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诗人的炼字炼句炼意.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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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典诗人的炼字炼句炼意
中国古典诗人的炼字、炼句、炼意
炼字炼字,即是对诗中所使用的每一个字进行精细地推敲和创造性地搭配,使其简练精美、形象生动、含蓄深刻。
这种对字词进行艺术化加工的方法,就叫做炼字。
因为汉字往往一个字就是一个词,所以炼字往往也是遣词造句,运用字词的功夫。
前人曾有“一诗要炼字,字者眼也”、“字为句眼”和“日锻月炼”等说法。
意思是说有的诗句往往因为一字之异而决定一句的优劣,甚至看出这首诗的高下。
宋代范温在《潜溪诗话》专设“炼字”一条,其中谈到:
“好句要须好字,如李白诗:
‘吴姬压酒唤客尝’,见酒初熟、江南风物之美,工在‘压’字。
老杜《画马》诗:
‘戏拈秃笔扫骅骝’,初无意于画,偶然天成,工在‘拈’字。
柳涛:
‘汲井漱寒齿’,工在‘汲’字。
工部又有所喜之字,如‘修竹不受暑’、‘野航恰受二三人’、‘吹面受和风’、‘轻燕受风斜’,‘受’字皆入妙。
老坡尤爱‘轻燕受风斜’,以谓燕迎风低飞,乍前乍却,非‘受”字不能形容也。
”。
清代贺贻孙在《诗笺》中也指出:
“前辈有教人炼字之法,谓如老杜‘飞星过水白,落月动沙虚’,是炼第三字法;‘地坼江帆隐,天清木叶闻’,是炼第五字法之类”。
他的结论是“句法以一字为工,自然颖异不凡,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
”正因为炼字对诗歌的高下起到如此的作用,所以因此中国古代诗人非常讲究诗歌字句的锤炼,所谓:
“吟安一个宇,捻断数茎须”、“吟安五个字,用破一生心”;所谓:
“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清诗丽句必为邻”;所谓“一句坐中得,寸心天外来”,“夜吟晓不休,苦吟鬼神愁”;所谓“险觅天应闷,狂搜海欲枯”;“生应无掇日,死是不吟时”等等。
其实,炼字的作用并不止于诗歌创作方面,他在人们的社会生活、政治生活中也起着很大的作用。
《吕氏春秋?
淫辞》中记载了战国时期的一件外交官司——空雒之遇。
当时秦、赵两国签订条约,条约中写到:
“自今以来,秦之所欲为,赵助之;赵之所欲为,秦助之”。
没多久,秦兴兵攻魏,赵欲救魏。
秦王不悦,派使者责备赵王说:
我们两国间有条约:
“秦之所欲为,赵助之;赵之所欲为,秦助之”。
现在秦欲攻魏,而赵却要救魏,这违背了条约。
赵王问计于平原君,平原君向著名的诡辩家公孙龙求教。
公孙龙曰:
赵国也可以派使者去责备秦王,因为赵国要救魏,“赵之所欲为,秦应助之。
今秦王独不助赵,此非约也”。
结果秦王只好撤兵。
公孙龙的妙策之所以得逞,就在于秦赵之约的措辞概念不明,表意含混:
条约只笼统地规定秦与赵一方想干什么,另一方就要予以支持,给予帮助;而没有规定其欲干事情的背景条件,更没有规定碰到双方意图不同时应如何处置。
公孙龙就利用了这一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是古代的一个外交案例。
另一个案例发生在近代:
民国元年制定的《中华民国临时约法》中有这么一条规定:
“国务员辅佐临时大总统负其责任”。
《约法》一出,众议纷纷:
究竟是国务员对总统负责任呢,还是国务员协助总统对议会负责呢?
