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我们身边20万渐冻人平均存活3年 目睹自己死亡全程文库Word格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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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天中,张红少有的歇息时光。
5年前的张红喜欢旅游。
一张在珠海海滩的照片上,她穿着泳装惬意地趴在沙滩上晒太阳,青春照人。
华山、黄山、庐山,几乎中国所有的名山,她都能一口气登顶。
登顶后,她喜欢坐在最奇峻的岩石上拍照,背后青松独立。
“你很上照。
”拍照的人说。
正如照片所显示的,没生病前的张红一直很自信。
2001年,张红辞职想去北京创业,走的原因跟当时多数待在国企的年轻人一样,出去闯闯。
另外,她在北京出生,回到出生地是她的梦想。
“如果你辞职就不要回家了。
”张红的妈妈郑宝珍说。
两年中,她真的很少回家,最后一个岗位是在北京高科技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在北京买了房子,买了车。
后来,郑宝珍觉得,女儿喜欢就随她去吧,和丈夫张焕录到北京照顾张红。
两级台阶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
“我最先发现闺女走路有问题,是去超市的时候。
我看她右腿有点瘸,一瘸一拐的。
”郑宝珍对丈夫张焕录说。
张红的博客记录下身体从有力到无力的过程。
“2005年五一长假,我到香山饭店小住。
每天早晚揣着2块钱爬香山,40分钟登顶,一根水果冰棍奖励自己。
其他时间则坐在花园里看书。
到了6月份,就开始无缘无故地摔跤。
走路时,右脚像不是我的一样,根本不跟着我走。
然后是上下台阶困难,尤其是下楼梯,我已经记不清摔了多少跤。
我家单元门外有两级没有栏杆的台阶,成了不可逾越的障碍,有时候我要站很长时间,才能等到过路人扶我一把,否则几乎每天都是摔着下来。
”
“我尽力要去走,但总是摔跤,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张红写道。
医生只能开出安慰药
之后,张红和所有的求医者一样,身心俱疲。
“我看了北医三院、协和医院、北京医院、宣武医院、西京医院、湘雅医院,从运动医学到骨科、神经内科到神经外科,做了7次核磁共振,经过两次专家会诊,前前后后二十多位专家教授,说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病名。
2005年秋天,父母陪张红到北京协和医院做最后的诊断。
肌电图完成后,医生给出了一个确定的答案——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ALS)
随后,张红走到医院的走廊给同事打电话。
父亲张焕录小心翼翼地问医生:
“好治吗?
这病。
“没治。
”医生低着头说,“开点安慰药吧。
“什么叫安慰药?
”张焕录问。
医生说:
“就是可以吃,也可以不吃,吃了也没用,最近闺女想吃啥,就给她吃啥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一旁的郑宝珍哭了。
如果我不在了,你们怎么办?
张红的一篇博文开篇说:
“确诊后我终于可以死个明白!
确诊当天,张红送父母回家,然后去单位上班,再回家。
家中无人提及病情。
夜晚,张红走进父母房间对父母说:
“如果我不在了,你们怎么办?
母亲揽住张红的头说:
“你不能,妈妈不会让你死的。
父亲站在黯淡的灯光下,悲痛地说:
“这不是要了你爸爸的命吗?
不知道哪一天,我们会失去你,我和你妈妈将永远生活在痛苦中。
全家哭成一片。
父亲俯下身拍了拍张红的头,慢慢地走出去,屋里只有母亲郑宝珍抽搐的声音。
绝望后便是人与人的不信任
2010年10月21日上午,北京东直门的小办公楼内。
中国医师协会、“融化渐冻的心”社会公益项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高红一如往常,在接听患者打来的电话。
一个患者说,这个病,网上不是说只活两三年,“怎么我到了第二年,我还没死啊?
