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分图细赏析.docx
《《清明上河图》分图细赏析.docx》由会员分享,可在线阅读,更多相关《《清明上河图》分图细赏析.docx(11页珍藏版)》请在冰豆网上搜索。
《清明上河图》分图细赏析
《清明上河图》分图细赏析
张择端(1085~1145),字正道,东武(今山东诸城)人《清明上河图》是著名风俗画作品,绢本,长卷,淡设色,原图长528.7厘米,高24.8厘米。
《清明上河图》创作于公元十二世纪,就像是一架录像机,把北宋京城汴梁和汴河两岸的人物风景,从城里到城外都记录了下来,我们今天看了,就如同亲临其境。
最早的版本属于北宋画家张择端(1085~1145)的作品,现今典藏在北京故宫博物院。
《清明上河图》同时也是一幅写实主义的伟大作品,画面宏伟壮阔,笔法严谨精细,把社会风俗画推进到更高的阶段。
宁静的乡村《清明上河图》画的是北宋首都汴京的东南一角。
汴京即今天的开封市,在河南省会郑州以东陇海铁路线上。
早在战国时代,魏国就把都城迁到这里,当时叫大梁。
以后五代时期的梁、晋、汉、周都在这里建都。
北宋承袭后周政权仍都在此。
从梁建国开始到北宋末年,二百余年的经营,其繁华景象可想而知。
后来金朝也在这里建都,元灭金后这里不再是都城,加之战乱频仍,黄河缺口,汴河失修,整个都城被漫漫的黄沙湮没,我们从何处去找寻昔日繁华呢,就让我们展开《清明上河图》,去作一次九百余年前的汴京之游罢。
画面是从右至左而展开的。
最先映入我们眼帘的,是汴京城外东南远郊农村。
广漠的田野,河渠纵横。
岸边老树杈枒,新芽未吐。
薄雾轻笼,略显寒意,正是早春天气。
有一队驮着木炭的小毛驴,沿着河渠迎面而来,走在前面的童子忙将毛驴向小桥方向驱赶,使我们仿佛听到踢踏的蹄声和赶驴的吆喝声,清脆而响亮,冲破寂静,顿时使整个原野活跃了起来。
“淡薄春风却似秋”,“绿纹溪水趁桥弯”,这些宋人的诗句,多么像画中的景物!
行过小桥,是一个路边歇脚店,门前搭着凉棚,摆放着椅凳,它是专为那些远道而来的商贩和苦力开设的。
看来时候尚早,客人还没有到来,只有主人在屋后忙活着。
店后一带短篱,连接着几家茅舍。
茅檐低小,大门朝向谷场,大石碾滚闲置在那里,空寂无人。
也许是农忙尚未到来。
屋后老树成林,树梢上还有鸟窝,也不见鸟飞。
可能是到远处觅食去了罢?
总之画家不想要他们在这里吵闹屋子里人们的清梦。
像这样的茅屋和景色,到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江淮一带还能见到。
画家用这么多的笔墨来描写农村景色,诗情画意,除了先让我们轻松愉悦之外,更主要的是以前面的宁静,来衬托后面的喧闹,用强烈对比给人以深刻印象。
此外也是写实,中国一向以农为本,城市要靠广大农村来给养,送炭的毛驴队伍,是画家着意安排的,就是为了说明这一问题。
卷后李东阳的题跋中曾说到这幅作品“高不满尺,长二丈有奇。
”今实测结果是“纵24.8厘米,横528.7厘米”。
据此可知《清明上河图》损毁约70厘米左右。
跋中又说:
“山则巍然而高,隤然而卑,窪然而空”。
可见画中原来画有山,这山也只能是画在前面,与田野村庄相连接。
有人说汴京附近可没有山啊!
这话不假。
但是要知道这是一件艺术品,画家虽然用的是写实手法,这也不妨碍他采用夸张的手法。
杜甫《古柏行》中说:
“苍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
世界上哪有这么高的树呢?
杜甫是现实主义诗人,同样需要用夸张手法。
画家由乡画到城,要表现城乡之间的关系,何况所画的是一国之都呢?
把和它连接的乡村画得更辽阔、更遥远些,不是给人以更大的想象空间吗?