这可不是一般性的语言歧义,而是牵涉到实行总统制还是责任内阁制的大问题,结果惹了不少历史麻烦。
这个条文直到民国十二年制定宪法时改为“国务员赞襄大总统,对于众议院负责任”。
这才算把歧义消除炼字也是当代语文教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2003年高考试卷有一道试题是阅读王维《过香积寺》,要求学生从第三联“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两句中找出诗眼,这就是考炼字。
该诗的诗眼是“咽”和“冷”二字。
前者写出山中流泉由于形态各异的岩石阻挡而发出低吟,仿佛呜咽之声;后者写照在松林的日光,由于松林茂密幽暗而显得阴冷,于是,一个诗人眼中清寂幽冷、带着禅意的山中世界便展现出来,很好地表达了诗旨。
这就是诗中关键字即诗眼的作用,而这个关键字的产生过程就是炼字。
一、炼字的作用对诗歌而言,炼字究竟有那些具体作用呢?
1、使语言简洁、准确刘勰“句有可削,足见其疏;字不得减,乃知其密”,“善删者字去而意留”,炼字的结果能用最简约的文字表达最丰富的内容。
作为一代诗文大家的欧阳修,在这方面堪为表率,留下许多炼字而使诗文简洁的佳话:
如他的名篇《醉翁亭记》,首句是“环滁皆山也”。
有人看过原稿,上面罗列了四面山峰的名称,多达数十字,最后皆圈去,改为五字:
“环滁皆山也”。
又有一次,一位士人匆匆跑来对欧阳修说,他在来府的路上马受惊狂奔,结果把一只狗踩死了。
欧阳修笑着对他说:
你说了半天就六个字:
“逸马毙犬于道”。
还有一次,一位士人写了首《鼓诗》献给欧阳修,是首五绝:
“紧紧蒙上皮,密密钉上钉。
天晴和下雨,同是一样音”。
欧阳修看后笑道,其实每句四字即可,曰:
“紧紧蒙皮,密密钉钉。
天晴下雨,同一样音”。
士人还未来得及说佩服,欧公又说,其实每句三字即可:
“紧蒙皮,密钉钉。
晴和雨,同样音”。
士人听后也开玩笑说,还能再减吗?
欧公说当然可以:
“紧蒙,密钉。
晴雨,同音”(以上俱见胡仔《苕溪渔隐丛话》)。
炼字除了使诗文简洁外,还有一个功用就是使其更为准确。
李渔在《窥词管见》中就说到这一点:
“琢句炼字虽贵新奇,亦须新而妥。
妥与确总不越一理字,欲望句之惊人先求理之服众”。
古代的诗话中有个“一字师”和“半江水”的故事,就是讲如何准确炼字使之合理。
“一字师”说的是唐代诗僧齐己的《早梅》: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望春台。
齐己携此诗来谒当时的名诗人郑谷,郑谷反复揣摩后对齐己说:
其中的“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句不准确,因为“数枝非早也,末若一枝佳”。
齐己不觉拜倒曰:
“一字师也”。
(计有功《唐才子传》)既然诗题是早梅,那么,“一枝开”肯定比“数枝开”要早,也更切合诗题诗意。
齐己也是著名的诗人,能拜倒称师,这是炼字的功劳。
“半江水”说的是任蕃改诗的故事:
任蕃是浙江会昌人,年青时举进士落第,从此游历江湖。
有次来到天台山巾子峰,在寺壁上题诗一首:
“绝顶新秋生夜凉,鹤翻松露滴衣裳。
前峰月照一江水,僧在翠微开竹房”。
题完后任蕃便离去,走了一百多里路后,突然想起用“一江水”不如用“半江水”,于是便赶回去想改过来,但到了一看,却早有人替他改过了。
这让他十分懊悔,大呼台州有人。
后来,这个山上再也没有人署名题诗。
所谓“任蕃题后无人继,寂寞空山二百年”。
(计有功《唐才子传》)。
“一江水”改为“半江水”也是使诗句更加准确合理:
因为天台山巾子峰,高峻异常。
江水在如此高峻的山峰下,只要不是中天之月,就会受山峰遮挡,断然无法照临一江水而只能是半江水。
2、使形象生动炼字不仅使诗句简洁准确,也能使诗句更加鲜明生动,更加形象地表达诗意。
杜甫之所以成为诗圣,除了他忧国忧民的情怀和沉郁顿挫的文学风格外,语言的准确生动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杜甫非常讲求语言的锤炼,所谓“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所谓“清诗丽句必为邻”都是他终生的追求,因此,他的诗歌语言生动而形象,有力地表现了诗意和主题。
如《旅夜书怀》中的“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两句就很见炼字上的功力:
