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山医话Word文档下载推荐.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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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
如神宗者,可云望而知之矣。
切脉、辨证、立方,为医家三要,而脉尤重。
盖脉既切明,自能辨证,而投药不难也。
今医者,苦于脉理难凭,乃竟尽弃不究。
惟学写医案,作门面语,论证则以活脱为能,用药惟以和平为贵,自谓胜于偏执好奇孟浪自喜者。
不知用药如用兵,贵乎神速,若迟疑不进,使邪势蔓延,必至救援不及,致危殆而后已。
夫偏执好奇,诚为医家所忌,然或因其立法乖异,在病家尚不轻信;
若和平之剂,人即知其未必效,亦取其无害而就之。
岂知因循两字,误人不浅,在寻常之症,弗药亦愈;
若生死关头,其可须臾耽待乎?
余初读《灵》、《素》诸书,觉其经义渊深,脉理错杂,每若望洋意沮,继并心一志,遍览前贤注释,有所疑,则整日默坐苦思而力索之,乃渐通五运六气,阴阳应象之理。
每调气度脉浪,决人生死,亦时或有验。
忆昔避兵乡里,对巷有吴某晨起方洒扫,忽仆地不语,移时始醒。
延余诊视,仍能起坐接谈,按脉则势急而锐,真有发如夺索者,盖肾气败也,危期当不越宿。
遽辞以出,人咸不之信,讵日未昃而气绝矣。
又,布商周某,偶感微疾,就余诊视。
余曰∶今所患勿药可愈,惟按心脉独坚,湿痰阻气,气有余即是火,火郁不散当发痈。
时周脑后生细疮,累累若贯珠。
余曰∶君以此无所苦,一旦勃发,为害非浅,亟宜慎之。
彼终不为意。
及明春,果以脑后毒发而死。
据此则凭脉决证,似乎如响斯应矣,岂知脉理微茫,又有不可臆断者。
余有戚某过余斋,形色困惫,询知患咳经月,行动气喘,故来求治。
诊其脉至而不定,如火薪然,窃讶其心精已夺,草枯当死。
戚固寒士,余以不便明言,特赠二金,惟令安养。
时已秋半及霜,寒木落往探之,而病已痊。
细思其故,得毋来诊时,日已西沉,行急而咳亦甚,因之气塞脉乱,乃有此象欤?
然惟于此而愈,不敢自信矣。
脉理渊微,固未易丝分缕析,而世之医家病家,咸以脉为首务,岂知脉居四诊之末。
上士欲求其备,原难舍脉以言病,而亦不能离病以就脉也。
盖凡临证,必先询其病之所在,与受之所由,察虚实,观气色,俟胸有成见,而后按脉以决其疑。
若脉不合症,必更求病之所以然,与脉之所以异,准此立方,或可无出入之虑。
本不专以三部九候为凭也。
矧今世粗工,略知脉理,便强作解事,谓病之原,本按脉能知。
在病家亦信其造诣甚深,指下自能洞见。
孰知古之宗工,亦无此本领乎?
余为是言,非轻视夫脉也,正以理甚渊微,未容伪托耳!
胎产非患,惟稽古杂志有异胎五则,称不救。
而方书恰未之载,五者何?
一曰束,胞带紧束不解也;
一曰冲,临产时,冲逆不下也;
一曰挺者,横截腹中,手足不露;
一曰捧心,子捧母心,心随胎落;
一曰,卷肠,肠断始脱。
遇此五者,母子得存其一幸矣。
至怀胎之迟速,亦甚不同,有三四年而后生者,此胎气使然。
静待固无所害,若见腹膨既久,误认为病,以药攻之,必至胎损而堕,悔何及哉?
更有七月五月而生者,考孕生五月,古名赅胎,以父母禀气之旺,阳生而阴即长,故先期而产。
此如向阳花木,得气在先,十月即华,不待三春始发耳。
俗子不明此理,妄有诽讪,至产母忿不欲生,良可痛恨。
昔余家有坟丁赵德隆者,娶邻女未六月而产一男,戚党咸窃笑,幸赵知妻素端方无疑问。
子后渐长,声音笑貌,酷类德隆,于是群疑始释。
又有孕终不产者。
《元人说部》所载∶南邑下砂四灶,盐丁顾寿五,妻王氏,始笄适顾,子女已生其五,而于至大辛亥复有孕。
及期,临蓐七日不娩,后仍如故。
每嘱家人死必焚我,勿待尽,须查看腹中物,以明何疾。
继于至正庚寅十月,腹骤动,痛极而死。
越二日,家人遵遗言以火化之,取物视,则胞带缠束甚紧,剖之乃一男胎,其肋骨坚如铁石,计怀胎四十年。
其妇以甲戌生,死年七十有七。
胎产常事,有怪异若此者,其故固不可解也。
古云∶读书不明其义,不如不读。
言恐反为书惑也。
而在医为尤甚。
盖古人方论,惟言一症,不能随其传变,故可意会,而不可拘执。
即如虚损一症,丹溪谓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主治在心肾。
以心主血,肾主精,精竭血燥,火盛金衰,而成劳怯。
故治以四物六味,补益真阴,俾火自降,而肺金清肃。
在东垣则又以脾胃为本,言土浓则金旺,而肾水亦足,故以补中益气为主。
后世咸宗李而以朱为误,谓造化生机,惟藉此春温之气,若专用沉阴清化之品,则生生之气索然。
是盖未知上损从阳,下损从阴之义矣。
按《金匮》云∶脉大为劳。
极虚亦为劳。
脉大指损及心脾,营血亏而气分泄越,宜归脾建中益气养营为要;
极虚则言精血内夺肝肾,阴不能自立,宜以四物八味,壮水化源。
乃知前贤立方,本各有见;
后人不分阴阳,不察脉理,但言治损而茫不知其损之所在也。
嗟乎!