北宋人柳永在他的《雨霖铃》词中说: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摧发……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这“都门”在哪里?
可以肯定是在汴京通往南方的汴河边的码头附近。
词人可以从都门想象到遥远的南方,那么画家也可以用寓意象征的手法来这样描绘。
接下来是一片柳林。
柳树的主干满身树瘿,有的还空了心,古老而苍劲,主干上发出的新枝,细长而茂密,连城一片葱绿。
古人咏柳的诗多矣,大都是表现伤怀离别,唯独陆泳不同,他说:
“春来无处不春风,偏在湖桥柳色中。
看得浅黄成嫩绿,始知造物有全功。
”这首诗颇与画中之意相同。
画家画这片柳林,毫无伤感情绪,他主要是要表现一个季节的到来,万物生发,欣欣向荣。
柳树林边,有两三家瓦舍居于分叉路口,一带土墙和编篱将其围绕。
循墙有一小队伍从城里出来,有两位骑驴的人,衣着打扮像是富家翁或者是客商,仆人或肩或挑着行旅,似乎路途不近。
瓦舍的另一面也有一支队伍,最先的三个人,前呼后喊,正在追赶着一匹奔马。
其后有一乘轿子,轿上扦满枝条。
再后有男士骑着马并仆人挑着担子跟随。
瓦舍的对角有一家茅屋,柳荫下黄牛或卧或立,卸了架的石滚放在屋檐下。
透过柳枝可以看到农田,从它所分割成的小块,知是菜地。
有人正在从井里打水浇地,有人则挑着担子似是往地里送粪。
这是一个典型的城乡交界处,居民们以农为主,也兼作一点小生意。
凡是熟悉中国城镇的人来说,看到这样景色感到是最自然最平凡不过了,然而就在这里,画家告诉了我们很多很多。
首先是柳树,表明了季节;其次两支队伍,来来往往,通往四面八方,说明快要靠近城市了;再次是奔马,加点音响,有声有色;而更主要的,是那乘扦满枝条的轿子,说明这是个特殊的日子。
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
“清明节……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
都城之歌童舞女,遍满园亭。
抵暮而归,各携枣餬、炊饼、黄胖(土偶)、掉刀、名花、异果、山亭、戏具、鸭卵、鸡雏,谓之门外土仪。
轿子即以杨柳杂花装簇顶上,四垂遮映。
自此三日,皆出城上坟。
”原来这是一支扫墓兼带春游回城的队伍。
这是作者的画龙点睛之笔,不用多费笔墨,只这一顶有着特殊装饰的轿子,就把题目点醒了。
对于当时人来说,是一看就明白的事,多亏孟元老将这一风俗记录了下来,使我少了许多猜疑。
以上是描绘汴京市郊的画段。
由远郊到近郊,由略带寒意的早春到春意盎然的清明,由静到动,由序幕到点题,使我们经历了许多,步步引人入胜,使我们不得不再往下看了。
往后主要是画汴河。
在我们进入汴河之前,先让我们了解一下汴河是怎样一条河。
繁忙的汴河汴河是一条人工河流,按《宋史?
河渠志》载:
“汴河自隋大业(605~618年)初疏通济渠,引黄河通淮,至唐改名广济。
宋都大梁,以孟州河阴县南为汴首,受黄河之口属于淮泗,每岁自春至冬,常于河口均调水势,止深六尺以通重载为准,岁漕江淮湖浙米数百万,及东南之产,百物众宝,不可胜计。
又下西山之薪炭,以输京师之粟,以振河北之急,内外仰给焉。
故于诸水,莫此为重。
”汴河从汴京外城西水门入城,再入内城水门,横穿宫城前州桥、相国寺桥,出内城水门,然后向东南而出外城东水门。
淳化二年(990年)六月,汴河在近城浚仪县的一段河堤缺了口,宋太宗赵光义亲自去视察,步辇行走在泥淖中,宰相、枢密院使等大臣连忙劝阻回驾,宋太宗说:
“东京养甲兵数十万,居人百万家,天下转漕仰给,在此一渠水,朕安得不顾?