正因为“平野阔”,方见星星遥挂如垂。
一个“垂”字又反衬出平野的广阔;因“大江流”,故江中月影流动如涌。
一个“涌”字又烘托出大江奔流的气势。
《咏怀古迹》中的“群山万壑赴荆门”中的“赴”字,逼真地描摹出山势蜿蜒流走之势。
《春夜喜雨》中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中,一个“潜”字把春雨写得有知有感,也写出了雨丝绵绵,悄临人间的春雨特征。
再如《奉酬李都督表丈早春作》中的“红入桃花嫩,春归柳叶新”,用“入”、“归”二字,把红、青颜色写成动态,不仅是从无到有,而且是从外到内———不说红色是由桃花生出来的,也不说青色是由柳叶生出来的,而说红色、青色是由外部归入其中的,这样写就颇富情趣,而且紧扣题目“早春”二字,把桃花初开和柳叶新生这瞬间的景物征象表现出来,写出春归大地的盎然生机。
《月》中的“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二句,本是写月亮从山凹之处升起,却炼出一个“吐”字,此字一出,则山立即具备了人的形体、姿态和行为。
以上诸字的锻炼,均使形象更加鲜明生动。
当然,在中国古典诗歌的长河中,炼字使得形象更加鲜明生动绝不止杜甫一人,诗例也不胜枚举:
如李白《与夏十二登岳阳楼》:
“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二句,通过“引”、“衔”二字使雁和山拟人化,似乎连这些飞雁、青山都能成为他的知己,带去诗人之所憎而送来诗人之所爱,从而产生激动人心的诗意。
再如两个宋词中炼字的名句,“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
春景》)和“云破月来花弄影”(张先《天仙子》)。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价说,“著一‘闹’字境界全出”,“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
因为通过“闹”字和“弄”字,把春意和花枝变得好像具有知觉,给人以动态感和生命青春的感受,唤起人们美好的联想和想象。
周邦彦作为词坛大家,他的词摹情状物堪称一流。
词论家强焕曾称赞他“模写物态,曲尽其妙”(《题周美成词》);王国维称赞他“言情体物,穷极工巧”(《人间词话》),获得如此盛誉与他长于炼字琢句有紧密关连。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说:
“美成词于浑灏流转中,下字、用意皆有法度”。
陈说的“下字”即是炼字,如其代表作《兰陵王?
柳》开篇两句:
“柳荫直,烟里丝丝弄碧”。
此词借咏柳起兴,引出离别主题,寄寓词人倦游京都却又留恋情人的凄惋心情。
古代有折柳送别的习俗,诗词里常用柳来渲染离情别绪。
所以周邦彦落笔即写柳荫。
其中“直”字是词人精心锤炼的诗眼,一则词中写的是汴河堤岸上的柳树。
汴堤为人工开筑,故其上所栽柳树笔直成行。
再者柳树阴浓,沿堤展列,不偏不斜,又显示出时当正午,日悬中天。
唐代诗人王维《使至塞上》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以直线和弧线勾勒塞外的荒凉寥廓,气象壮阔,笔力雄劲粗犷,被王国维《人间词话》誉为“千古壮观”。
周邦彦把王维诗中的这个“直”字移用来描状春日正午汴堤上的柳阴,状物切实逼真,又渲染出一种寂寞、单调、苍凉的情调氛围,可谓用字大胆出奇。
第三从视觉效果上看,“直”字画出一道色彩由浓变淡、由近到远的直线,使画面有一种深远的视觉效果。
另外,笔直成行的柳阴与婀娜起舞的柳丝,构成了直与曲、刚与柔、静与动的对照补充,所以“直”字用得确实精妙。
下面,作者以一个“愁”字,直贯“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四句,以疾速的语言节奏,表明所愁是风快、舟快、途远、人远,令人感到愁绪之多、之长。
其中“一箭风快”与“半篙波暖”,以名词“箭”与“篙”用作数量词,从而组成两个对仗精工的四言句,使句子紧凑、浓缩,又有具体生动的意象。
“风快”正衬人心之愁,“波暖”反衬人心之寒。
“回头”句写的是路程遥远,便用一个七言长句来表达。
而“望人”五字,句法明快疏朗,质朴无华,直写其思念情人之行为意态,却言浅意深,包含着无限的怅惘、凄楚。
清代贺裳《皱水轩词筌》评这四句是“酷尽别离之情”。
另如《琐窗寒?
