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散文集好段摘抄300字Word文档下载推荐.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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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久了,便大声儿嚷。
妻常说,“姑娘又要出去溜达了。
”她说她象鸟儿般,每天总得到外面溜一些时候。
润儿上个月刚过了三岁,笨得很,话还没有学好呢。
他只能说三四个字的短语或句子,文法错误,发音模糊,又得费气力说出:
我们老是要笑他的。
他说“好”字,总变成“小”字;
问他“好不好”?
他便说“小”,或“不小”。
我们常常逗着他说这个字玩儿;
他似乎有些觉得,近来偶然也能说出正确的“好”字了--特别在我们故意说成“小”字的时候。
他有一只搪磁碗,是一毛钱买的;
买来时,老妈子教给他,“这是一毛钱。
”他便记住“一毛”两个字,管那只碗叫“一毛”,有时竟省称为“毛”。
这在新来的老妈子,是必需翻译了才懂的。
他不好意思,或见着生客时,便咧着嘴痴笑;
我们常用了土话,叫他做“呆瓜”。
他是个小胖子,短短的腿,走起路来,蹒跚可笑;
若快走或跑,便更“好看”了。
他有时学我,将两手叠在背后,一摇一摆的;
那是他自己和我们都要乐的。
他的大姊便是阿菜,已是七岁多了,在小学里念着书。
在饭桌上,一定得罗罗唆唆地报告些同学或他们父母的事情;
气喘喘地说着,不管你爱听不爱听。
说完了总问我:
“爸爸认识么?
”“爸爸知道么?
”妻常禁止她吃饭时说话,所以她总是问我。
她的问题真多:
看电影便问电影里的是不是人?
是不是真人?
怎么不说话?
看照相也是一样。
不知谁告诉她,兵是要打人的。
她回来便问,兵是人么?
为什么打人?
近来大约听了先生的话,回来又问张作霖的兵是帮谁的?
蒋介石的兵是不是帮我们的?
诸如此类的问题,每天短不了,常常闹得我不知怎样答才行。
她和润儿在一处玩儿,一大一小,不很合式,老是吵着哭着。
但合式的时候也有:
譬如这个往这个床底下躲,那个便钻进去追着;
这个钻出来,那个也跟着--这个床到那个床,听见笑着,嚷着,喘着,真如妻所说,象小狗似的。
现在在京的,便只有这三个孩子;
阿九和转儿是去年北来时,让母亲暂带回扬州去了。
3.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
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
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是有人偷了他们罢:
那是谁?
又藏在何处呢?
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
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4.
现在北平几家大型报都有几种副刊,中型报也有在拉人办副刊的。
副刊的水准很高,学术气非常重。
各报又都特别注重学校消息,往往专辟一栏登载。
前一种现象别处似乎没有,后一种现象别处虽然有,却不像这儿的认真——几乎有闻必录。
北平早就被称为“大学城”和“文化城”,这原是旧调重弹,不过似乎弹得更响了。
学校消息多,也许还可以认为有点生意经;
也许北平学生多,这么着报可以多销些?
副刊多却决不是生意经,因为有些副刊的有些论文似乎只有一些大学教授和研究院学生能懂。
这种论文原应该出现在专门杂志上,但目前出不起专门杂志,只好暂时委屈在日报的余幅上:
这在编副刊的人是有理由的。
在报馆方面,反正可以登载的材料不多,北平的广告又未必太多,多来它几个副刊,一面配合着这古城里看重读书人的传统,一面也可以镇静镇静这多少有点儿晃荡的北平市,自然也不错。
学校消息多,似乎也有点儿配合着看重读书人的传统的意思。
研究学术本来要悠闲,这古城里向来看重的读书人正是那悠闲的读书人。
我也爱北平的学术空气。
自己也只是一个悠困的读书人,并且最近也主编了一个带学术性的副刊,不过还是觉得这么多的这么学术的副刊确是北平特有的闲味儿。
5.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
”他望车外看了看说:
“我买几个橘子去。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
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
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
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
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
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
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
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我赶紧拭干了泪。
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
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
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
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
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
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
过一会说:
“我走了,到那边来信!
”我望着他走出去。
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
“进去吧,里边没人。
”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6.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
今晚在院子里坐着乘凉,忽然想起日日走过的荷塘,在这满月的光里,总该另有一番样子吧。
月亮渐渐地升高了,墙外马路上孩子们的欢笑,已经听不见了;
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
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带上门出去。
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
这是一条幽僻的路;
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
荷塘四面,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
路的一旁,是些杨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树。
7.
伦敦乞丐在路旁画画的多,写字的却少。
只在特拉伐加方场附近见过一个长须老者(外国长须的不多),在水门汀上端坐着,面前几行潦草的白粉字。
说自己是大学出身,现在一寒至此,大学又有何用,这几句牢骚话似乎颇打动了一些来来往往的人,加上老者那炯炯的双眼,不露半星儿可怜相,也教人有点肃然。
他右首放着一只小提箱,打开了,预备人往里扔钱。
那地方本是四通八达的闹市,扔钱的果然不少。
箱子内外都撒的铜子儿(便士);
别的乞丐却似乎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8.