”于是下令调步卒数千来堵塞,直至看到缺口被塞住,水势稳定后,他才回宫。
由此可见,汴河不但是当时南北交通的大动脉,而且还是国家安全的系带,可以说是赵家王朝的生命线。
进入汴河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两艘重载的大船已经靠岸,正在往码头上卸货。
从船身还吃水很深来看,被卸下的货物只是很小一部分。
货物是用麻袋装的,老板正坐在麻袋上指挥工人们码放。
扛袋的工人很吃劲,需要两个人帮他卸下,看来装的是粮食。
北宋时代,属于国家的粮食储备仓库,大都集中在东南城沿汴河一带。
《东京梦华录》“外诸司”记载:
“诸米麦等,自州东虹桥元丰仓、顺城仓,东水门里广济、里河折中、外河折中、富国、广盈、万盈、永丰、济远等仓。
”这些仓库的粮食,都是通过汴河从“江淮湖浙”运来的。
粮食是一个物质需要,汴河又担负着运输粮食的重要任务,在图中我们第一眼就看到运粮船,这是毫不奇怪的。
也可能是画家特意的安排,因为别的船只都遮盖着,只有在卸货过程中看它的包装形式才能了解是什么货物。
这个船码头正对着一条街道口。
这是入城的第一条街,是沿着河岸走向的,可以叫“沿河街”或“沿河大道”,主要店铺是餐馆,以小吃为多。
这很符合逻辑,因为它靠近码头,主要服务对象是刚入城的客人和一些苦力。
如对街有一家小店,门前笼屉里摆着馒头,店主手持一个正在向挑夫兜揽生意。
与之右邻的是一家小酒店。
再过去的一家,铺面比较宽广,店前当路堆着纸盒类货物,路口竖着一块招牌,上书“王家纸马”。
这是家专营纸人、纸马、纸扎楼阁和冥钱的铺子。
按《东京梦华录》的记载:
“清明节……诸门纸马铺,皆于当街用纸衮成楼阁之状。
”画家在这个出城的路口画上纸马铺,除了与前面扫墓的队伍遥相呼应之外,同时又再一次点醒题目是“清明节”。
接下是一个大码头,街道宽阔平整,两边店铺也较为讲究,经营的主要是餐饮业,店铺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
码头边一连停靠了五艘大航船。
有一艘还在卸货,从伙计们爬在船篷上聊天来看,货物已卸得差不多了。
有的船主卸完货以后,则邀客人到沿河酒店去喝上二两。
沿河酒店的雅座,都向着河面敞开窗户,客人一边喝酒,一边可欣赏风景。
在这一组航船中有一艘装潢特别华丽,清一色的花格窗子,前后有两个门楼,船舷也比较宽。
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舱内有餐桌之类的家具,知道这是一艘大客船,不但有舒适的客舱,而且还可以在船上用餐。
船主可能上岸去了,留下四个伙计在忙活着收拾,等待着客人们到来。
在这一组船只外面,是一艘正在行进的大船。
有五个人在岸上拉纤,船上可以看到有十一个人物。
这是一艘客货混装的大船,因为它的船窗板中间与两头是不同的。
前后舱的窗门是向里支开的,中间舱则向外支开。
看来其货物除了装在底舱之外,中间的上层舱也堆放货物,所以这艘船载重量也很大。
正由于货多船重,又行进在船舶密集的河道上,所以船主和船工们都很紧张。
右舷上的三个船工,正轮流用篙将船往外推移,以免与停泊的船只碰撞,站在左舷和船头上的两个船工,手中紧握篙杆,准备随时使用,而船老大则在船头指挥,似在大声叫喊,提醒前面船上人注意。
另外有三个是搭船的客人,第一个站在蓬顶的前部,在身后有一张小桌,放着杯盘之属,可能是他正喝着酒,看到前面有些紧张,便站起身来帮着叫喊;第二个在船尾敞棚里,背着双手,踱着方步,心情像是很急迫,也许他还嫌船走得慢哩;第三个在尾舱内露出大半个身子,快要到岸了,他是想出来看看。
在船的前舱内,一个妇女带着小孩趴在窗口往外看,应当是船主的家眷,全船最没事的就是他们俩了。
十一个人,各不重复,松紧张驰,各尽其态。
画家对生活的熟悉和观察入微,我们不能不佩服。
这条船是在逆水而上,使我们知道是在汴河的西南岸。
近岸边有一只小艇,船夫正在往外掏水。
一艘大船刚从它身边驶过,大橹拨动的漩涡,一个一个向它袭来,使小艇的船身仿佛在晃动。
大船是一艘有着双橹的载重船,船尾八个船工在使劲地摇着大橹。
船头也有八个船工,只是被一棵大柳树把他们和船身遮挡住了,别以为画家在这里偷懒,省去画船上的各种细节的工夫,他是要让我们的眼睛稍事休息一下,因为后面还有更热闹的场面等着呢!