寒食》一词,抒写客中寒食节对雨怀人之感,炼字上亦颇有功力:
暗柳啼鸦,单衣伫立,小帘朱户。
桐花半亩,静锁一庭愁雨。
洒空阶、夜阑未休,故人剪烛西窗语。
似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
迟暮,嬉游处,正店舍无烟,禁城百五。
旗亭唤酒,付与高阳俦侣。
想东园、桃李自春,小唇秀靥今在否?
到归时、定有残英,待客携尊俎。
此词可能是周邦彦早年旅居汴京之作。
开篇“暗柳啼鸦,单衣伫立,小帘朱户”三句,唐圭璋评曰:
“起句点梁,次句入事,第三句记地”。
其中“暗”、“啼”、“单”、“小”、“朱”这五个字作为形容词修饰名词意象,都很准确、精妙,点明此时、此地、此人、此情、此景,字字切合(《唐宋词简释》)。
接下来的“桐花半亩,静锁一庭愁雨”二句,写春夜之雨。
明明是词人自己“愁”,却移情于景,营造出“愁雨”的意象,将雨拟人化,说是雨愁。
“愁雨”这一意象新颖、强烈,显出炼字之妙。
“静锁”二字更妙。
雨已是“愁雨”,还被“静锁”在这小院之中,好像它只是洒落在词人独处的空间内。
这两句化用了南唐后主李煜的“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相见欢》)。
其实被锁的不是“清秋”,也不是“愁雨”,而是“愁人”。
“静”字着意渲染寂静的环境氛围,反而使人感觉有声———夜雨的淅沥、点滴之声,词人的感叹之声。
因此明人沈际飞在《堂诗余正集》称赞说:
“‘静锁’句,霎然有声”。
总之,“静”、“锁”、“愁”三字,均可见出周邦彦选用锻炼动词和形容词来摹写物态的艺术工力。
3、能开拓意境炼字是为表达主题服务的。
精美的字句,能使诗歌的意境向前延伸或向深纵拓展,更增加感人的力量,自然也就更好地表达的主题。
如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这首诗写的是客中送客,诗人以洗净雕饰、明净自然的语言,抒发了深厚真挚的惜别之情。
其中第三句“劝君更尽一杯酒”的“更”字就起到这种作用。
因为诗的前两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就像一出抒情短剧的背景,仅仅是为主人公的出场安排了恰如其分的时间、地点和演出时必不可少的道具、场景和时间,诗人的送别之情主要在后两句,但限于绝句的体制,已没有多少抒发的空间。
因此诗人在三、四两句让情节来个大幅度的跳跃:
它舍弃了送别之中一般过程的叙述,一下子从环境描写跳到饯行酒宴的煞尾,宴前、宴中的场面一概略去,从一系列送别的场面和动作中选取最感人的镜头和最富情感的瞬时: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更尽”说明酒已经喝了很多,还在劝饮,这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另一方面,诗人的千言万语也都寄托在这临别的最后一杯酒中。
其中有对友人远去他乡的慰藉,有对友人的良好祝愿,也有自己依依惜别的深情。
这两句诗,前者是富有情感特征的凝重动作,后者是脱口而出的内心表白,使主客双方的惜别之情达到了饱和点,也使诗人要抒发的情感显得分外集中和强烈,因此历代曲家为此诗谱曲时,对这两句都加倍强调,反复咏叹,如元代的《大石调?