高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好说:
“这只是概率,你会活得很长的。
在这个公益组织做了两年,高红说,她也被患者的悲伤情绪感染了。
一天,她突然手抓不住笔,吓得以为自己得了这种病。
中国医师协会、“融化渐冻的心”社会公益项目是2005年开始推广的,如今已登记了全国3000个患者的基本信息。
办公室副主任黄敏说,浙江有100人。
但她也说,这是保守估计,很多人不知道得的是这个病。
黄敏说,面对这种不能治愈、不知病因的怪病,更多的时候给人的是无力感,绝望后便是人与人的不信任。
以前黄敏也喜欢加入病友的聊天群,但是病友很反感黄敏建议的药物治疗,骂她是“卖药的”,她气不过,就退群了。
“在群里,任何推销药物的行为都是被人反感的。
”群友李子告诉我,现在有种药物,一个月花费4700元,一年要近6万,但效果不佳,“一边吃药,一边看着自己身体力量的继续丢失,我凭什么要去相信卖药的人?
不过在群里,推销药品,甚至声称气功治愈的大师层出不穷,有人抱有一丝希望,有人已经绝望,有人冷冷地看着。
张红是第三种人,她直接说,我不喜欢上QQ群,不讨论治疗。
黄敏也承认,目前世界上尚无治愈这种病的药品,但目前的药品可以延长人活着的时间。
如果得病的身体情况像一个下坡的小球,那么药品就像挡板,可以减缓小球下降的速度。
“只能减缓,不能逆转。
”最后黄敏说。
其实可以这样活
今年,黄敏去了日本,参观了日本渐冻人协会。
她说,日本渐冻人协会会长给她多年的志愿工作思路打开了一扇窗。
“其实渐冻人可以这样生活。
”黄敏说,那个叫桥本的会长,气管已经被切开,有3个护工轮流护理,每天她靠着眼神和护工交流。
桥本每天的生活是,逛街、听音乐会、看电视,然后跟议员们讨论如何为渐冻人群体争取权益。
在中国,渐冻人药物目前是不在医保之内的,而在日本,类似药物全部报销,护工费用也是全部报销的。
“很多年前,日本和中国其实是一样的,”黄敏说,现在的一切都是桥本和日本渐冻人协会不断去努力争取来的。
一次,黄敏问桥本:
“你怎么争取权益的?
桥本说:
“我这样了都这么坚强活下去,议员还能对我说不吗?
这句话对黄敏触动很大。
“只有靠不断地争取,才有看到希望的那一天。
”黄敏说。
如何让小猫不冻着?
2010年10月20日,上午8点,陈霜的“渐冻人”聊天群显示,很多渐冻人起床了,群的对话总是从一个叫“画仙”的网友发送的一个“微笑”表情开始的。
“画仙”第一时间向病友们报告自己头一天的病情:
今天脚有点萎缩,一点都不灵活。
病友家属“志”立刻提醒:
你病情发展得太快了,这样下去明天可能就无法吞咽了。
第二天中午,“画仙”平静地告诉群友,吃的东西全部从嘴角流出来,她已经无法正常进食了。
随后她略带兴奋地告诉群友,家里的小猫生了一窝小崽儿,一团团粉嫩的肉,被包在铺满棉絮的纸箱里。
“眼睛都睁不开就知道咪咪地叫,我一整天都在想着怎么不让它们冻着。
”于是,群友们纷纷出主意,为几个不曾谋面的小生命如何取暖出谋划策。
此刻,群里没有抱怨和哭诉,因为出现了一窝需要呵护的小猫。
记者手记
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生命被冰封,我会怎么办?
去西藏寻访隐士,或者提早结束生命……
想了很久,我也没想好自己应该干啥。
在西安采访张红的时候,张红80岁的妈妈在厨房做饭。
突然老人转身说:
“我真希望这饭一直做下去。
我知道,做饭意味着,张红还能靠咽喉肌肉继续维持吞咽功能。
但有一天,她要被切开食管,输入营养液。
也有一天,她肺部肌肉萎缩,头脑清晰地迎接身体力量最后的消失。
这太残酷。
老人说:
“我真的受不了。
房间内屋,张红的爸爸和保姆看着张红从小到大的照片集锦,一幕一幕,从婴儿到风华正茂,再到无力得像襁褓中的婴儿。
生命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轮回,令人唏嘘。
保姆三妹看着照片对我说:
“她以前去过很多地方,她有能力啊。
但艳羡后,三妹说,她想找个人,接替自己照顾张红。
她说自己年龄大了,现在每天上午7点起来,晚上12点帮张红洗澡,吃不消。
“有时候喂她吃饭,我睡着了,都找不到嘴的位置。
“有一天你会走么?