热闹的虹桥虹桥,这是全画的中心,也是全画中人物画得最密集、最热烈也是最精彩的一段。
别急着看人,还是先让我们把这座桥和周围的环境了解一下,再慢慢欣赏人物的活动吧。
这是一座木结构的桥梁,桥面宽敞,桥身弧形,直接连接两岸,中间没有桥墩、桥柱。
桥髹以红漆,远远望去,宛如彩虹。
桥面设有护栏,以保护行人安全,两端立四根风信竿,为航行者指示风向。
桥下两岸用石砌成,巨石之间连以铁细腰(俗称银锭),并设有人行道和上下台阶及护栏,这是专为纤夫而设计的。
桥的架设,虽然用了铁码,但没有榫铆。
这样一座桥梁,无论从力学结构,还是外观和使用,都十分完美,即使置之于今天众多的现代化桥梁之中,也毫无逊色,可是人们想不到的是,其设计者,竟是一个不知名姓的“牢城废卒”!
据宋人王闢之《渑水燕谈录》记载:
“青州城西南皆山,中贯洋水,限为二城。
先时,跨水植柱为桥,每至六、七月间,山水暴涨,水与柱斗,率常坏桥,州以为患。
明道中,夏英公守青,思有以捍之,会得牢城废卒,有智思,累巨石固其岸,取大木数十相贯,架为飞桥,无柱,至今五十年,桥不复坏。
庆历中,陈希亮守宿,以汴桥累坏,率常损官舟,害人命,乃命法青州作飞舟,至今沿汴皆飞桥,为往来之利,俗名虹桥。
”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则记载:
汴京“自东水门外七里至西水门外,河上有桥十三。
从东水门外七里曰虹桥,其桥无柱,皆以巨木虚架,饰以丹雘,宛如飞虹,其上、下土桥亦如之。
”可见这种“飞桥”在汴京和汴河上,具有典型代表性,在《清明上河图》里作为重点来描写,正是抓住了这一有特色的景观。
飞桥没有桥柱,不直接受激流冲击,所以坚固耐用,五十年都不坏。
但是由于是木质材料,却经不住水浸虫蚀,如果不经常保养维修,是不能保存永远的。
自北宋灭亡后,连年战争,南北交通断绝,汴河缺乏疏浚,逐渐为黄沙所填塞,桥梁也因废弃而倒塌,飞桥的建造也因此失传了。
明、清时代有不少《清明上河图》的仿本,但仿作者没有一人是见过真本的,凭藉他们的社会生活知识和眼见的风物来描绘,因不知道汴河上有飞桥,故这座有特色的木结构飞桥,都画成常见的石拱桥。
仅从这一点我们就可判断谁真谁伪。
“飞桥”的建造和构想,应当说是我国桥梁建筑史上的重要创造和发明,因实物久已不存,如果不是《清明上河图》如录像般的记载,这项成果也就会被时间所淹没,那是很遗憾的。
虹桥横跨汴河的南北两岸,两头都连接着街道,尤其是南岸,房屋店铺比较稠密。
下桥以后向西沿河岸走,很快就可见到一座高大的城门。
从这个角度考虑,我们可以大致估计出这座桥在汴京的地理位置。
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对汴京、汴水桥梁的分布与形制特征的记载,它的正名应当叫“上土桥”,是接近内城最近的一座飞桥,所以这里的店铺才这么稠密;又因为是水陆交通的交汇点,才会出现这么热闹的场面。
我们先看水路,前面已经交待过,许多载重货船一艘紧接一艘沿汴河溯流而上,其中一艘正待穿过桥洞。
由于这里河面较狭窄,水流湍急,桥梁又低,给行船安全带来很大的威胁,因此船工们都一齐忙碌紧张起来。