阳关三叠》,把“劝君更尽一杯酒”在曲中重复三遍。
据说,当笛子吹到最后一叠高音时,“管为之破”。
其中的“更”字是个简洁又精美的诗眼,正因为有了它,才会反复咏叹,“管为之破”。
刘方平《月夜》也是通过炼字来开拓意境: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前两句点出时间,写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后两句是精华所在,其中“透”字是诗眼。
诗人用一“透”字突出“虫声”的力度,显示生命的动感美,描绘出春天月夜幽寂之中的勃勃生机,使意境向外拓展。
唐人祖咏有首《望终南余雪》: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关于这首诗,计有功的《唐诗纪事》中记载这么一个故事:
祖咏去参加进士试,试题就是这首《终南望余雪》,按当时朝廷规定的格式应写六韵二十句。
祖咏只写两韵四句就交卷了。
试官问他为什么不按规定的格式写,回答是要写的意思已表达完了。
试官读后大为赞赏,于是祖咏中了进士。
这首诗的成功之处,不仅在于它短小精悍、包孕丰厚,还在于它通过炼字准确地表达了题旨,意境深远:
首句“阴岭”二字点明是从北面“望”终南山的,而洛阳正在终南山北,这就为结句“城中增暮寒”埋下伏笔,做到首尾照应。
次句“浮云端”三字点出积雪的厚度,也突出了山的高度,至此已把诗题《终南望余雪》五字中的四个字“终南望”、“雪”紧紧扣住,接着的三、四两句便极力对剩下的诗眼——“余雪”中的“余”进行描绘和渲染。
其中“霁色”是描写雪停后白雪红日的美景,暗写“余雪”,这是从视觉落笔;“暮雪”是写傍晚时分,“余”雪的寒气直逼北面的洛阳城。
“霜前冷,雪后寒”这符合生活常理,也是在夸张终南山高雪厚的威力,这是从触觉落笔,暗写“余”雪之威。
总之,全诗二十个字,从视觉到触觉,从形态到色调到内在的威势,从各个侧面紧扣诗题《终南望馀雪》来描述,简练、形象而又精彩,难怪考官要破格录取了。
4、能增强抒情效果例如杜甫的《蜀相》,意在表现对志清中原、死而后已的诸葛亮仰慕之情,其中也暗含对身处安史之乱中国事的忧虑。
其中两句“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中的诗眼“自”和“空”更是增加这种抒情效果。
上句承接首句“丞相祠堂何处寻”。
祠堂内碧草映阶,一个“自”字足见绿草深深,无人管理和修葺,游人也很少来到这里的荒凉之状;下句分承第二句“锦官城外柏森森”。
黄鹂隔叶鸣叫,足见树茂;一个“空”字,表明武侯一生壮志未遂,他所献身的蜀国已被后人遗忘。
这两句诗衬托出祠堂的荒凉冷落,抒发诗人感物思人、追怀先哲的深深感慨,同时还含有碧草与黄鹂并不理解人事的变迁和朝代的更替这层深意。
这两句“景语含情,情语寓景”,“情景相融而莫分也”(范晞文《对床夜语》)。
李白《峨眉山月歌》的炼字更有特色:
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此诗写于他正当韶年,初离蜀地远游他乡之时,所抒发的也是常见的思乡之情。
但此诗历代的诗论家却赞不绝口,奇就奇在于四句短诗中融入了五个地名,而且写得自然流走、清新秀发,看不出任何斧凿的痕迹。
明人王世懋说:
“太白《峨眉山月歌》,四句入地名者五,然古今目为绝唱,殊不厌重。
”(《艺圃擷金》)。
明人王世贞称此诗是太白佳境,并说:
“二十八字中。
有峨眉山、平羌江、清溪、三峡,渝州,使后人为之,不胜痕迹矣,益见此老炉锤之妙。
”(《艺苑卮言》)。
诗中的“峨眉”即峨眉山,四川境内的一座名山;“平羌”即平羌江,又称青衣江,岷江的一条支流,在峨眉山的东北;“清溪”即清溪驿,是诗人从犍为到渝州路上的一个驿站;“渝州”即今重庆市,它和三峡皆为人们所熟知。
上述五个地名用“入”、“发”、“向”、“下”等动词和趋向动词关联在一起,串成作者的离乡路线;其中又贮满诗情,很好地抒发了诗人的离乡之思:
峨眉谐蛾眉,蛾眉弯弯,山月也弯弯,皆似愁;山月犹有平羌江相伴,人却不见所思之“君”。
清溪和三峡一带多猿,啼声清绝,所谓“猿啼三声泪沾裳”,情和景又如此契合关联!
