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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影》清周亮工灌园叟的日志
《书影》清·周亮工
(1)-灌园叟的日志-网易博客
《书影》清·周亮工
(1)
清代笔记2010-03-2715:
18:
05
#卷一
先大人著述甚富,常作《观宅四十吉祥相》,有益於世道人心,备录於此。
案头无淫书。
(昔人谓黄鲁直作艳嗣,以邪言荡人心,其罪非止堕恶道。
近日作小说人,岂止艳词!
非常报应,人人亲见之。
案头如有片纸⒐字,当尽数焚却。
坏心术,丧行止,皆此等书引诱。
人家儿女,岂无识字者,略一回想,岂不可惧。
架上无齐整书。
本本精良,一一完善,手且未触,目於何有?
但观架上,便知腹中。
)座上有二三十年前老友,堂中有七八十年前古桌椅,门下有祖父遗留庞眉皓首老仆。
(如此方称得世家,如此方免得俗气。
)妇人不垂帘观剧。
(粉气发香,依依帘中,罗袜弓鞋,隐隐屏下,甚至品评坐客,系节歌声,无所不至。
优人之目,直透其中;坐客之心,⒋光其後,可耻孰甚!
)妇女不识字。
(《列女》、《闺》诸书,近日罕见;淫词丽语,触目而是。
故宁可使人称其无才,不可使人称其无德。
至世家大族,一二诗章,不幸流传,必列於释子之後,娼妓之前,岂不可耻!
)老妾孀妇不变作尼姑。
(其鬼倍於改適。
)不呼优人同坐。
(宴客用优人,但当呼之别院。
登场赐坐,或尚在通融;呼之同坐角饮,则亵甚矣。
今人敬优儿如师友,殊令人讶,即不与之坐,不过曰不在行而巳。
天下事被在行二字误却多少!
)不在席上接优人曲,不以筋并足,代为击板。
(击板接曲,去优人几希!
)外无狡童,内无老婢。
(无狡童不惟省己防闲,抑且免人疑议。
至禁锢老婢,二十以外尚不为之择配,尤伤阴骘。
)不教婢子演剧。
(此亦好人家儿女也,安忍其出鬼装牌榜!
防闲尤难,作奸殊易。
)纸牌不入手中。
(近日马吊盛行,士大夫俨然为之不耻。
予曰宜舆僵,宜革匠,宜不识字人,宜四达衢中几桌上。
即令此中有千变万化,神妙不测,然一思手持者何物,岂不愧杀!
总之人不耐独坐,不肯习静,弈棋变为马吊,风日下矣。
与其马吊,宁弈。
)不解新令,不为酒纠。
(士人相聚,颇有可谈,何至效青布商佣,吩呶盈坐!
宁受百罚,无沦恶趣。
予眼见以此生嫌疑者不少。
肯习医卜。
但能究心,心自入细。
其子弟能留心於此,便知他日不沦於下流饥寒。
)席上不劝人第二日捕斋。
(即此一事,便是与人为善。
持斋总是戒杀,我不持斋,彼能信心,何苦必破其戒!