有的在放倒桅杆,有的在用力撑篙,有的则用篙顶住桥梁,有的在呼喊前面的行船注意,有的在桥顶上往下抛着绳索,船篷上则有人接应,就连在船舱里的妇女也趴住窗往外看。
船工们的紧张呼喊,引来了周围许多看热闹的人群,跟着叫喊者有之,指手划脚出主意者有之,急得伸手而帮不上忙者有之,总之所有围观的人们都在关心着这艘航船的安全,桥上桥下,人声水声,连成一片,使我们观画者也心情紧张起来。
这艘船是否能安全通过桥洞呢,画家已预示着我们:
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在它前面的一艘大船也同样地经过了这样的险境,立在船头的六位船夫,除两人在拨动着橹外,其余的人都显得很轻松,有的在与桥上的人搭话,有的则还在关心着后面的船。
画家的这一安排,即是生活的真实写照,同时又别具匠心,毫不露斧凿痕。
在这一逸一劳的两艘船中,我们既看到了劳动者在与困难作斗争中,那种通力合作、众志成城的奋斗精神,同时又看到了他们在战胜艰险后的轻松和愉悦。
能把一种劳动描绘得这样有声有色,体察入微,在古今画家中,的确是少见的。
此外,这两艘船,一待入,一已过,使画面不因为桥而有所割断,就像中国写意画中“笔断意不断”那样,造成一种川流不息的动感,使观者毫无察觉地就进入到了画中,而离开画面时,却忘怀不了那惊心动魄的场面。
这也许就是《清明上河图》之所以引人入胜、百看不厌的奥秘所在。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桥面。
从画面上清晰可数地看到,这座桥的横断面差不多是由二十根巨木紧密排列而架设起来的,如果我们以每根巨木40厘米直径计算,这座桥面至少也有8米宽。
即使置之于现代,也是一座不小的桥。
因此不少的小“个体户”商贩便在桥的两侧搭起了竹棚,支起了遮阳伞,摆上了地摊。
卖小吃的、卖刀剪工具的、卖日用杂货的,有的在谈生意,还有的在争抢客人。
桥面再宽,一经被商贩们占用,也会变得狭窄起来。
桥的两侧护栏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只有中心地带才是过往行人的通道,有骑马乘轿的,有推车赶驴的,有肩挑背负的,南来北往,络绎不绝。
在人声嘈杂、拥挤不堪中,有一乘轿子正往北行要通过桥顶,迎面却来了一个骑马的客人,眼看就要碰撞上了,各自仆夫为保护其主,都在以手示意对方靠边行走,两旁的行人见势也都在让道。
又恰好这时一个持竹杖的盲人似欲横过桥面,一头被轰赶的毛驴正朝他冲来,急得那个赶驴的小伙摊开双手、大声吆喝。
就在一小块地方,画家画了大约有百余人物,乍一看,熙熙攘攘,只见人头攒动;但一定神,却是疏密有致,井然有序;仔细一寻,更是各不相同。
各种矛盾细节,似乎有说不尽的小故事、令人每见一次,都有所新发现,即所谓“常见常新”。
非大手笔,何能如此?
!
忙碌的店铺从桥上下来是一条大街。
两边把口的是一家脚店。
在酒楼中,脚店次于正店。
但这一家脚店占的地理位置好,因此生意不错,故气象也非凡。
其大门口用栩木杆扎起了一个高大的楼阁式的架子,这叫“綵楼欢门”,是酒楼的特有标志。
欢门的中部还用红、蓝两色布围了起来,有的木杆还用红漆油饰,上面高悬着一面酒旗,上书“新酒”二字。
檐下两侧则挂着“天之”、“美禄”两块牌子。
按《汉书?