药能治病,亦能致病。
昔人有言∶不遇良医,不如不药。
盖治病犹易,治药为难耳。
有友僻居乡曲,每言其处,苦无医士,无药肆。
余谓∶果尔,亦未必非一乡之福也。
凡治病必察虚实,勿盛盛,勿虚虚,疏其血气,令其调达而致和平。
此《素问》审治之义也。
今之医士,每遇年老之人,辄投温补。
而补之一字,又为人所乐闻。
不知老人脾气既衰,饮食入胃,输化不清,蒸变为痰,气机阻遏,气有余即是火。
故治老人,略同幼稚,当以清通为主,是即经旨六腑传化不藏,以通为用也。
徐灵胎曰∶千年之木,往往自焚,盖阴尽火炎,物理然也。
余谓积秽沟渠,必多拥塞。
人能味此,老人之疾,非纯以温补为法矣。
昔金坛王肯堂,年逾八旬,患脾泄,经年不愈。
医投温补而转剧,延我邑李士材诊之,用巴豆霜下痰涎数升而愈。
此非李之明于辨证不能用,非王之知医,亦不敢服耳。
张子和曰∶良工先治实,后治虚;
粗工或治实。
或治虚;
谬工则实实虚虚;
惟庸工能补其虚,不敢治其实也。
昔有人乘舟遇风而患心疾,医者取多年船柁于手汗所积处,锉末饮之而愈。
医以意用,初似儿戏,往往巧发奇中,有未易致诘者。
庐陵尝举此语坡公,公笑曰∶然。
以才人之笔烧灰饮学人,当疔昏惰。
推之饮伯夷之盟水,即可救贪;
食比干之饭,即可愈佞,舐樊哙之盾,亦可治怯;
臭西子之珥,亦可愈恶疾乎。
庐陵亦大笑。
余谓∶是固不可太泥。
古人用药,每取形质相类,性气相从,以达病所,亦有纯以意运,如弩牙速产,杵糠下噎,月季调经,扇能止汗,蛇性上窜而引药,蝉膜外脱而退翳。
所谓医者意也,殆即此类。
本不当以常理格,亦未可以必愈,其如或执而不通,适为坡老所笑耳。
今医士每见身热脉数,辄投柴葛,以为邪散则安。
不知六淫感证,固非一端,见症虽略相同,治法则自有别。
盖温邪忌表,湿家忌汗,前贤固有明训。
王晋三古方选注,集伤寒百十三方,攻补温凉,无所不备,岂仅以解表为事哉?
即足经纶,治表散亦不宜太过。
盖病中大汗,最能暗耗元阳,致病后每多损怯。
尝《阅说》部所载,范云仕梁为治议时,武帝有九锡之命,期在旦夕,而云适病疫,乃召徐文伯诊之,欲求速愈。
文伯曰∶此甚易,但恐二年后不复能治。
云曰∶朝闻道夕死何妨?
况二年乎。
文伯乃以火地,布桃柏叶于上,令云卧之,汗大泄,翌日遂愈。
后二年,云果暴卒。
宣解之不宜过甚如此。
治病不难用药,而难于辨证,辨证既明,则中有所主,而用药自无疑畏。
如明永乐中东宫妃张氏,经阻阅十月,疑有孕。
上命太医盛启东诊之,盛谓非孕,进方多破血品,东宫怒曰∶早晚望诞育,岂宜服此?
即屏退〉阅月病益剧,复召诊,仍疏前方,东宫禁盛于别室,而后服其方。
盛家惶怖无地,事恐不免,而盛洋洋若不经意。
越三日,家人忽闻门外呼殿声甚喧,出视则盛已红棍前引,获浓赏归矣。
询之知妃服药后,下血数斗,疾渐平复。
可见识病既真,下药终无疑畏,如盛者于医,无愧为良矣。
《太素》之脉,析五运之微,穷造化之理,能决人富贵利达,贫贱寿夭,此无他,至于理而止耳。
盖人禀天地之气以生,故五行之气,隐于五脏,通于六腑,呼吸之间,阴阳开合,造化玄微,靡不毕见。
尝考《太素》诸书,首重心脉。
心,主也,一身之动定系焉。
凡人贵贱,惟在轻清重浊,其词曰∶心脉分明紧秀洪,自然禄位至三公,清调三按俱无绝,福寿绵绵紫诰隆。
盖脉清则神清,脉浊则气俗,得先天气浓,故神旺气充,脉必明秀而无杂乱至贵也。
大抵男子以肝木巽位为主,女子以肺金兑位为先。
清如玉之温润,应指分明,不沉不濡,调调不绝;
浊则粗燥无神,息数混杂,按之不显,如撒干砂,此贵贱之所由分也。
然脉分六部,变应万端,其间阴阳聚散,生克无穷,义奥同于易理,非有宿慧者,岂能参其机要哉?