能和这种精巧构思和准确炼字相媲美的只有杜甫作,他在《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的尾联也是连用四个地名: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其中用“从”、“穿”、“下”、“向”等动词和趋向动词关联在一起,串成作者的返乡路线;也是一气贯注,气势流走,只不过是返乡而不是离乡路线。
看来,韩愈所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的是确评!
二、如何炼字江顺治在《续词品》说:
“千钧之重,一发系之;万人之众,一将驭之。
句有长短,韵无参差。
一字未稳,全篇皆疵”。
炼字既重要,亦是难以得到的至境。
江氏又说:
“一字得力,通首光彩。
非炼字不能,然炼亦未易到”。
如何炼字,下面几点可作参考:
1、锤炼动词动词在诗歌里具有“以最小的面积,表达最大的思想”的神奇作用。
在勾勒形象、传情达意、摹写物态方面有着独特的功能。
而诗歌语言的生动传神等特点在动词的应用上,表现的最为突出,如李白的《塞下曲》中“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二句,其中的“随”和“抱”这两个字都炼得很好。
鼓是进军的信号,所以只有“随”字最合适。
“宵眠抱玉鞍”要比“伴玉鞍”“傍玉鞍”等等说法好得多,因为只有“抱”字才能显示出枕戈待旦的紧张情况。
杜甫《春望》“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中的“溅”和“惊”皆经过精心的锻炼。
它们都是使动词:
花使泪溅,鸟使心惊。
春来了,鸟语花香,本来应该欢笑愉快;现在由于国家遭逢丧乱,一家流离分散,花香鸟语只能使诗人溅泪惊心罢了。
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中动词“闹”字的选用(《玉楼春?
春寒》),王国维称赞说“一个‘闹’境界全出”(《人间词话》)。
孔尚任《哀江南》中“你记得跨清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秋水长天人过少。
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作者在最后一句“剩一树柳弯腰”中,选用了一个“剩”字,并没有用常用的“留”和“见”。
其妙处就在于“剩”虽与“留”意思虽相近,但“剩”一般是被动的,而且有“残存”,“残余”的意思;另外“剩”字有时间性,使人想见当年丝丝绿柳夹岸垂翠的美景,包含今昔对比、时过境迁、感时伤怀的无限凄凉,给人一种“无可奈何”之感。
“留”则无这么多含义;“见”只就眼前而言,不能给人以今昔对比的变迁感。
苏轼的“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三句中,诗人选用的“穿”字,使画面化静为动;用“拍”而不用“击”、“打”,也使其画面更宽,更富有气势;用“卷”不用“激”、“掀”,更意在突出形态美,与下文的“江山如画”相对应。
这都是锤炼动词所达到的艺术效果。
古代诗人在锤炼动词上也有许多佳话:
黄庭坚诗“归燕略无三月事,高蝉正用一枝鸣”。
其中“用”字初为“抱”,又改为“占”,后陆续改为“在”、“带”、“要”,最后定为“用”。
王安石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据洪迈《容斋随笔》称:
“吴中士人家藏其草,初云‘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注曰‘不好’,改为‘过’,复圈去,而改为‘入’,旋改为‘满’,凡如是十余字,始定为‘绿’”。
这里的“绿”就是形容词当动词用。
这些佳话都说明古典诗人非常注重动词的锤炼!
2、锤炼形容词诗歌是社会生活的主观化表现,少不了绘景摹状,化抽象为具体,变无形为有形,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触其物,如历其境。
这种任务,相当一部分是由形容词来承担的。
尤其是形容词活用为动词的现象,在诗词鉴赏中尤应重点关注。
被誉为“秋思之祖”的马致远《天净沙?