食货志》上说:
“酒者,天之美禄,帝王所以颐养天下,享祀祈福,扶衰养疾。
”故此店老板将此摘录下来作为幌子,以招徕顾客。
欢门下部有围栏。
栅栏内似乎放着一个落地灯,白地上写着“十千”、“脚店”,表示本店的酒特别好。
脚店大门的门楣上写着“□□雅酒”。
进门以后是大堂,之后有一栋双层的楼房。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客人们正在饮酒,还可以看楼梯口,伙计们正在上菜。
脚店门前十分热闹。
栅栏外栓着一匹马,不知是楼上哪位客人的,马夫则在栅栏内坐在地上休息。
此外还停放着一辆串车。
串车是一种独轮车,与现代的鸡公车不同的是,它的前后都有驾车的把手,一人在前拉,一人在后推,另外还有毛驴帮套。
刚下桥正在街心行走的一辆串车,可以看到其操作动态。
在这辆停靠的串车旁有三个人,两人正从店内往车上装载货物,另一人则在点数。
从所画货物的形状看,似是一串串铜钱。
一串是一千个,称为一贯,图中是五贯一扎。
从运钱这一细节来看,这一家脚店的生意还不错,而且还是一个太平盛世,只是不知道是往哪里送。
脚店的对角也是一座两层楼的店铺,虽然看不到牌子,但透过二楼的窗户看到摆有桌椅,可能是一家旅店。
大门口支有遮阳伞,上面悬着书有“饮子”的幌子。
“饮子”是凉茶一类饮料,是用中草药煎熬出来的,专供过往行人消暑解渴的。
路边有两个苦力正在购买,可见这种饮料是很平常的。
过了这家脚店,汴河在这里拐了一个急弯,这既符合汴水在汴京的流经方向,但拐弯不会这么急,这是画家有意这么安排的,好使我们观赏者尽快地到城里去看看。
把汴河作一个交待,是从脚店楼上看到的汴河远景。
在宽阔河面的转弯处,停靠着多艘船只,有客船,也有货船,有人通过跳板正在上船,从船身吃水很深来看,似是已装满了货物要启航开往南方去了。
这不禁使我们联想起北宋人柳永的词句:
“留恋处,兰舟摧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你看在脚店楼上,有几个人凭栏饮酒,也许是朋友们相聚话别哩!
但可以肯定的是,柳永的词意一定是这一带地方的风景,只有汴河才能与“楚天”相联系。
在河心中还有两艘正在行进的载重船只,一艘前后各有六个船夫齐心协力地摇着橹,另一艘则由纤夫在岸上牵拉,两船一前一后缓缓向前行进,把我们的视线引向远方。
离开汴河我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由于这里靠近码头,店铺仍然以饭馆为主,从敞开的店门,可以看到已有不少客人入座。
在众多餐馆中,画家特别突出描绘了一家大车修理店,门口堆积了许多木料,一个工人双手持着榔头,正在修整车轮。
是啊,街道行走着这么多的不同车辆,没有这一项服务性行业怎么行呀!
就在这个十字路口,一停一走两辆大棕盖车就十分抢眼。
这种车有如今天的平板车,只是在平板上加了栏杆支架,并用棕榈毛做上顶盖,车尾有门及帘,据《东京梦华录》上说,这是专供“宅眷坐车子”。
从图中看,那辆走在大街中的棕盖,车后门内一个妇女低着头撩起门帘正往外看哩。
车前一牛驾辕,一牛拉套,两个车夫在照顾。
车后有三个人跟随,两个是仆从,一个头顶托盘,另一个肩挑盒子,大概是食品,这样的挑担形状,我们在前面看到的一支回城队伍中也有。
第三个人戴着帽子,骑着骏马,那一定是车中妇女的丈夫。
这一组人物也许是从郊外回城吧,看那拉套的黄牛和车夫,头都转向左边呢。
在对角一家餐馆前有一乘轿子,一个妇女站在轿边,也许是在和轿内人隔帘说话,也可能是正待上轿。
轿的前面有一马一驴,一人正在上驴,一人在旁十分关心地看着,另有两个仆夫在帮助递东西。
看样子他们是要出城远行。
在城市中人来人往是常见之景,前面已有数处都在描绘这样的情节。
但是有如张择端这样,不但安排得有条不紊,而且描绘得如此体察入微,变化无穷,好像生活本应当如此,意匠深藏,不露斧凿痕迹,在古今画史中,难有人可与之相匹。
继续往前走,在一株老柳树的遮掩下,有一个用竹席搭起来的小棚子,在一条绳子上挂着三块布条,上面写着“神课”、“看命”、“决疑”。
看相算命是一个古老的行业,直至今日都还存在,据称北宋时代的汴京城,相馆命摊有上万家。
在这一家小摊前面,已有顾客上门,摊主正在为他“侃山”呢!
