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古典小说的阅读 2.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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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古典小说的阅读2
文本阅读《水浒传》
第七回花和尚倒拔垂杨柳豹子头误入白虎堂(节选)
与智深恰才饮得三杯,只见女使锦儿,慌慌急急,红了脸在墙缺边叫道:
“官人休要坐的,娘子在庙中和人合口。
”林冲连忙问道:
“在那里?
”锦儿道:
“正在五岳楼下来,撞见个诈奸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
”林冲慌忙道:
“却再来望师兄,休怪,休怪!
”林冲别了智深,急跳过墙缺,和锦儿迳奔岳庙里来。
抢到五岳楼看时,见了数个人,拿着弹弓、吹筒粘竿,都立在栏干边胡梯上。
一个年小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林冲的娘子拦着道:
“你且上楼去,和你说话。
”林冲娘子红了脸道:
“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
”林冲赶到跟前,把那后生肩胛只一扳过来,喝道:
“调戏良人妻子,当得何罪!
”恰待下拳打时,认的是本管高太尉螟蛉之子高衙内。
原来高俅新发迹,不曾有亲儿,无人帮助。
因此过房这高阿叔高三郎儿子在房内为子。
本是叔伯弟兄,却与他做干儿子。
因此高太尉爱惜他。
那厮在东京倚势豪强,专一爱淫垢人家妻女。
京师人惧怕他权势,谁敢与他争口,叫他做花花太岁。
当时林冲扳将过来,却认得是本管高衙内,先自手软了。
高衙内说道:
“林冲,干你什事,你来多管!
”原来高衙内不认得他是林冲的娘子。
若还认的时,他没这场事。
见林冲不动手,他发这话。
众多闲汉见闹,一齐拢来劝道:
“教头休怪,衙内不认的,多有冲撞。
”林冲怒气未消,一双眼睁着瞅那高衙内。
众闲汉劝了林冲,和哄高衙内出庙上马去了。
林冲将引妻小并使女锦儿,也转出廊下来。
只见智深提着铁禅杖,引着那二三十个破落户,大踏步抢入庙来。
林冲见了,叫道:
“师兄那里去?
”智深道:
“我来帮你厮打。
”林冲道:
“原来是本官高太尉的衙内,不认得荆妇,时间无礼。
林冲本待要痛打那厮一顿,太尉面上须不好看。
自古道:
‘不怕官,只怕管。
’林冲不合吃着他的请受,权且让他这一次。
”智深道:
“你却怕他本官太尉,洒家怕他甚鸟!
俺若撞见那撮鸟时,且教他吃洒家三百禅杖了去。
”林冲见智深醉了,便道:
“师兄说得是。
林冲一时被众人劝了。
权且饶他。
”智深道:
“但有事时,便来唤洒家,与你去。
”众泼皮见智深醉了,扶着道:
“师父,俺们且去,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提着禅杖道:
“阿嫂休怪!
莫要笑话!
阿哥,明日再得相会。
”智深相别,自和泼皮去了。
林冲领了娘子并锦儿,取路回家。
心中只是郁郁不乐。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着迷,怏怏不乐。
回到府中纳闷。
过了三两日,众多闲汉都来伺候。
见衙内自焦,没撩没乱。
众人散了。
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做干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伺候。
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那富安走近前去道:
“衙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
”高衙内道:
“你如何省得?
”富安道:
“小子一猜便着。
”衙内道:
“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
”富安道:
“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
这猜如何?
”衙内笑道:
“你猜得是。
只没个道理得他。
”富安道:
“有何难哉!
衙内怕林冲是个好汉,不敢欺他。
这个无伤。
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
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
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勾得他。
”高衙内听的,便道:
“自见了多少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
心中着迷,郁郁不乐。
你有甚见识,能勾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
”富安道:
“门下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
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
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
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
‘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
叫娘子快去看哩。
’赚得他来到楼上。
妇人家水性,见了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
小闲这一计如何?
”高衙内喝采道:
“好条计!
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
”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
次日,商量了计策。
陆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小衙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
已牌时,听得门首有人叫道:
“教头在家么?
”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候。
慌忙道:
“陆兄何来?
”陆谦道:
“特来探望。
兄何故连日街前不见?
