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经典篇章汇集解读.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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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经典篇章汇集解读
诗
经
经
典
篇
汇
编
一、先秦篇
(一)《诗经》
风篇:
1、《诗经·国风·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参考译文]
雎鸠关关在歌唱,在那河中小岛上。
善良美丽的少女,小伙理想的对象。
长长短短鲜荇菜,顺流两边去采收。
善良美丽的少女,朝朝暮暮想追求。
追求没能如心愿,日夜心头在挂牵。
长夜漫漫不到头,翻来复去难成眠。
长长短短鲜荇菜,两手左右去采摘。
善良美丽的少女,弹琴鼓瑟表宠爱。
长长短短鲜荇菜,两边仔细来挑选,善良美丽的少女,钟声换来她笑颜。
[赏析]
雎鸠的阵阵鸣叫诱动了小伙子的痴情,使他独自陶醉在对姑娘的一往深情之中。
种种复杂的情感油然而生,渴望与失望交错,幸福与煎熬并存。
一位纯情少年热恋中的心态在这里表露得淋漓尽致。
成双成对的雎鸠就象恩爱的情侣,看着它们河中小岛上相依相和的融融之景,小伙子的眼光被采荇女吸引。
诗人在这里采用了“流”、“采”等词描述小伙子的心里变化的过程。
这首诗的表现手法属于《诗经》咏物言志三法案——“赋、比、兴”之一的“兴”,即从一个看似与主题无关的事物入手,引出心声,抒泄胸臆。
本诗语汇丰富,如使用“流”、“求”、“采”、“友”等动词,“窈窕”、“参差”等形容词,表明了诗人的文学技巧。
全诗朗朗上口,韵律和谐悦耳。
2、《诗经·国风·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参考译文]
芦苇密密又苍苍,晶莹露水结成霜。
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旁。
逆流而上去找她,道路险阻又太长。
顺流而下寻她,仿佛就在水中央。
芦苇茂盛密又繁,晶莹露水还未干。
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边。
逆流而上去找她,道路崎岖难登攀。
顺流而下去寻她,仿佛就在水中滩。
芦苇片片根连根,晶莹露珠如泪痕。
我心中那好人儿,伫立在那河水边。
逆流而上去找她,路途艰险如弯绳。
顺流而下去寻她,仿佛就在水中洲。
[赏析]
《蒹葭》属于秦风。
对这首怀人诗,历来解说不一。
有人认为作者在思念恋人,诗的主旨是写爱情;有人说是诗人借怀友讽刺秦襄公不能礼贤下士,致使贤士隐居、不肯出来做官;也有人说作者就是隐士,此诗乃明志之作。
我们细味诗意,诗中并未明确显示男女恋情,况且“伊人”是男是女也难判定。
说它是讽刺诗则更无根据。
因此,我们只把“伊人”视为作者所敬仰和热爱的人,至于是男是女,暂且不论。
诗的每章开头都采用了赋中见兴的笔法。
通过对眼前真景的描写与赞叹,绘画出一个空灵缥缈的意境,笼罩全篇。
诗人抓住秋色独有的特征,不惜用浓墨重彩反复进行描绘、渲染深秋空寂悲凉的氛围,以抒写诗人怅然若失而又热烈企慕友人的心境。
3、《诗经·国风·周南·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参考译文]
桃花怒放千万朵,色彩鲜艳红似火。
这位姑娘要出嫁,喜气洋洋归夫家。
桃花怒放千万朵,果实累累大又多。
这位姑娘要出嫁,早生贵子后嗣旺。
桃花怒放千万朵,绿叶茂盛永不落。
这位姑娘要出嫁,齐心协手家和睦。
[赏析]
全诗分为三章。
第一章以鲜艳的桃花比喻新娘的年青娇媚。
这里所写的是鲜嫩的桃花,纷纷绽蕊,而经过打扮的新嫁娘此刻既兴奋又羞涩,两颊飞红,真有人面桃花,两相辉映的韵味。
诗中既写景又写人,情景交融,烘托了一股欢乐热烈的气氛。
这种场面,即使在今天还能在农村的婚礼上看到。
第二章则是表示对婚后的祝愿。
桃花开后,自然结果。