相摊之后有一个大院落,大红门上有乳钉,张贴着布告,土围墙上扦着竹钎,看来像是一个衙署。
大门口外或坐或卧有一群人,他们的枪矛、旗帜、伞等物都倚靠在围墙上,看来像是士兵,但一个个都显得十分疲乏,仿佛经过长途跋涉之后才来到这里,在等待着发落。
再往后有一所寺庙,山门紧闭,而哼、哈二将却看得十分清楚,另外还有一个僧人正从旁门走入寺内。
北宋是所谓儒、佛、道三教合流的时代,当时的汴京寺院所在不少,著名的有大相国寺、开宝寺、太平兴国寺等。
从“虹桥”到城门这一段是交通要道,两边的店铺主要是餐饮业和相关的服务行业,画家所画的主体是往来不绝的人群及其交通工具。
但是偌大的一个城市,特别又是首善之都的汴京,它的生活层面是丰富多样的,画家顺手画出寺院、卦摊和与士兵有关的衙署,使观赏者在有意和无意中,触摸到这一方面的人们生活,可以说是忙中偷闲、神来之笔,显得非常自然。
威武的城楼画中的城门楼非常高大而有气势,为单檐庑殿顶,檐下三层斗拱。
所有的木结构部分,都被油漆成红色,显得华丽而气派。
城楼有斜坡马道,可以骑马而上。
城楼室内陈设着一面大鼓,内侧有人凭栏俯视街景。
城楼有竖匾,露出一个“门”字。
画家真会卖关子,要是把城门的全名都写出来,就省后人许多事了,通过城门名我们就可知道所画的是汴京城的什么地方了,可是他偏偏不告诉我们,这里就不能不来一番小小的考证了。
连接城门楼两侧的城墙是土筑的,城墙上长满了老树,从其老态龙钟的形态来看,非一年两年所能长成。
城墙是战争的防守军事建筑,作为国都帝居之所的汴京城墙哪能让其如此荒废呢?
熟知汴京的人都知道,当时汴京有内外两层城墙。
汴京作为都城自五代以来人口渐渐增多,后来扩展才有了外城的建筑。
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
“东都(汴京)外城,方圆四十余里。
城濠曰护龙河,阔十余丈,濠之内外,皆植杨柳,粉墙朱户,禁人往来。
城门皆瓮城三层,屈曲开门。
……新城(外城)每百步设马面、战棚,密置女头,旦暮修整,望之耸然。
”根据这一描写与图中的城楼与城墙比较,显然画的不是外城而应该是内城。
内城因有外城,在军事防守上已作用不大了,所以便失去修理整治,才会任其低矮和杂木丛生。
再根据画的城门与汴河及虹桥的关系来考虑。
在内城东城墙汴河南岸,只有一座城门叫“东角子门”。
离此最近的一座汴河大桥叫“上土桥”、再往下叫“下土桥”。
这两座桥的形制与图中所画的“虹桥”一样,被当时人简称为“上桥”、“下桥”。
在《清明上河图》卷后有“亡金诸遗老”之一的王磵题诗说:
“两桥无日绝江舡”,并自注“东门二桥,俗谓之上桥、下桥。
”他所说的“东门”即“东角子门”。
可见《清明上河图》画的就是这里。
但是“东角子门”这个名称听起来只是表明它的位置在东南城墙拐角处,就像北京东便门、西便门一样,只是为交通方便,不会有那么豪华的气派。
不过内城东墙的曹门、宋门也是因交通之故而取的门名,曹门通曹州(今山东曹县),宋门则是通宋州(今河南商丘),然而这两座城门楼可是豪华壮丽。
所以,我们一方面要考虑,不能因名称的原因,就说它不是画的东角子门,因为这座城门是从水路进内城的唯一城门,据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载,进这座城门之后,“沿城皆客店,南方官员、商贾、兵级皆于此安泊。
”前面我们看到的那些十分疲乏的像士兵模样的人,也可能是从南方来这里报到,也可能是《东京梦华录》中所说的“防城库”。
按其“东都外城”条说:
“(外)城里牙道,各植榆柳成阴,每二百步,置一防城库,贮守禦之器。
有广固兵士二十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