“走了,这两个老人咋办?
路都走不动了,每天还要去买菜。
”午休时,三妹喜欢碎碎叨叨地给自己找离开的理由。
不过三妹没走,朴质的道德观让她继续留下来。
他人的力量让生命尽可能有尊严地延继,明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死亡。
人类就是这样,友情、亲情、爱情的接力,让生命从一个绵长的夜晚过渡到第二天美丽的阳光。
把爱给予别人的幸福,足以让这个家庭充满前行的温暖,就算无力的张红,也在努力给予爱,这不能不看做人类精神财富的一种转移。
小区门外,一群人围着一个80多岁的老人。
老人裸着胸肌,张大了嘴巴,脖筋暴突地大声练嗓子:
“依呀呀……”
厚重的秦腔洞穿了北方寒冷的秋夜。
境界,让死亡充满韵味;
死亡,让人生归于纯净。
——张红博客签名
平均存活3年目睹自己死亡全程2011年01月31日10:
31
来源:
凤凰网
字号:
T|T7条评论打印转发谈论生死,会不会残酷又显矫情?
看完张红的故事,或许你会有这样一个假设,倘若自己也不幸成了“渐冻人”,会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余生,迎接最后的暮鼓晨钟?
若嫌司马迁老人家“人固有一死”太老套,那不妨换个时髦的比喻,“人生好比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
该来的,终究会来。
现在的张红就像海滩边的一堆沙粒,每次海浪打来就被带走一点。
就这么意识清晰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冰封,先是手脚,再舌头,直至吞咽困难,呼吸衰竭。
有人说,她靠希望而活。
但对张红来讲,不治之症带来的是满眼绝望。
医生断言,她活不过三年。
而张红就这么扛过来了,几乎丧失全部行动能力的她,还“笔耕不辍”,每天800字。
最近她张罗着开网店搞募捐,为条件差的ALS患者募集延续生命的呼吸机。
同学开玩笑,怎么比生病前事还多。
是张红天生坚强?
不。
她也有过恐惧,绝望,直到最后的淡然。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你会为何而生?
我问。
为爱。
为亲情、友情、爱情,这三个亘古不变的真谛。
张红用鼠标艰难地点出这句话。
张红博客里这么写着,躺在沙发上不能动弹的深夜,我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命和80岁高龄的父母紧紧相连。
活着,好好地活着,是我的责任。
记得《肖申克的救赎》里Red有句经典台词,getbusylivingorgetbusydying;
汲汲于生,汲汲于死。
其实,我们总在忙,忙着追逐名利,忙着柴米油盐,忙着飞速奔跑,以至于都没认真想过,到底为何而活,为何出发。
采访结束,临走前一天陪张红的父母去买菜,看见小区门前贴着一张讣告。
张妈妈说,每当小区里有人离去,都会贴出来。
说完,老人家神色黯淡了。
回到单位,QQ弹出张红的留言,“我觉得你的比喻很好,当潮汐带走最后一粒沙子时,人们偶尔会想起,这里还有过一堆沙子。
敬畏生命,珍惜眼前,毕竟这里有我们的曾经。
每夜厉声惨叫全身抽搐
“尽力地去走,使不上力。
摔倒后,站起来强拧着走,自己开车去吸高压氧,做治疗。
张红在电脑面前打字对我说,那时,她心存幻想。
确诊后,张红还一直在单位上班,直到2006年4月,莫名其妙地一跤摔下去,半天没能爬起来,让她意识到:
再坚持上班,就成累赘了。
2007年春节,张红回到西安,和父母住在一起。
家里四处安装扶手,张红希望通过在扶手上锻炼,延缓身体力量的丢失。
那一年,郑宝珍夜里根本无法入睡。
“得这种病,人是清醒的,但眼见自己身体一点点地丧失行动力。
”2010年10月18日晚,郑宝珍歪着头靠在一张椅子上,曾经做过医生的她说,从没见过这么残酷的病。
每天夜晚,张红卧室中传出厉声惨叫。
“全身抽搐,小腿,大腿,全身都抽。
”一滴泪水淌过老人的脸颊,“我无法替她去疼。
一个晚上的折腾后,张红全身湿透。
疲倦的郑宝珍走出门去,刚好邻居也出门,郑宝珍问邻居:
“晚上吵到你们了?