诗人说它的果子结得又肥又大,此乃象征着新娘早生贵子,养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第三章以桃叶的茂盛祝愿新娘家庭的兴旺发达。
以桃树枝头的累累硕果和桃树枝叶的茂密成荫,来象征新嫁娘婚后生活的美满幸福,真是最美的比喻,最好的颂辞。
诗人在歌咏桃花之后,更以当时的口语,道出贺辞。
第一章云: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也就是说这位姑娘要出嫁,和和美美成个家。
第二、三章因为押韵关系,改为“家室”和“家人”,其实含义很少区别。
古礼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男女结合才组成家庭。
女子出嫁,是组成家庭的开始。
此篇语言极为优美,又极为精炼。
不仅巧妙地将“室家”变化为各种倒文和同义词,而且反覆用一“宜”字。
一个“宜”字,揭示了新嫁娘与家人和睦相处的美好品德,也写出了她的美好品德给新建的家庭注入新鲜的血液,带来和谐欢乐的气氛。
这个“宜”字,掷地有声,简直没有一个字可以代替。
4、《诗经·国风·周南·汝坟》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
未见君子,惄如调饥。
遵彼汝坟,伐其条肄。
既见君子,不我遐弃。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
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参考译文]
沿着汝水河边走,砍下树上的枝条,不见我的男人,饥肠辘辘般难受。
沿着汝水河边走,砍下树上的残枝,见到我的男人,不要不要再远离。
望着鲜红的鱼尾,想起王室的惨境。
王室虽已焚毁,父母却近在眼前。
[赏析]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在高高的汝河大堤上,有一位凄苦的妇女,正手执斧子砍伐山楸的树枝。
采樵伐薪是男人担负的劳作,如今却由妻子承担。
她的丈夫究竟到哪里去了?
竟就如此忍心让妻子执斧劳瘁!
“未见君子,惄如调饥”二句的跳出,即隐隐回答了此中缘由:
她的丈夫行役外出,这维持生计的重担,若非妻子又靠谁?
“惄”者忧也,“调饥”者朝食未进也。
满腹的忧愁用朝“饥”作比,自然只有饱受饥饿折磨的人,方有真切感受。
此为文面之意。
“朝饥”还有一层意思,它在先秦时代往又被用来作男欢女爱的隐语。
而丈夫常年行役,可怜的妻子,又何曾能享受到丝毫的眷顾和关爱?
首章展示的女主人公境况:
她孤苦无依、忍饥挨饿,大清早便强撑衰弱之身采樵伐薪。
当凄凉的秋风吹得她衣衫飘飘,大堤上传送来一声声“未见君子,惄如调饥”的怆然叹息时,能不令你闻之而酸鼻?
第二章诗情发生了意外转折。
“前两句,点示了女主人公的劳瘁和等待,秋往春来又捱过了一年?
忧愁悲苦在岁月漫漫中延续,期待也许早已化作绝望,此刻却意外发现了“君子”归来!
于是后二句,便带着女主人公突发的欢呼涌出诗行。
又远比“欢呼”要丰富和复杂:
既有对久役丈夫归来的喜悦,也有归来的丈夫还会不会外出、会将我抛在家的疑虑;然而此次是再不能让丈夫外出,这又是喜悦、疑虑中发出的深情叮咛。
如此种种,实难以一语写尽。
第三章则为女主人公见到丈夫后表白。
自己在家辛苦做家务,丈夫在外服劳役,王室的劳役政策又使他们无法相见,如今即使相见,可丈夫还可能会再次服劳役.自己在家累点苦点没什么,因为自己有父母在身边作依靠,再累也值得,而丈夫却一人在外,风吹日晒,很辛苦。
5、《诗经·国风·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
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
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参考译文]
击起战鼓咚咚响,士兵踊跃练武忙。
有的修路筑城墙,我独从军到南方。
跟随统领孙子仲,联合盟国陈与宋。
不愿让我回卫国,致使我心忧忡忡。
何处可歇何处停?
跑了战马何处寻?
一路追踪何处找?