警察禁止空手空口的乞丐,乞丐便都得变做卖艺人。
若是无艺可卖,手里也得拿点东西,如火柴皮鞋带之类。
路角落里常有男人或女人拿着这类东西默默站着,脸上大都是黯淡的。
其实卖艺,卖物,大半也是幌子;
不过到底教人知道自尊些,不许不做事白讨钱。
只有瞎子,可以白讨钱。
他们站着或坐着;
胸前有时挂一面纸牌子,写着“盲人”。
又有一种人,在乞丐非乞丐之间。
有一回找一家杂耍场不着,请教路角上一个老者。
他殷勤领着走,一面说刚失业,没钱花,要我帮个忙儿。
给了五个便士(约合中国三毛钱),算是酬劳,他还争呢。
其实只有二三百步路罢了。
跟着走,诉苦,白讨钱的,只遇着一次;
那里街灯很暗,没有警察,路上人也少,我又是外国人,他所以厚了脸皮,放了胆子——他自然不是瞎子。
9.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10.
”他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桔子去。
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
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
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桔子往回走了。
过铁道时,他先将桔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桔子走。
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桔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
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
到那边来信!
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
11.
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我们向前去。
12.
我结婚那一年,才十九岁。
二十一岁,有了阿九;
二十三岁,又有了阿菜。
那时我正象一匹野马,那能容忍这些累赘的鞍鞯,辔头,和缰绳?
摆脱也知是不行的,但不自觉地时时在摆脱着。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真苦了这两个孩子;
真是难以宽宥的种种暴行呢!
阿九才两岁半的样子,我们住在杭州的学校里。
不知怎的,这孩子特别爱哭,又特别怕生人。
一不见了母亲,或来了客,就哇哇地哭起来了。
学校里住着许多人,我不能让他扰着他们,而客人也总是常有的;
我懊恼极了,有一回,特地骗出了妻,关了门,将他按在地下打了一顿。
这件事,妻到现在说起来,还觉得有些不忍;
她说我的手太辣了,到底还是两岁半的孩子!
我近年常想着那时的光景,也觉黯然。
阿菜在台州,那是更小了;
才过了周岁,还不大会走路。
也是为了缠着母亲的缘故吧,我将她紧紧地按在墙角里,直哭喊了三四分钟;
因此生了好几天病。
妻说,那时真寒心呢!
但我的苦痛也是真的。
我曾给圣陶写信,说孩子们的磨折,实在无法奈何;
有时竟觉着还是自杀的好。
这虽是气愤的话,但这样的心情,确也有过的。
后来孩子是多起来了,磨折也磨折得久了,少年的锋棱渐渐地钝起来了;
加以增长的年岁了理性的裁制力,我能够忍耐了--觉得从前真是个“不成材的父亲”,如我给另一个朋友信里所说。
但我的孩子们在幼小时,确比别人的特别不安静,我至今还觉如此。
我想这大约还是由于我们抚育不得法;
从前只一味地责备孩子,让他们代我们负起责任,却未免是可耻的残酷了!
13.
你读过鲁迅先生的《幸福的家庭》么?
我的便是那一类的“幸福的家庭”!
每天午饭和晚饭,就如两次潮水一般。
先是孩子们你来他去地在厨房与饭间里查看,一面催我或妻发“开饭”的命令。
急促繁碎的脚步,夹着笑和嚷,一阵阵袭来,直到命令发出为止。
他们一递一个地跑着喊着,将命令传给厨房里佣人;
便立刻抢着回来搬凳子。
于是这个说,“我坐这儿!
”那个说,“大哥不让我!
”大哥却说,“小妹打我!
”我给他们调解,说好话。
但是他们有时候很固执,我有时候也不耐烦,这便用着叱责了;
叱责还不行,不由自主地,我的沉重的手掌便到他们身上了。
于是哭的哭,坐的坐,局面才算定了。
接着可又你要大碗,他要小碗,你说红筷子好,他说黑筷子好;
这个要干饭,那个要稀饭,要茶要汤,要鱼要肉,要豆腐,要萝卜;
你说他菜多,他说你菜好。
妻是照例安慰着他们,但这显然是太迂缓了。
我是个暴躁的人,怎么等得及?
不用说,用老法子将他们立刻征服了;
虽然有哭的,不久也就抹着泪捧起碗了。
吃完了,纷纷爬下凳子,桌上是饭粒呀,汤汁呀,骨头呀,渣滓呀,加上纵横的筷子,欹斜的匙子,就如一块花花绿绿的地图模型。
吃饭而外,他们的大事便是游戏。
游戏时,大的有大主意,小的有小主意,各自坚持不下,于是争执起来;
或者大的欺负了小的,或者小的竟欺负了大的,被欺负的哭着嚷着,到我或妻的面前诉苦;
我大抵仍旧要用老法子来判断的,但不理的时候也有。
最为难的,是争夺玩具的时候:
这一个的与那一个的是同样的东西,却偏要那一个的;
而那一个便偏不答应。
在这种情形之下,不论如何,终于是非哭了不可的。
这些事件自然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