“没有啊,昨天我睡得可好了。
”邻居笑笑说。
郑宝珍说,邻居都是好人。
“强烈抽搐之后,身体的力量犹如被上帝收走一般丢失,你无法挽回,你也无力挽回。
”一个同样得病的病友在网上总结道。
张红在日记中记录:
2007年初,四肢无力,双腿僵直痉挛,拉着能走,说话断续无力;
2008年年初,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能连续讲3-5个字,拉着扶手能站30分钟,舌肌无力。
郑宝珍发现,女儿把“你骗我”,说成了“你便我”。
不可逆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尽管曾有过幻想。
2008年末,张红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不能站立,咀嚼、吞咽开始出现问题。
那个时候,郑宝珍也没有适应女儿的变化。
“你说能怎么办?
她脑子清醒,但是不能用手,不能用嘴巴,着急的时候,她只能乱喊乱叫。
女儿愤怒,拼尽全力从喉管里哼出声音,但郑宝珍听不懂。
女儿就用白板书写狂草,后来连狂草都写不出来了,怎么办?
“只好歇斯底里地哭”。
上周六上午12点钟,张红起床,保姆三妹扶她穿衣,察觉有异,她立刻将张红背到马桶上,褪下裤子,一阵窸窣。
之后,三妹将张红抱到电脑桌前,先用绳子从张红的腋下穿过,死死地将她身体固定在座椅背后。
“这样她的身体就不会左右移动。
然后,三妹用两块垫子架起张红的胳膊,把她的手放在电脑鼠标上。
左手推右手,她移动鼠标。
“现在连指尖敲击鼠标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红的丈夫说,唯有靠一种特殊软件,只要鼠标在屏幕上停留0.5秒,就能自动点击或打开窗口。
煮饭烧菜要一个上午
80岁的郑宝珍说,以前自己不会做菜,现在女儿生病了,没办法只好自己做。
老人因为女儿学着做菜。
每天早早起床,挪着小碎步,在厨房里忙碌。
“我都不知道怎么给女儿做饭,她咬的力气几乎没有。
”土豆被煮成糊糊,高压锅里的里脊肉也要煮到最烂,常人一个小时做的菜,老人做了一个上午。
中午,张红吃饭。
母亲用一上午,做了3道菜:
土豆炖胡萝卜、黄瓜炖肉、浇汤豆腐。
三妹一口一口喂张红吃。
土豆泥顺着口水从嘴角流出,三妹赶紧擦拭。
下午4点,郑宝珍拄着拐杖,照例去菜市场买菜。
她的腿脚已经很不利索了,下一个坎时,84岁丈夫张焕录赶紧用手搭着她:
“慢点下。
家里的冰柜存着螃蟹。
怎么给张红吃?
老人将螃蟹腿砸开,一点点地把肉剔除出来。
一个上午可以弄出一小碗。
给监狱里的孩子写信
生病后的张红开了个博客,叫“我想对你们说”。
她实际上写的是死亡日记,记录下每天生活的点滴。
张红说,她想写,特别想写,想让外人知道这种病的痛苦。
只有在网络上,她的内心世界才能被人知道。
每天800字,张红日积月累地写了9万字左右。
除了写日记,她上午定时会打开QQ,等她的干儿子,一个刚刚从监狱走出来的年轻人。
她希望帮助这些犯过错的孩子找回生活的信心。
闲暇的时光,张红给这些在监狱的孩子写信,鼓励他们。
监狱的孩子也不断回信。
一个孩子在信中说:
“看到妈妈如此坚强,我才知道我的人生应该有新的开始。
回信堆满了一大盒子,放在张红的脚边。
三妹开玩笑地对我说:
“你看吧,中午都看不完,看不完信就别吃饭了。
我笑。
常问自己爱是什么
一天大梦初醒,张红敲下这样一段文字:
“那些日子,除去亲人,还有一个陪护(三妹)与我相依为命,她用陕南人的温润质朴,陪伴着遍体鳞伤的我,周到地照顾着我的生活。
常常问自己:
“爱是什么?