不料它已入森林。
一同生死不分离,我们早已立誓言。
别时握住你的手,白头到老此生休。
哀叹你我相离远,没有缘分相会和。
哀叹你我相离远,无法坚定守信约。
[赏析]
第一章总言卫人救陈,平陈宋之难,叙卫人之怨。
第二章“从孙子仲,平陈与宋”,承“我独南行”为说。
假使南行不久即返,犹之可也。
诗之末两句云“不我以归,忧心有忡”,叙事更向前推进,如芭蕉剥心,使人酸鼻。
第三章写安家失马,似乎是题外插曲,其实文心最细。
第四章“死生契阔”。
第五章“于嗟阔兮”的“阔”,就是上章“契阔”的“阔”。
“不我活兮”的“活”,应该是上章“契阔”的“契”。
所以“活”是“佸”的假借,“佸,会也。
”“于嗟洵兮”的“洵”,应该是“远”的假借,所以指的是“契阔”的“阔”。
“不我信兮”的“信”,应该是“信誓旦旦”的“信誓”,承上章“成说”而言的。
6、《诗经·国风·邶风·静女》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参考译文]
娴静的姑娘多么美丽,在城的角楼等我。
隐藏起来不让我看见,急得我挠着头来回走。
娴静的姑娘多么美好,送我一支红色的笛管。
红色的笛管色泽鲜亮,漂亮的笛管真让我喜爱。
姑娘从郊野采来茅草芽送我作为信物,真是美好新异。
并不是茅草芽有多美,而是因为美人所赠。
[赏析]
实际上,《邶风·静女》是顶好介入的一篇作品,它的故事再简单不过,我们很可以把它当作“郭靖黄蓉初相识”的一幕场景。
郭靖、黄蓉是大家顶熟悉的人物,郭靖憨厚实诚,黄蓉机灵刁钻,本篇的男女主人公恰是这样的性格。
所以,大家很可以把作品的主人公置换成郭靖和黄蓉。
这样来理解,会容易和有趣许多。
这篇无非是写“郭靖”(我)和“黄蓉”(“静女”)相约在城墙根儿见面以及见面的情形。
叙述是从“郭靖”的角度。
他们应该是第一次约会。
约会之前,他们邂逅,彼此有美好的印象。
黄蓉是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对人生有很好的判断,郭靖那憨厚老实,将来断不会欺负、背叛自己,而郭靖的笨拙也未尝不在某一方面激起黄蓉内心潜藏的母爱关怀。
这两个人可谓天作之合。
黄蓉是心知肚明,早已做好终生相托的打算,郭靖未必有这样的智商,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如此聪明、可爱的女子,又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这一次的约会应该是由“黄蓉”发起,总是黄蓉掌握着主动权,郭靖的性格习惯于回应,然而这回应无比深沉。
这篇作品的成功是对人物性格的刻划,虽只是男主人公自言自语的几句话,可是把他的憨厚实诚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刻划男子的同时,女主人公机灵刁钻的形象也便呼之欲出。
作品本身虽简约,但是为读者留下无数想象空间,我们甚至可以根据人物的性格复原当时的场景,而这一场景又是这样富有戏剧性和生活气息。
7、《诗经·国风·卫风·氓》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
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
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
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xì)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隰(xí)则有泮泮(pàn)。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参考译文]
那个人老实忠厚,拿布来换丝。
并不是真的来换丝,到我这来是商量婚事的。
送你渡过淇水,直送到顿丘。
不是我故意拖延时间,而是你没有好媒人啊。
请你不要生气,把秋天订为婚期吧。
登上那倒塌的墙,遥望那来的人。
没看见那来的人,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终于看到了你,就又说又笑。
你用龟板、蓍草占卜,没有不吉利的预兆。
你用车来接我,我带上嫁妆嫁给你。
桑树还没落叶的时候,它的叶子新鲜润泽。
唉,斑鸠啊,不要贪吃桑葚!