”林冲道:
“心里闷,不曾出去。
”陆谦道:
“我同兄长去吃三杯解闷。
”林冲道:
“少坐拜茶。
”两个吃了茶起身。
陆虞候道:
“阿嫂,我同兄长到家去吃三杯。
”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
“大哥,少饮早归。
”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
陆虞候道:
“兄长,我们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
”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案酒。
两个叙说闲话。
林冲叹了一口气。
陆虞候道:
“兄长何故叹气?
”林冲道:
“贤弟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沉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臜的气。
”陆虞候道:
“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得兄长的本事。
太尉又看承得好。
却受谁的气?
”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
陆虞候道:
“衙内必不认的嫂子,如此也不打紧。
兄长不必忍气,只顾饮酒。
”林冲吃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
“我去净手了来。
”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
回身转出巷口,只见女使锦儿叫道:
“官人,寻得我苦!
却在这里!
”林冲慌忙问道:
“做什么?
”锦儿道:
“官人和陆虞候出来,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
“我是陆虞候家邻舍。
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重倒了”。
只叫娘子且快来看视。
’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府前小巷内一家人家。
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
恰待下楼,只见前日在岳庙里罗唣娘子的那后生出来道:
‘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
’锦儿慌慌下的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
因此我一地里寻官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
‘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
’因此特奔到这里。
官人快去!
”林冲见说,吃了一惊。
也不顾女使锦儿,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
抢到扶梯上,却关着楼门。
只听得娘子叫道:
“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妻子关在这里?
”又听得高衙内道:
“娘子,可怜见救俺!
便是铁石人,也告的回转。
”林冲立在扶梯上,叫道:
“大嫂开门!
”那妇人听的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
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
林冲上的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
“不曾被这厮点污了?
”娘子道:
“不曾。
”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
出得门外看时,邻舍两边都闭了门。
女使锦儿接着,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
林冲拿了一把解腕尖刀迳奔到樊楼前去寻陆虞候,也不见了。
却回来他门前,等了一晚,不见回家。
林冲自归。
娘子劝道:
“我又不曾被他骗了,你休得胡做。
”林冲道:
“叵耐这陆谦畜生,我和你如兄若弟,你也来骗我。
只怕不撞见高衙内,也照管着他头面。
”娘子苦劝,那里肯放他出门。
陆虞候只躲在太尉府内,亦不敢回家。
林冲一连等了三日,并不见面。
府前人见林冲面色不好,谁敢问他。
第四日饭时候,鲁智深迳寻到林冲家相探,问道:
“教头如何连日不见面?
”林冲答道:
“小弟少冗,不曾探得师兄。
既蒙到我寒舍,本当草酌三杯,争奈一时不能周备。
且和师兄一同上街闲玩一遭,市沽两盏如何?
”智深道:
“最好。
”两个同上街来,吃了一日酒。
又约明日相会。
自此,每日与智深上街吃酒,把这件事都放慢了。
且说高衙内自从那日在陆虞候家楼上吃了那惊,跳墙脱走,不敢对太尉说知,因此在府中卧病。
陆虞候和富安两个来府里望衙内。
见他容颜不好,精神憔悴。
陆谦道:
“衙同何故如此精神少乐?
”衙内道:
“实不瞒你们说,我为林冲老婆,两次不能勾得他,又吃他那一惊,这病越添得重了。
眼见的半年三个月,性命难保。
”二人道:
“衙内且宽心,只在小人两个身上,好歹要共那妇人完聚。
只除他自缢死了便罢。
”正说间,府里老都管也来看衙内病症。
只见:
不痒不疼,浑身上或寒或热。
没撩没乱,满腹中又饱又饥。
白昼忘餐,黄昏废寝。
对爷娘怎诉心中恨,见相识难遮脸上羞。
七魄悠悠,等候鬼门关上去。
三魂荡荡,安排横死案中来。
那陆虞候和富安见老都管来问病,两个商量道:
“只除恁的。
”等候老都管看病已了出来,两个邀老都管僻净处说道:
“若耍衙内病好,只除教太尉得知,害了林冲性命,方能勾得他老婆,和衙内在一处,这病便得好。
若不如此,已定送了衙内性命。
”老都管道:
“这个容易。
老汉今晚便禀太尉得知。
”两个道:
“我们已有了计,只等你回话。
”老都管至晚,来见太尉,说道:
“衙内不害别的症,却害林冲的老婆。
”高俅道:
“几时见了他的浑家?
