候,爹常常出去说书,自己拉弦自己唱。
大本大本的书,一说就是十天半月,一家人就靠爹给人说书糊口。
这几年,没人听说书了,爹就到路口摆个卦摊儿给人算卦。
爹挣的钱让刘根上了小学,初中,师范。
师范毕业了,刘根自愿回到村子里的小学教书。
上师范的时候,娘生了大病舍不得花钱看,丢下他们爷俩走了。
留爹一个人在家,刘根不放心。
刘根当了老师,挣到了钱,便不让爹去给人家算卦了。
爹答应了。
爹把卦摊儿搬回家了,可还天天出去。
刘根问他出去干什么,爹说散散心,一个人在家憋得难受。
后来,有人告诉刘根说,爹跑到十多里外的地方给人算卦了。
刘根就生爹的气,怄气,不理爹。
爹叹口气,孩儿啊,爹也不想出去啊,可家里要盖房子,你要娶媳妇儿,钱从哪儿来呢?
你一月那几百块钱,攒到啥时候呢?
刘根说,我不娶媳妇儿了,就咱俩人过一辈子。
爹笑了,那怎么成呢?
爹生养你是为啥?
就是为了不断了咱家的香火啊。
刘根不做声了。
刘根虽然穷,可他是铁饭碗,给他提亲的还真不少。
一见面,都对刘根印象不错。
但一提起刘根有个瞎爹,就都打退堂鼓了。
刘根倒无所谓,爹可急坏了。
爹说,你搬到学校去吧。
我挣的钱能养活自己,我死了你把我埋了就行了。
刘根说,看你说的啥话?
我要那样,还是人吗?
爹就不再提起这事儿了。
这天刘根放学回到家,做好了饭,等着爹回来。
可左等右等,天都黑透了,仍不见爹的影子。
刘根有点心神不宁,隐隐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刘根等不下去了,喊了几个邻居,分头去找爹。
第二天天快明的时候,有人在河边找到了爹的一只鞋子,顺着河岸往下游找,又找到了爹的拐杖。
刘根找人在河里捞了三天,也没找到爹的尸体。
刘根还要找下去,大家都劝他,别找了,可能是被河水冲走了。
刘根只好买了个棺材,把爹的这只鞋子和拐杖装了进去,和娘葬到一起。
刘根不相信爹是不小心掉进河里的。
因为那条路爹走了很多年。
爹是故意跳进河里的,因为爹不想拖累自己。
经过几个月的煎熬,刘根渐渐从痛苦中走了出来。
后来,刘根和一个有过短暂婚史的女同事结婚了。
两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儿子。
刘根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被提拔成了校长。
市里的教育学院举办了一个小学校长培训班,刘根参加了。
听人说,教育学院附近有个公园,下午放学早,刘根就和培训班的几个同学一起去了那个公园。
有个同伴说,那边有几个算卦的,咱们去看看吧。
刘根只好跟了去。
刘根愣住了。
那个岁数最大,满脸皱纹刀刻一样的盲人分明就是自己的爹啊。
(选自《天池小小说》2011年第9期)
哈巴狗的苦恼
王彦敏
我是一只聪明伶俐的哈巴狗,这可不是我自夸,我的主人以及来主人家的人都这么说。
我会察言观色,主人快乐不快乐都逃不脱我的眼睛,我会适时给主人“锦上添花”决不“火上浇油”。
我爱我的主人吗?
当然,他是我的衣食父母,他宠我爱我,常常叫我“儿子”,可见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么我很幸福吗?
似乎说不上来。
其实我也有我的苦恼。
尤其是最近。
以前我的苦恼是偶尔被主人冷落。
我讨厌逢年过节还有政策变动的时候。
家里每天都来很多人,主人只顾和来人说话就冷落了我。
不过前几年还好,来人不空手,于是我就有了好吃的。
那些年,我把什么麦乳精、蜂王精、鳖精、脑白金全都吃够了,什么东西吗!
像鸡屎渣滓难吃死了,还吃得我差点抑制不住跳墙去找邻居家的小母狗。
那些点心、蛋糕、牛奶、巧克力还好吃,虽然吃久了也觉得腻烦。
唉,那都是过去了,现在这些人来,拿的是钻石、金条、古董、人民币,全是些不能吃的东西,我真怀念那些各种各样叫不起名字的名优甜点。
现在主人给我吃的最多的是火腿肠。
我不吃穷人家孩子吃的那种劣质火腿,只吃上好的王中王,可是吃久了也觉得不怎么样,虽说每餐吃的和主人基本上是一样的东西,可他们常常外面有人请吃,主人酒足饭饱就忘了我,只是给我火腿肠吃。
唉,我也有如此悲惨的时候。
最近我更是郁闷,主人不知道为什么很少出门了,经常来的人也不来了。
主人的火气也很大,动不动还冲我发火,真是的,我招谁惹谁了!
经常来这里笑逐颜开的那些人哪儿去了呢?
主人没有人请吃了,可是似乎也懒得在家中做丰盛的饮食,而且主人开始吃我的火腿,有时被主人分去大半,我的肚子都快没有油水了。
更让我郁闷的是主人最近竟然常常抱着我不是像以前那样爱抚我,而是可怜我,仿佛是我糟了打击受了排挤。
我还感觉他不像从前那样喜欢我、爱我了,对我更多的是熟视无睹。
以前他总是喜欢逗我,可今天他居然骂我:
“养着你这无用的东西,哪天我就把你送人了!
”
这前半句听着耳熟。
噢,我想起来了,那是主人常常骂围着他的那些人,那时我在主人心中地位尊贵,那些人哪一个有我这样受宠!
主人骂他们时,我就趾高气扬冲着他们乱叫乱咬。
可今天,我在大门口见到一个经常来这里挨训的人,每次他对我都十分尊敬,这次见到我竟然对着我吼:
“滚开!
你这狗东西!
平时狗眼看人低,今天我踢死你!
”说着还真的飞身一脚,要不是我够聪明,今天非死在他的脚下不可。
我心中默骂:
“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狗东西,我比你对主人忠厚多了!
”
更气人的是那司机,原来我们是好哥们儿,好像还达成统一战线,一起逗主人开心。
可而今,他开着车拉着一个漂亮的小妞,那不是他老婆,他老婆满脸的麻子我认识。
他才升起几天,见了我就爱理不理的。
我真后悔,当初我就不该转条小狗,我就是当初转个主人家的小保姆也好,那个小保姆现在也有了工作,去年乡镇上分配人,这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小保姆也被当作大学生分配了,还不就是主人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