唉,姑娘呀,不要沉溺于男子的爱情中。
男子沉溺在爱情里,还可以脱身。
姑娘沉溺在爱情里,就无法摆脱了。
桑树落叶的时候,它的叶子枯黄,纷纷掉落了。
自从我嫁到你家,多年来忍受贫苦的生活。
淇水波涛滚滚,水花打湿了车上的布幔。
女子没有什么差错,男子行为却前后不一致了。
男人的爱情没有定准,他的感情一变再变。
多年来做你的妻子,家里的劳苦活儿没有不干的,每天早起晚睡,没有一天不是这样。
你的心愿满足后,就凶恶起来。
兄弟不了解我的处境,都讥笑我啊。
静下来想想,只能自己伤心。
原想同你白头到老,但白头到老的心愿让我怨恨。
淇水再宽总有个岸,低湿的洼地再大也有个边(意思是什么事物都有一定的限制,反衬男子的变化无常)。
少年时一起愉快地玩耍,尽情地说笑。
誓言是真挚诚恳的,没想到你会变心。
你违背誓言,不念旧情,那就算了吧!
8、《诗经·国风·卫风·木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参考译文]
你赠送给我的是木瓜,我回赠给你的却是佩玉。
这不是为了答谢你,是求永久相好呀!
你赠送给我的是桃子,我回赠给你的却是美玉。
这不是为了答谢你,是求永久相好呀!
你赠送给我的是李子,我回赠给你的却是宝玉。
这不是为了答谢你,是求永久相好呀!
[赏析]
《诗经·大雅·抑》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之句,后世“投桃报李”便成了,成语,比喻相互赠答,礼尚往来。
比较起来,《卫风·木瓜》这一篇虽然也有从“投之以木瓜(桃、李),报之以琼琚(瑶、玖)”生发出的成语“投木报琼”(如托名宋尤袤《全唐诗话》就有“投木报琼,义将安在”的记载),但“投木报琼”的使用频率却根本没法与“投桃报李”相提并论。
可是倘若据此便认为《抑》的传诵程度也比《木瓜》要高,那就大错而特错了,稍微作一下调查,便会知道这首《木瓜》是现今传诵最广的《诗经》名篇之一。
对于这么一首知名度很高而语句并不复杂的先秦古诗,古往今来解析其主旨的说法居然也有七种之多(据张树波《国风集说》统计),实在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有鉴于此,笔者倾向于在较宽泛的意义上理解此诗,将其视为一首通过赠答表达深厚情意的诗作。
“你赠给我果子,我回赠你美玉”,与“投桃报李”不同,回报的东西价值要比受赠的东西大得多,这体现了一种人类的高尚情感(包括爱情,也包括友情)。
这种情感重的是心心相印,是精神上的契合,因而回赠的东西及其价值的高低在此实际上也只具有象征性的意义,表现的是对他人对自己的情意的珍视,所以说“匪报也”。
“投我以木瓜(桃、李),报之以琼琚(瑶、玖)”,其深层语义当是:
虽汝投我之物为木瓜(桃、李),而汝之情实贵逾琼琚(瑶、玖);我以琼琚(瑶、玖)相报,亦难尽我心中对汝之感激。
清牛运震《诗志》评此数语云:
“惠有大于木瓜者,却以木瓜为言,是降一格衬托法;琼瑶足以报矣,却说匪报,是进一层翻剥法。
”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将木瓜、琼瑶之类已基本抽象化的物品看得太实,其他解此诗者似也有此病。
实际上,作者胸襟之高朗开阔,已无衡量厚薄轻重之心横亘其间,他想要表达的就是:
珍重、理解他人的情意便是最高尚的情意。
从这一点上说,后来汉代张衡《四愁诗》“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尽管说的是“投金报玉”。
其意义实也与“投木报琼”无异。
9、《诗经·国风·王风·采葛》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参考译文]
那个采葛的人儿啊。
一日不见他,好像三个整月长啊。
那个采蒿的人儿啊。
一日不见他,好像三个秋季长啊。
那个采艾的人儿啊。
一日不见他好像三个周年长啊。
[赏析]
故因以指其人,而言思念之深,未久而似久也”;吴懋清《毛诗复古录》则以为采葛(萧、艾)比喻平时蓄养人才,“临时方获其用,若求之太急……一日则如三月之久”;牟庭《诗切》又说是“刺人娶妻……而徒溺其色,一日不见,则思之如三月之久”;姚际恒、方玉润、吴闿生却一致认为是怀友忆远之诗,方氏申述云:
“夫良友情亲如夫妇,一朝远别,不胜相思,此正交情深厚处,故有三月、三秋、三岁之感也!