然专靠持斋免祸祈福,亦谬。
)仆从不与主人同坐者并坐。
(即贫友疏亲,亦与主人同列,何至与奴仆为伍;此风倡自篾片,主人得意时,承奉奴仆,惟恐少失其意;殆失势之後,钦惧报复,无所不至。
败家受祸,往往由此。
)凌晨客至,仆从己拱立候命,主人已盥沐相迎。
(乘朝气,则不夜饮可知;不夜饮,则奴仆无奸盗诈伪可知。
甚矣,夜饮之害事也。
)仆从各随其姓。
(即自幼仆子,亦当令各姓其姓,使人不昧其宗祖,即後亦不致乱吾支派。
防微杜渐,古人有深意存其间。
)门前仆从,见士人过,毋论识与不识,皆起身直立;遇诸途,皆侧立让行。
(此虽细事,然主人忠厚不忠厚,奴仆生事不生事,皆由此而定。
)不奴隶疏族穷亲。
(疏族穷亲无所归,代为瞻养,亦盛德事。
视同奴隶,令供奔走,大伤元气。
不学苏意。
轻嘴薄舌,不离帮闲;吃茶烧香,总属狡狯耳。
)口角无闺门事。
(言之凿凿,如曾目睹,鬼神在旁,何不说得略活动些子。
)口中无刻薄尖酸议论。
(先辈云,一语而伤天地之和,一言而折终身之福。
切须念之。
)先辈格言,常在壁上口头。
(存之於心,则能体而行之矣。
目中口头,已有二三分受用处。
)凡梦俱可告人。
(梦中所做所为,常有不能告人者。
充至於凡梦皆可以告人,去道不远矣。
古人验心於梦。
又云:
昼观之妻子,夜验诸梦寐,有以哉。
)十二岁以上小童不入内户,女童不出内户。
(不可以小而忽之也。
)肯为人宛转寄家信。
(不浮沉,已属盛德;更能宛转以期必达,尤阴骘事。
以此类推,凡事肯为人方便可知矣。
)能明佛理,却不为邪说所诱。
(白莲、无为等教,其初皆信心从佛者。
先儒云:
精者不越吾儒,此语尚可议;若诞者,吾不信,则确不可易矣。
不明佛理,与老妪瞎磕头、盲烧香何异!
)肯周济贫亲戚,或助人婚嫁,或代完官赎;却不做佛事,不修建庵观。
(总此一佛,寺宇已多,何必更建:
近日私建、私度甚多,将来必有一僧难存、是庵皆毁之虑。
留心佛法者,不可不知。
)肯为人说眼前报应,肯听人说报应诸事,(眼前事报应显明易见,不必说活阎王,过阴人诸事,反增人不信心。
)即不能奉行《感应篇》、《功过格》,每日能体认所行善恶。
(肯看《感应篇》,肯略略体认《功过格》,不必数黄豆黑豆,其人已有几分好处。
)书馆中小学生,有读《四书》小注声。
(前辈无不读小注者,近日反目读者为迂矣。
子弟到老不明书旨,皆由不明小注始。
读小注子弟,到後来上者无离经叛道之虑,次亦免场中出鬼,东问西问。
)不以病试医,肯将已验医方,或钞或刻施人。
(不告医者以得病之由,令其暗中摸索,取死之道也。
施方固胜施药,然能制数种药,常常施人,尤善。
)躬送破衣亲友出门外。
(在坐者间有,躬送门外,则以为耻矣。
待失意人,不难有恩而难有礼。
此语须体验。
此等事最伤人心,亦令人容易勘破你势利心肠。
)受人贺分,即一箑一丝,无微不答。
(富贵受贫贱人礼,以为当然,此大折福处,亦大敛怨处。
须知其从当卖而来。
)不磨祖父图章,刻作己名。
(以此类推,凡事无改可知。