“爱像死亡,因为结局令人无法抗拒。
这是我听到的最为震撼的回答,感同身受。
一个读者在她的博客上回复:
“虽然我们的生命很脆弱,但是我们的意志可以是坚强的。
在你的身上我看见,面对苦难原来也可以如此从容。
她看后笑了笑,继续打字。
这是张红得病后的第6个年头,2010年10月19日,星期二的一个下午。
沈晓阳:
活着,有家,就是一切
过去的8年时间里,在浙江省桐乡市高桥镇楼下角村,除了短暂的几次外出求医,他的日子都在二楼这间不足30平方米的房间里度过。
2004年,他被确诊为渐冻人症。
雨天早晨的车祸
沈晓阳职高毕业后做过几年电工,后来在桐昆集团负责机器故障检修,一个月的工资1300多元。
他有很多朋友都在厂里,家人都认为,沈晓阳只要好好在桐昆集团做下去,未来的幸福生活是不用愁的。
但2002年3月22日早上7点25分发生的一次车祸,改变了沈晓阳的命运。
小他两岁的妻子彭玉英回忆:
那天下着毛毛雨,晓阳骑摩托车半小时,把彭玉英送到羊毛衫厂上班。
当时,沈晓阳正上完一个夜班,睡眠不足。
沈晓阳骑摩托车回家时穿上了雨衣,雨衣遮住了部分视线。
在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弯时,一辆大货车撞了上来。
交巡警认为,双方负同等责任。
经法院调解,对方赔了沈晓阳12000多元。
没想到病情一天天恶化。
住院期间,晓阳经常感到手脚无力,其实已经开始肌肉萎缩了。
出院回工厂上班后,沈晓阳走在平整的车间地面上,有时也会让小纸箱给绊倒。
症状越来越严重,最后只好辞了工作,四处求医。
以前常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2002年,家里花了一万多元,买了一台跑步机放在客厅里。
沈晓阳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身体,以延缓肌肉萎缩的速度。
跑步是他唯一的工作,除了吃饭,睡觉,休息,就是跑步。
然而,这仍然改变不了疾病的侵扰。
2004年2月,沈晓阳被武警浙江省总队医院诊断为渐冻人症。
这一年,他28岁,再也跑不动了,坐上了轮椅,手脚动弹不得。
他净高170厘米,以前体重135斤,现在只有85斤,裤子轻飘飘的。
跑步机如今静静地躺在他家窗台下面。
偶尔,8岁的女儿沈佳梅会在上面玩耍。
彭玉英说,丈夫生病前,他们都无忧无虑的。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然公公、婆婆也会帮忙照顾晓阳,但他们毕竟老了。
她家养了半室蚕和五只羊,种点榨菜和油菜,收入非常少,基本上是靠她一个人在羊毛衫厂上班,支撑一家人的生活。
眼看肌肉的力量一点点消失,年轻的沈晓阳开始难以接受这一事实。
彭玉英说:
“他心情很差,常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不过,现在的沈晓阳面对疾病坦然多了。
记者见到他时,他睁大了眼睛向记者微笑——他很喜欢有人来看他,也很喜欢诉说。
记者问:
“生病后,你到楼下看过吗?
沈晓阳说:
“有一次出去看病的时候下去过。
村里面多了很多新房子,很大,路很宽。
相比之下,我们家的房子最差了。
他很多当年的朋友都买房买车了。
“我如果不生病的话,也能做得到。
”沈晓阳说。
一旁的彭玉英说:
“幸好我们还有一个孩子。
沈晓阳得病后,村里人背后议论,这个家这下要分了。
一些闲话自然也传到彭玉英的耳朵里。
彭玉英从外地来到桐乡打工,经老乡介绍认识了沈晓阳,第一次见面,彭玉英就觉得沈晓阳老实、靠得住。
结婚后,他们感情一直非常好。
“他这样了,离开他,他怎么活?