”(《诗经原始》)近人则多主恋歌说。
就诗论诗,视为怀念情人之作为妥。
闻一多指出“采集皆女子事,此所怀者女,则怀之者男”(《风诗类钞》)。
译文取闻说作男词。
热恋中情人无不希望朝夕厮守,耳鬓相磨,分离对他们是极大的痛苦,所谓“乐哉新相知,忧哉生别离”,即使是短暂的分别,在他或她的感觉中也似乎时光很漫长,以至于难以忍耐。
本诗三章正是抓住这一人人都能理解的最普通而又最折磨人的情感,反覆吟诵,重叠中只换了几个字,就把怀念情人愈来愈强烈的情感生动地展现出来了,仿佛能触摸到诗人激烈跳动的脉搏,听到他那发自心底的呼唤。
全诗既没有卿卿我我一类爱的呓语,更无具体的爱的内容叙述,只是直露地表白自己思念的情绪,然而却能拨动千古之下读者的心弦,并将这一情感浓缩为“一日三秋”的成语,审美价值永不消退,至今仍活在人们口头。
其艺术感染力的奥妙在哪里?
拙作《风诗含蓄美论析》曾剖析本诗“妙在语言悖理”,意思说:
从科学时间概念衡量,三个月、三个季节、三个年头怎能与“一日”等同呢?
当是悖理的,然而从诗抒情看却是合理的艺术夸张,合理在热恋中情人对时间的心理体验,一日之别,逐渐在他或她的心理上延长为三月、三秋、三岁,这种对自然时间的心理错觉,真实地映照出他们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恋情。
这一悖理的“心理时间”由于融进了他们无以复加的恋情,所以看似痴语、疯话,却能妙达离人心曲,唤起不同时代读者的情感共鸣。
10、《诗经·国风·魏风·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shu)!
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逝将去汝,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爰(yuán)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麦(mie)!
三岁贯女,莫我肯德(die)。
逝将去汝,适彼乐国(gue)。
乐国乐国,爰得我直(tie)。
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三岁贯女,莫我肯劳。
逝将去汝,适彼乐郊。
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参考译文]
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的粮食!
多年辛苦养活你,我的生活你不顾。
发誓从此离开你,到那理想新乐土。
新乐土呀新乐土,才是安居好去处!
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的麦粒!
多年辛苦养活你,拼死拼活谁感激。
发誓从此离开你,到那理想安乐地。
安乐地呀安乐地,劳动价值归自己!
大老鼠呀大老鼠,不要吃我插的苗!
多年辛苦养活你,流血流汗谁慰劳。
发誓从此离开你,到那理想新乐郊。
新乐郊呀新乐郊,自由自在乐逍遥!
[赏析]
这首诗主旨古今看法分歧不大,古人多认为“刺重敛”,今人多认为是反对剥削,向往乐土的。
自从人类进入阶级社会以后,被剥削阶级反剥削斗争就没有停止过。
随着奴隶制衰落,奴隶更由逃亡发展到聚众斗争。
《硕鼠》一诗就是在这一历史背景下产生的。
全诗三章,意思相同。
头两句直呼剥削者为“硕鼠”,并以命令的语气发出警告:
“无食我黍(麦、苗)!
”老鼠形象丑陋又狡黠,性喜窃食,借来比拟贪婪的剥削者十分恰当,也表现诗人对其愤恨之情。
三四句进一步揭露剥削者贪得无厌而寡恩:
“三岁贯女,莫我肯顾(德、劳)。
”诗中以汝、我对照:
我多年养活汝,汝却不肯给我照顾,给予恩惠,甚至连一点安慰也没有,从中揭示了汝、我关系的对立。
这里所说的汝、我,都不是单个的人,应扩大为你们、我们,所代表的是一个群体或一个阶层,提出的是谁养活谁的大问题。
后四句更以雷霆万钧之力喊出了他们的心声: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诗人既认识到汝我关系的对立,便公开宣布“逝将去女”,决计采取反抗,不再养活汝!
一个“逝”字表现了诗人决断的态度和坚定决心。
尽管他们要寻找的安居乐业、不受剥削的人间乐土,只是一种幻想,现实社会中是不存在的,但却代表着他们美好的生活憧憬,也是他们在长期生活和斗争中所产生的社会理想,更标志着他们新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