)有赠祖父诗文者,能举其姓字,习其篇章。
(亦孝子,亦韵人,如此则能为祖父报德可知。
)不戏谑父执贫友。
(既知其为父执,又轻之为贫人,且有戏谑之不如己友者,孝子慈孙,必不如是。
)内声不闻於外(言勿论矣。
)坐定不问新闻。
(省却无限葛藤。
)司阍人回卑幼贫贱亲串,惟恐伤其意。
(司阍人能如此,不知费主人如许苦心矣。
)白锺程幼洪(邑)曰:
读坦然周先生《吉祥》四十则,妨嫌於微,杜祸於渐;外施家政,内端女;长幼式训,上下咸宜;言择行修,立功寡过;荡涤爬梳,瑕疵净尽。
诚教家之良规,检身之宝鉴也。
《易》闲有家,《礼》严内则,皆以齐家为端本澄源之要,先生窥其深矣。
惠迪吉,惟顺则吉,视履考祥,其旋元吉,所视必祥,斯为吉徵,吉祥止止,则又止而不迁之义也。
余愿凡有家者,各书一通於座右。
新建徐世溥曰:
癸酉以後,天下文治向盛。
若赵高邑、头无锡、邹吉水、海琼州之道德丰节,袁嘉兴之穷理,焦秣陵之博物,董华亭之书画,徐上海、利西士之历法,汤临川之词曲,李奉祀之本草,赵隐君之字学,下而时氏之陶,顾氏之冶,方氏、程氏之墨,陆氏攻玉,何氏刻印,皆可与古作者同敞天壤。
而万历五十年无诗:
滥於王、李,佻於袁、徐,纤於锺、谭。
南昌陈弘绪曰:
嘉隆以来,帖括剽窃之陋,流入古文。
一二负名之士,好以秦汉相欺,字裁句掇,荡然不复知所谓真古文。
吾产忧之,乃以唐、宋诸大家,力挽颓澜,毋亦谓摹秦、汉之失,或至舍体气而专字句,而唐、宋诸大家,无从置力於字句之间也。
齐人先配林而後泰山,晋人先虖池而後河,若韩、欧者,固所由以适秦、汉之路矣。
徐巨源常言:
今天下文章声气,可谓盛矣;虽然日午月望,有道者所不居,异日必有以刻文得罪功令,数十里不敢通尺书者。
已而娄东复社,果有违言。
识者谓巨源卓识。
象山王子长(梴)曰:
按逆濠之变,当时请密旨,捐赤心,奋然不顾者,孙、许二公而己。
事既已底定,朝廷据在廷公论庙祀之;厥後纷纷訾议,乃跻许於左,孙次之。
夫人臣事君,不幸当变,力尽则死,心安则死,死郎分矣。
复何言!
复於既死而议之曰某贤於某,岂不大谬哉,或曰,许欲先发,而孙暗焉。
应之曰:
逆濠之蓄远矣,一旦称兵,固其仓卒未定之谋,而安在其可先发哉?
国家所以优礼宗藩,重典具在,万一轻动,而彼或中辍未举,岂惟不熄将沃之膏矣!
当时孙公惟务戢群盗以剪其羽翼,筑城池、治甲兵以坚吾之保障。
如斯而已。
或曰:
许立而骂不绝口以死,於孙烈乎?
应之曰:
人臣之义,力尽则死,心安则死,死即分矣。
乌在骂不骂哉:
睢阳之慷慨,於分奚加;文山之从容,於分奚损,其趋一也。
且闻孙公年余六旬,方被缚时,群盗吴十三等素憾公,多甘心焉。
盖未至死所,已拉折其胁,虽极楚毒,而公犹仰卧不为屈,非志定而气完者能之乎。
二公者,生则相临,死则相许,乃无故易位而处之,诚虑孙之未服而许之未安也。
聚食一堂之上,而使之一不服、一不安,岂所以通昼夜之故哉?
此论甚正,究竟位置不知若何。
张许之死,其时亦有异议。
今双忠亘古如生,而摇唇鼓舌者竟何往哉!
