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枯荣之间Word格式文档下载.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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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悲伤

为一只死去的鸟

曾经我和它对话

用你们听不懂的鸟语

那时我们常无聊地重复

天好蓝、空气多么新鲜

如今，这一切已被污染

曲线

鸟飞的痕迹

流水的样子

少年走过的路

“s”字母

女人的身体

以及谁被它引诱并堕落的过程

老旧的桌椅

被我拆散后劈碎

最后被扔进火里

望着它渐成灰烬

忽然心生感叹

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

它一直不了解我的思想

而我也不知道它的疼痛

有时，人比木还木

风筝

三月的好心情里

谁将那么多鸟的影子

复印在天

蓝色的纸上

上面缀满了那么多

好奇的目光

断桥

桥坍塌了

我用想象去修补

中断的部分

好让回忆的脚步声

从桥上走过

叶子被开水烫了

满脸羞涩如花

水被深深地感染

冷去的茶

却常常在我们日常生活的边缘

寂寞地绿着

门开着

听脚步声

出或入

夜亮着

因为梦或醒

我在时间和约会的尽头等你

来或者不来

害怕面对

只好将自己暗藏

好让内心的手

能更远、更好地

触摸你

有没有天空收留它们

有没有远行的帆转述它们

离去的真正原因

流浪是一生的情节

爱是惟一的内容

经过光与影的投射

再斑斑点点地沁入内心

逝去的日子

在我们心上噬

1993.05

船离开秀英港

一点点向大陆靠近

却忽然有了种丢失和遗落了什么的感觉

上午和女友在红城湖边散步情景

恍若梦中

登山

（一）

面临绝壁

呼吸都快窒息了

只有目光

沿纤纤藤蔓

向上爬升

（二）

登山的整个过程

充满了细节和艰辛

我一步步攀越山岚

超越自己

直至

抵达梦想的高度

解剖一棵树

叶是树最美的衣裳

在最冷的季节

却离它而去

晚秋

一棵树

脱光了所有衣裳

它要赤裸裸地体味冬天

刻骨铭心的冷

整个夏天

窗外柳树上那群蝉

在唱些什么

没有人在意

下雪的日子

寂寞和单纯的白中

有一只唱歌的蝉多好

于是逝去的蝉声

从记忆深处响起

兵马俑

还在为始皇站岗吗

当秦国已不知去向

挺立的身躯依旧

当年保护嬴政的勇士们

如今和长安城内的残碑墓志一起

成了要小心呵护的文物

一缕炊烟若有若无的叹息

一声呼唤后远方的回音

一柱香完成它的静默

一抹阳光不经意流露的光阴

一粒盐在水中分解

一场雪不顾一切落下的样子

一江水和岸的告别

一群孩子在奔跑中长出年龄

状态

小巧精致的笼子

装着鸟

也装着人小小的快乐

（人的快乐以鸟的自由换取）

我仿佛看见一只更大的笼子

装着人那个人

以及那个人内心的空虚和孤独

丢失了岁月，剩下一把年纪

丢失了灵魂，只剩下肉体

丢失了户口簿和回家的钥匙

丢失了记忆

谁记得昨天的样子

丢失了照片

谁记得曾经单纯的孩子

有谁，知道那个少年的消息

有谁，拾到我青春懵懂的日子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踏破铁鞋

那人仍在灯火阑珊处

他刊登寻人启示

加注了那人的年龄、身高、长相、学识、家庭背景

然后等着有人对号入座

并找上门来

无题

灯光

洞穿了夜沉默的心事

我的孤单如影

也无处藏身

花朵忧伤告别的时候

我看到春天已经开始

悄悄结果

（三）

昼与夜轮回

黑白交替的颜色

让我一生斑斓多彩

春天六帖

立春

冰雪还未老去

春心萌动的消息

不胫而走

雨水

盼春的心如同一粒饱满的种子

只等着被一场细雨淋湿

惊蛰

天清了清久未说话的嗓子

一声吆喝后

春便开始奔跑

春分

风姗姗来迟

忙乱着

将花红柳绿的胭脂到处点染

清明

这个时候

雨是少不了的

诗和思念也纷踏而至

谷雨

花儿争吵过后

开始在树荫中沉默

一只叫布谷的鸟忍不住笑了

落叶

晨里，满地落叶

我扫，风也扫

黄叶乱跑

风喘息的时候

我看见叶子躲在一隅

笑和窃窃私语

深秋

雨水剥落了绿

风便上去细细地涂抹、填补

用的那种颜色

叫黄

秋兴

一片叶子就惊落了秋天

春天的预言无遮无掩

天高云淡

我无法飞翔

水落石出

我无处藏身

只好将就着《秋声赋》

在将落未落的夜色中

听一首老歌《凉啊凉》

明天

如果雪地有三两行足迹

那一定是我寻梅时

不小心泄露了行踪

小雪篇

单调乏味的冬天

如果能来点盐

就再美妙不过了

贴在大地上的这层薄妆

很快就卸了

不小心成就了一幅淡淡的山水

大雪篇

天冷时

雪白的围巾温暖地围了上来

直到春风嫌它的颜色太单一

用花红柳绿的衣裳

将它换下

小寒篇