”彭玉英说。
麻将桌成了他的饭桌
采访那天,沈晓阳感冒了,鼻涕一把一把的。
但他自己无力擤,得别人帮忙,一天要擦掉一包400抽的面巾纸。
由于肌肉萎缩得严重,他说话困难,伴着呼噜呼噜的喘气声,听不清楚。
记者问他:
“你以前有什么爱好吗?
彭玉英翻译了沈晓阳的回答:
“我在职高念书时,时间很多,学会了各种棋牌,除了国际象棋,什么棋都会下。
跟同学下象棋经常赢的。
使劲说完这句话,他勉强支起的脑袋,又重重地垂了下去,仿佛为一个重大任务画上一个句号。
很多时候,沈晓阳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脚发抖。
这是肌肉萎缩后的症状,是他无法控制的。
他也没办法自己小便,要别人帮助才行。
彭玉英说,丈夫以前朋友很多,经常一起去溜冰。
朋友们也经常到他家里打麻将,丈夫麻将打得很好。
结婚的时候,两人就买了一张麻将桌。
说着,她掀开床边的桌子,里面散落着一堆麻将牌。
当初两人一定不会想到,这张麻将桌,会成为沈晓阳每天的饭桌。
家人吃完饭后,彭玉英就提着篮子上二楼来,一口一口喂沈晓阳吃饭。
很快就要买呼吸机但肇事者还没赔钱
2006年12月,桐乡市法院审理认为,沈晓阳的病情恶化与交通事故存在因果关系,其中交通事故外伤为诱发因素。
法院判处肇事者裴峰赔偿护理费和精神损害抚慰金一共49930.95元。
裴峰所在的嘉兴市恒通汽车运输有限公司负连带赔偿责任。
但裴峰和恒通公司并未按判决书的要求,“于本判决生效后十日内支付”。
2007年7月,桐乡市法院裁定认为,被执行人暂无履行能力,又无可供执行的财产,应当终结执行,若沈晓阳发现被执行人有可供执行的财产,可以请求继续执行。
至今,沈晓阳夫妇仍在等待这笔赔款。
沈晓阳的渐冻人症,是从延髓肌肉麻痹开始的,将来呼吸肌也会受影响,要使用呼吸机帮助呼吸。
“很快就要买呼吸机了,一台要四万多元。
没有力气用键盘打字
现在,沈晓阳最离不开的是电脑。
因为外面的世界,借此重新进入他的视野。
“10月26日(沪杭)高铁就要通了,经过桐乡,车站就在我们家后面一公里的地方。
”他说。
如果看电脑太入神,脑袋和脊椎下弯得太厉害,他就无法自己再立起来,需要有人往上扶,每每这时,沈晓阳能听到颈椎骨发出的“咯吱”声。
沈晓阳给自己取的网名叫“好想飞”,QQ签名档赫然写着“笼中鸟”,而且从未改过。
和他聊过天的网友不会知道,他每打出一行字要耗费多少心神。
他下垂的双手无法抬起来放在桌上的键盘边,他的手指也没有力气敲击键盘。
他只能用鼠标——他将手指向手掌内屈,左手控制左键,右手控制右键,用笔划输入法打字。
在网络上,沈晓阳找到了中国运动神经元病网,还加入了病友群。
“发现全国有那么多人都得了这种病,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网络也把一个名叫中国医师协会的机构带到了他面前。
2008年,他得知这个机构有一笔基金专门给病友购买“利鲁唑片”(可延长存活期或推迟气管切开的时间),免费提供。
这种药片,每盒市场价要4000多元,一盒有56片,患者每天需要服用两片。
获得药的唯一条件是,定期送血样到医院检测一次肝功能,作为医学研究材料。
沈晓阳当然愿意,他的血样被定期送到浙二医院。
想去西湖玩一次
在网上,沈晓阳不写文章,因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