昌黎《书张中丞传後》云:
小人好议论,不乐成人之美。
今古一律。
艾千子曰:
弘治之世,邪说兴,劝天下士无读唐以後书,骄心盛气,不复考韩、欧大家立言之旨。
又以所持既狭,中无实学,相率取司马迁、班固之言,摘其字句,分门纂类,因仍附和。
太仓、历下两生,持北地之说而又过之,持之愈坚,流弊愈广;後生相习为腐剿,至今未已。
南城圭峰罗文肃公,当邪说始兴之日,矫俗自正,力追古大家体裁,当时以为直逼柳州。
天下後进读公之集,始知刻励为文,不袭陈言,不厌薄韩、柳以为可师者,皆公之力也。
(文肃公集初刻於盱郡,再刻南国子监,武进淇澳孙公亦有选本,近其玄孙栗士复刻於家,较诸刻稍备。
)艾千子曰:
麻城周伯誉,名世遴,生於时文软靡剿袭之时,学者莫不记诵帖括,苟趋一世:
伯誉独按古经术之旨,而佐以欧、曾以下百家传记之长。
楚中闻风气之先者,自伯誉始。
死时年二十七。
梅惠连既为梓其诗文及制艺,王屺生常携其诗文,流通江淮吴越间。
然当伯誉稿未行时,谈节父刻之吴门,为两进士稿行於世,两进士之名,随而噪甚。
原节父之意,以伯誉未知名,欲以进士重伯誉耳;既而皆知为伯誉也。
兰阳王王屋,初名泽久,字春脚,後更名厈。
母李氏孕公,公鸣於腹。
生而敏给,善谐谑,里中人率以为狂士也。
举於乡,戊辰计偕,度己文必入彀;某公方分较《春秋》,某方与珰涉,公不欲出其门,论中故为诙语,首云侬窃观天下之事云云;中间论鬼神处,突曰:
如以为无,则慧娘之敲裴生之门也,丽娘之入柳生之室也。
撤棘後,则某果已魁公,及阅所为论,始有病狂丧心之评。
後某终以珰累,里人始知公非狂者。
辛未,公仍以《春秋》魁多士,除滋阳令。
公锐自见,又幸急刚鲠;会王孙市磔人,公执笞,狱行,立忤诸王孙;党构之,直指弗察,暴劾公,槛车微系。
公虽廿日令,然颇有惠声;其逮也,士民数千人攀辕痛哭,白日惨黯,遮缇骑,自卯至申不得前。
甚有蒙膄孤贫,鸠杖鹑衣,亦视力投金钱槛车赆之。
且环而稽首缇骑曰:
“无苦令,令清苦,官几日耳!
”且泣且拜,缇骑咸为挥涕。
下刑部狱,濒死,赖惜公者力争,仅免,谪睢阳卫。
年三十四,愤恚失志死。
自预为志铭,以退之铭人者。
如铬已,即取以自铬,世共达之。
公著诗一卷,文二卷。
诗清婉有致,文则力追昌黎、柳州。
使假之年,进未可量也。
予怜其志,为叙而梓於秣陵。
倪文正题《元祐党碑》云:
此碑自崇宁五年毁碎,遂稀传本,今获见之,犹钦宝录矣。
当毁碑时,蔡京厉声曰:
“碑可毁,名不可藏也。
”嗟乎,乌知後人之欲不毁之更甚於京乎!
诸贤自涑水、眉山数十公外,凡二百余人,史无传者,不赖此碑,何由知其姓名哉,故知择福之道,莫大乎与君子同祸;小人之谋,无往不福君子也。
余凡两见此碑,各不同。
碎碑之後,宜无可搨,必当时令郡邑各建之,或尚有存者,故其式弗一耳。
(陈椒峰玉基曰:
伟哉先生之言,然先生不更加详审,概以为党人也而贤之,基则不能无辨:
尝考党人之内,如吕公著、韩维,初为安石延誉者也;曾布、章惇,阿权朊仕;李清臣首倡绍述之说,以开国衅;黄履訏垂帘之事,敷吕大防、刘挚而去之;安焘依违蔡确、章惇,无所匡正;叶祖洽对策,言祖宗多因循苟且之政,陛下革而新之,遂招第一。
若此者皆得与乎党人之敷,是果皆得为党人乎哉!
先生以尊崇之过,未加详审,由此而观,果贤耶否耶?
此基之所以不能已於辨也。
若夫程颐、苏轼、刘挚,梁焘诸君子,固杰然称贤矣;然苟当日协恭和哀,共图国事,则朝廷上下之间,必有赫然大振者;奈何互相犄角,为洛、为蜀、为朔,各以类分,致令蔡京得藉为口实,究乃与章惇辈并列而为党,不尤大可惜哉!
)
袁石公典试秦中後,颇自悔其少作,诗文皆粹然一出於正。
死时年仅四十有四。
防风茅止生为刻其遗稿於秣陵,此稿实胜於公旧刻。
止生一序,亦极确当,略无讳於石公。
予旧藏一册,没於大梁;今再觅之,既不可得,而止生原序,《石民集》中又不载,不知何故?