冬天像一只笨拙的大鸟

震颤着

将纯白的羽毛抖落在

一群穿白色羽绒服女子的身上

大寒篇

再大的冷

一盏小小的油灯就可以将它挡在门外

围炉夜话此时

再惬意不过了吧

沿青色石板路

深入小巷

就可以拾到一段古老的故事

或三两声二胡的清音

在胡同的拐角处

偶遇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

迎迓于她的清水芙蓉

或在街边驻足观棋中

任时光凋谢一个下午

看街灯

次第睁开沉睡一天的眼睛

黄昏餐桌上

鱼默默无言

我也沉默着

对视我们谁也不说话

（香味在空气中泄露）

啊！

不小心张开了口

我的嘴咬住了鱼的

也堵住了我要说的那句话

汉字

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时

就白纸黑字写出来

是他

是她

还是它

苹果

秋天深处

一脸平静的这只苹果

因汲满水分

变得饱满而湿润

众多的果实中间

站在高处的这只苹果

平静得没有一点思想

它不知道季节

不知道手

也不知道自己

将没有势能地

落下

桌上的梨静静地

和我保持着一段小距离

和梨相对，内心饥渴

目光变得像把刀子

想象开始剥去梨的外衣

然后它光鲜的肉体从嘴边

小口、小口地消失

现在你们看到的这只梨

只是刚才那个的影子

礁石

咬住了浪花的手

海挣扎着、咆哮着

天空飞过的白色鸥鸟

投下惊鸿一瞥

幽蓝的大海

被一片小小的帆影点亮

帆，是无法注册的商标

贴在海宽阔的额头上

海，因帆而寂寞

帆，因海而孤独

我看见

一根细而脆弱的桅杆

将海湿漉漉地悬起

因为帆

海有了高度

（四）

波浪盛开在海面

鱼的骨头在它水做的身体里穿行

深藏的礁

如结石

令海终日痛疼

（五）

在父亲眼里

家门前的海

是一丘望不到边的庄稼地

赶海前

他要驾着船的犁铧

在上面磨亮刀锋

（之一）

我的诗，奔跑在出发的路上

或栖息于大自然的清新的怀抱中

有时

它又散落在火热生活的每个角落里

这些不规则排列的文字

生长在大地的册页

如黄昏的烟火

或雨后的彩虹

（之二）

昼与夜的轮回

对与错的交替

美与丑的辨证

黑与白的对比

人生因此充满意味

事物的对立面

有时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

无法分隔

（之三）

黑暗中

一根寻找光明的火柴

不小心碰破了头

夜，被点燃了

（之四）

丛林中出走的树

熄灭了内心灯笼

花是过去式

木是它的将来时

现在，火焰的种子静坐在中央

（之五）

柔弱的水

日复一日地撞击巨大的磐石

直到水的锋

穿透并抵达岩石的内心

重复就是力量

（暗恋篇）

爱在心底呐喊时

我却不能开口

将它说出

（表白篇）

把思念复制并刻录

把心里的话通过扩音器说出来

好让让全世界都看见和听清

我爱你

（相思篇）

香烛在黑暗中

静静地亮着

空气被灼烧丝丝的痛

（失恋篇）

伊离去的背影

在我的日子中刻下深深的痕

它和曾经我们的吻

交织着在心里

疼且痛

（幸福篇）

把心镂刻做成巢

再在里面养一只蜂

好让它夜以继日忙碌着

为你酿蜜

申城印象

旧上海像一面西洋镜

旗袍和毡帽

遮不住它臃肿的繁华

如今的沪上

是一幅崭新的东方风情画

拽着长三角

加速度向前跑

一根叫“南京路”的绳子

风雨百年地贯穿其间

洞庭湖

挂在长江边上的水袋子

连名字都湿漉漉的

湘资沅澧

日夜往里倒水

水汪汪的眼睛里

蕴涵了鱼米之香

以及麻雀飞过的身影

人在海南

惟一的水，淹没不了

我是淡水的鱼类

水陆两栖

用肺呼吸

每天，我都赤裸成鱼下海

累了，就随浪回岸

在浅滩上被沙砾埋掩

或者，鱼一样

晒干

边城游记

有虹桥

有临河的塔影

有原汁原味的民歌和无法复制的山水

有桃花岛

有吊脚楼

跳岩上苗家女子的身姿隐隐绰绰

古城墙边

蜡染般的民间生活古朴而宁静

天下凤凰

走在前面一点的先生是沈从文

后面手执画笔的老人叫黄永玉

凤凰，因他们的描绘而更加传神

建筑工地上的春天

春风无处不在

工地上沉睡了一冬的吊井架

也生动起来

钢筋水泥的诉说里

我听见春天生长拔节的声音

和一场暴雨不期相遇

雨在四周，密密匝匝

将我围困，将我打湿

通过薄薄的肌肤，敲打着内心

突围，以奔跑的姿势切割雨水

断脚的雨伏地为水

它的痛疼缠绕我的脚步

现在，谁也无法将我点燃

秋天的功课

一叶一页

风，专心致志地读一棵树

直到泛黄书页脱落了

还是没读懂

霜花赶来在风的耳边轻语

停一停

这是个宁静和思考的季节

落雪

大雪从高处落下

天卸荷了

负重的大地

却更加轻盈

爱熄灭后

只留下一壳被烧焦的躯体

许许多多的红嘴鸟

衔着我被风干了的肉

做许多许多的相思巢

此诗为处女作。

1989年在“镊都杯”全国诗赛中获奖，收录于《西风》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