藜藿之躯,不数服药,药故易于见功;
膏粱之体,未病先药,既病而药难取效。
常见富人染病,一日数医,医者争奇,冀得偶中,方药乱投,致多误事。
有挽显者诗曰∶堂深人不知何病,身贵医争试一方。
大抵富人病多误于乱药,贫人病多误于因循。
卷二
抱朴子曰∶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
然炼服之法,失传已久,世人未得其术而轻试之,浅则骨痿,久则致命。
是欲延年,而反促其算矣。
后魏·
李预餐玉致疾,谓其妻曰∶服玉当屏居山林,排弃嗜欲,而我酒色不绝,自致于死,非药之过。
然虽死而尸体必当有异,宜勿遽令人知餐服之功。
时在七月中,长安毒热如沸,而尸停四日,体仍不变,口亦无秽。
昔人有临死服玉屑五斤,死经三年,肤壳如生者。
李时珍曰∶服玉未必能令生者不死,惟能使死者不朽耳。
东坡晚年好烧炼之术,多与方外游。
尝遇灵智道人,授以炼服丹法。
云∶于二至后常吸鼻液漱咽,独居净室,溺则封置瓷器中,盈月开视,当有细砂结其上,如浮蚁然,以绢滤取,用新汲水淘净,枣肉为丸,此名阳丹阴炼。
又,取人乳入银鼎,慢火熬炼如淡金色为丸,此名阴丹阳炼。
盖此二物须经炼,始有阴阳相济之功,得成九转还丹之力。
坡翁谓灵智妙用,沉机捷法,非其人不轻泄也。
成天地者,气也。
天地成而万物生,气固为生生之本。
凡血肉之物,气生则生,气尽则化,此自然之理。
术家有服气之法,不过能却病延年,亦不能令人不饥不食。
然按孔子家语∶食石者,肥泽而不老;
食水者,耐寒而若浮;
食肉者,勇而悍;
食谷者,智能而夭;
食气者,神明而寿;
不食者,不死而神。
是食气固能不死也。
尝阅《宋人杂说》,嘉间河北大饥,有民襁负一子,觅食他方,中途迫于饥困,遂弃子于空冢中。
乱定归乡,过其处,欲收埋残骨,则儿未死,肥健愈于弃时。
视冢中空无所有,惟见一蟾蜍,大如车轮,气咻咻然出穴中。
抱儿归,与之食不食。
六七岁肌肤如玉。
其父携至京师,以示儿科医者,言物之有气者能蛰,燕蛇虾蟆之类是也,能蛰则能不食而寿,此千岁虾蟆也;
儿得气故不饥,若听其不食,终身不娶,后必成道,无须药也。
《东坡集》亦载其事,谅非子虚。
然思儿在冢中,得其气而不死,或然;
既出穴,仍不食不饥,其理殊不易解。
昔在京邸,遇东鲁宋老人太初,年九十有四,须发皓然,颜如童子。
下榻福清道院,日惟静坐一室,三餐之外,无所嗜好。
余曾叩其摄生之术,曰∶饮食但取益人,毋求爽口,弗食与体相妨之物。
自言幼时,脾胃素弱,故生平不食瓜果油腻炙,虽佳品罗列,未尝朵颐,故能保此残年。
纵口腹而不自惜其身,不可为智。
此言胜药石,余尝志之。
昔人言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轻身重财,衣食不适,恶言形羸,不肯服药,信巫不信医。
六者有一,则为难治。
余友沈子涵孝廉,丁未春来沪,尝顾余斋,见其神色衰夺,问之,曰∶去冬患咳,至今未复耳。
按其脉左坚细搏指,右关微涩,余曰∶此属阴分有亏,木失水涵,冬令少藏,升逆太过,夏三月防有失血之患。
子涵曰∶尚能食饭两碗,固无惧也。
余曰∶虽然,还当安闲静养,服药调之。
曰∶药补不如食补,我有肥鸡烂肉,何用药为?
余遂不复言。
未几航海入都,果咳甚,呕血未及一年,卒于京。
是时尚可治,因不信医药,以致不救,惜哉!
眼科一症,前人虽有五轮八廓七十二症之义。
然以余言之,其要不过辨其阴阳虚实,急则治标,缓则治本耳。
东坡当日与欧阳叔弼、晁无咎、张文潜同在戒坛时,坡公病目,尝以热水洗之。
文潜曰∶目忌点洗,目有病当存之,齿有病当劳之,不可同也。
鲁直有言∶眼恶剔决,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