”都管禀道:
“便是前月二十八日,在岳庙里见来。
今经一月有余。
”又把陆虞候设的计,备细说了。
高俅道:
“如此因为他浑家,怎地害他。
我寻思起来,若为惜林冲一个人时,须送了我孩儿性命,却怎生是好!
”都管道:
“陆虞候和富安有计较。
”高俅道:
“既是如此,教唤二人来商议。
”老都管随即唤陆谦、富安,入到堂里,唱了喏。
高俅问道:
“我这小衙内的事,你两个有甚计较,救得我孩儿好了时,我自抬举你二人。
”陆虞候向前禀道:
“恩相在上,只除如此如此使得。
”高俅见说了,喝采道:
“好计!
你两个明日便与我行。
”不在话下。
再说林冲每日和智深吃酒,把这件事不记心了。
那一日,两个同行到阅武坊巷口,见一条大汉,头戴一顶抓角儿头巾,穿一领旧战袍,手里拿着一口宝刀,插着个草标儿,立在街上,口里自言语说道:
“好不遇识者,屈沉了我这口宝刀。
”林冲也不理会,只顾和智深说着话走。
那汉又跟在背后道:
“好口宝刀,可惜不遇识者。
”林冲只顾和智深走着,说得入港。
那汉又在背后说道:
“偌大一个东京,没一个识的军器的。
”林冲听的说,回过头来。
那汉飕的把那口刀掣将出来,明晃晃的夺人眼目。
林冲合当有事,猛可地道:
“将来看。
”那汉递将过来。
林冲接在手内,同智深看了。
但见:
清光夺目,冷气侵人。
远看如玉沼春冰,近看似琼台瑞雪。
花纹密布,鬼神见后心惊。
气象纵横,奸党遇时胆裂。
太阿巨阙应难比,干将莫邪亦等闲。
当时林冲看了,吃了一惊,失口道:
“好刀!
你要卖几钱?
”那汉道:
“索价三千贯,实价二千贯。
”林冲道:
“值是值二千贯。
只没个识主。
你若一千贯肯时,我买你的。
”那汉道:
“我急要些钱使。
你若端的要时,饶你五百贯,实要一千五百贯。
”实要一千五百贯。
”林冲道:
“只是一千贯我便买了。
”那汉叹口气道:
“金子做生铁卖了。
罢,罢!
一文也不要少了我的。
”林冲道:
“跟我来家中取钱还你。
”回身却与智深道:
“师兄且在茶房里少待,小弟便来。
”智深道:
“洒家且回去,明日再相见。
”林冲别了智深,自引了卖刀的那汉,到家去取钱与他。
将银子折算价贯,准还与他。
就问那汉道:
“你这口刀那里得来?
”那汉道:
“小人祖上留下。
因为家道消乏,没奈何将出来卖了。
”林冲道:
“你祖上是谁?
”那汉道:
“若说时,辱末杀人。
”林冲再也不问。
那汉得了银两自去了。
林冲把这口刀,翻来复去,看了一回,喝采道:
“端的好把刀!
高太尉府中有一口宝刀,胡乱不肯教人看。
我几番借看,也不肯将出来。
今日我也买了这口好刀,慢慢和他比试。
”林冲当晚不落手看了一晚。
夜间挂在壁上,未等天明,又去看那刀。
次日已牌时分,只听得门首有两个承局叫道:
“林教头,太尉钧旨,道你买一口好刀,就叫你将去比看。
太尉在府里专等。
”林冲听得说道:
“又是什么多口的报知了。
”两个承局催得林冲穿了衣裳,拿了那口刀,随这两个承局来。
一路上林冲道:
“我在府中不认的你。
”两个人说道:
“小人新近参随。
”却早来到府前。
进得到厅前,林冲立住了脚。
两个又道:
“太尉在里面后堂内坐地。
”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太尉。
林冲又住了脚。
两个又道:
“太尉直在里面等你。
叫引教头进来。
”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一周遭都是绿栏杆。
两个又引林冲到堂前,说道:
“教头,你只在此少待。
等我入去禀太尉。
”林冲拿着刀,立在檐前。
两个人自入去了。
一盏茶时,不见出来。
林冲心疑。
探头入帘看时,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道:
“白虎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