秋思》中,“枯藤、老树、昏鸦”的“枯”和“老”两个字就是锤炼的十分准确形象的形容词。
藤蔓和树丛平日给我们的感觉总是绿色的,充满生机和活力的,但作者加上一个“枯”字后,生机没了,活力没了,颜色也换成黄色了。
再加上“老”字,更给人一种垂暮、沧桑之感。
而“昏鸦”的“昏”字,不单单是让光明离我们而去,而且随着暮色的加重,思乡之情也渐渐变浓。
后面再说“断肠人”,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古道西风瘦马”则在一个“瘦”字,使人联想到旅人奔波不息的艰辛、困顿和内心的悲愁。
马皆如此,人何以堪?
天涯孤旅之苦,思乡之切之殷自在言外了。
陆游《诉衷情》中“尘暗旧貂裘”一句,形容词“暗”是使动用法,意思是“灰尘使貂裘的颜色暗淡了”。
在这里,一个“暗”字将岁月的流逝,人事的消磨,化作灰尘堆积之暗淡画面,心情饱含惆怅。
“暗”字既含动词“使”的意思,又含形容词“暗”的意思,一石二鸟,十分简练。
李清照《如梦令》“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绿肥红瘦”四字,无限凄婉,却又妙在含蓄。
“绿肥”指雨后绿叶光润、舒展、肥大;“红瘦”指雨后红花受损凋零,飘落不堪的样子。
一个“肥”字,一个“瘦”字,说明了女词人对雨后花情的深切了解,体现了作者恋花、爱花、惜花的深刻程度,表达了词人对春光一瞬和好花不常的无限惋惜之情,所以“肥”“瘦”二字特别传神。
3、锤炼数量词数量词大约和讲究概念与逻辑的数学、物理有某种密切的关系,因此,从文学特别是诗歌的角度来看,它似乎是枯燥乏味的。
其实不然,优秀诗人的笔就仿佛是童话中一根可以使沙漠涌出绿洲的魔杖,那些经过精心选择提炼的数量词,在他们的驱遣之下却可以迸发丰富隽永的诗情。
前面提到的齐己《早梅》诗的“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郑谷把其中的“数枝开”,改为“一枝开”,齐己因此拜郑谷为“一字师”,这也是对数量词的锤炼。
杜牧的《江南春》首句“千里莺啼绿映红”,将千里江南的大好处春光尽收眼底,显得场面阔大,气韵丰厚,而且紧扣题面《江南春》,因此深得历代注家的称赏。
但也有人不理解,明代的杨慎就对此批评说“千里莺啼,谁能听得到?
千里绿映红,谁人又能看得到”?
因此他将“千里莺啼绿映红”改为“十里莺啼绿映红”(《升庵诗话》)。
其实,如从生理上的视听角度说,即使是“十里”,也是无法看得见听得到的。
这种批评,既无视想象和夸张是诗歌最基本的特征,也使画面偪狭,缺少杜牧原诗的气势。
杜牧的《破镜》从佳人失手摔破镜子,由此联想到情人的分离。
破镜的恶兆,暗示团圆的无期。
至于“何日团圆再会君”?
诗中没有回答,接下来便引入广阔的空间:
“今朝万里秋风起,山北山南一片云”。
“一片”云在“万里”,不是任其飘荡,无法羁留和再聚吗!
周邦彦的《风入松》是首追悼昔日情人的词,其中“一丝柳,一寸柔情”,就是对数量词的贴切锤炼。
诗人追忆昔日,那楼前小道上的履痕足印,花前柳下的笑语轻声,携手分离处的黯然神伤,都勾起词人难以消除的隐痛,数量词“一丝”和“一寸”形成的贴切暗寓,使这种伤痛更加形象、更加感人。
4、锤炼虚词古典诗词中,虚词的锤炼恰到好处时,可以获得疏通文气,开合呼应,悠扬委曲,活跃情韵,化板滞为流动等美学效果。
罗大经《鹤林玉露》指出“作诗要健字撑拄,活字斡旋。
撑拄如屋之有柱,斡旋如车之有轴”。
其中的“健字”指实词“活字”即指虚词。
“活字斡旋”“如车之有轴”就是强调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