近见石公全集,间有收入者,然终不能备,亦不如单行之为愈。
叶文通,名昼,无锡人,多读书,有才情。
留心二氏学,故为诡异之行,迹其生平,多似何心隐。
或自称锦翁,或自称叶五叶,或称叶不夜;最後名梁无知,谓梁谿无人知之也。
当温陵《焚》、《藏》书盛行时,坊间种种借温陵之名以行者,如《四书第一评》、《第二评》、《水浒传》、《琵琶》、《拜月》诸评,皆出文通手。
文通自有《中庸颂》、《法海雪》、《悦容编》诸集;今所传者,独《悦容编》耳。
文通甲子、乙丑间游吾梁,与雍丘侯五汝戡倡为海金社,合八郡知名之士,人镌一集以行。
中州文社之盛,自海金社始。
後误纳一丽质,为其夫殴死。
文通气息仅属,犹鸣冤邑令前,惜乎无有白其事者。
侯汝戡言,其遗骸至今旅泊雍丘郭外。
故老传闻:
罗氏为《水游传》一百回,各以妖异语引其首;嘉靖时,郭武定重刻其书,削其致语,独存本传。
金坛王氏《小品》中亦云此书每回前各有楔子,今俱不传。
予见建阳书坊中所刻诸书,节缩纸板,求其易售,诸书多被刊落。
此书亦建阳书坊翻刻时删落者。
六十年前,白下、吴门、虎林三地书未盛行,世所传者,独建阳本耳。
即今童子所习经书,亦尚是彼地本子,其中错讹颇多。
近己亥闱中麟经题讹,至形之白简。
宋时场屋中,亦因题目字讹,致士子喧争。
皆为建阳书本所误,古今事相同如此。
故予谓建阳诸书,尽可焚也。
(又《涌幢小品》载:
姚祐者,元符初为兢州教授,堂试诸生,出《易》题“乾为金坤亦为金”。
盖福建本书籍刊板舛错,坤为“釜”脱二点,故姚误读作“金”。
诸生疑之,因上请,姚复为臆说;诸生以诚告,姚取官本视之,果“釜”也。
遂升堂自罚一直,其不护短如此。
闽中书皆出建阳书坊街。
)
顾春,吴庠生。
娶俞氏,尝涉猎书史,有妇道。
春患瘵不起,呼妇嘱以好事舅姑,养子女,言既切,又至再三。
妇曰:
“一言当终身服行,何侯再三!
”乃潜握剪,以利锋剚於左目,流血满地,绝而复苏。
夫责曰:
“何乃如此:
”曰:
“不君信也。
”夫乃绝。
沈石田有诗纪之。
佛经有“眼以睡为食”语,何元朗见苏端明手书《赤壁赋》。
“而吾与子之所共適”,“適”作“食”,後人以为出此,不知然否?
吴梅村曰:
大司马白谷孙公,代州人,长身伉爽,材武绝人。
其用秦兵也,将凭岩关为持久;檄趣之战,不得已始出。
天淫雨,粮糗不继,师大溃。
潼关陷,独身横刀,冲贼阵以殁;从骑俱散,不能得其尸。
公之出也,自念必死,顾语张夫人。
夫人曰:
“丈夫报国耳,毋忧我!
”西安破,率二女六妾沉於井,挥其八岁儿以去。
儿踰垣避贼,坠民舍中;有老翁者,善衣食之。
二年,公长子世瑞重趼入秦,得夫人尸,貌如生。
老翁归以弟,相扶还,见者泣下,盖公素有德秦人云。
公死而天下事遂去,然其败由趋战,且大雨粮绝,此固天意,未可专责公也。
公之参佐,惟监军道乔公,以明经奏用,能不负公。
潼关之破,同日死。
名元柱,定囊人。
张菉居曰:
阴诗四变,为海内口实者七人,秦、齐、吴、豫各一,楚独居三。
然初变而李、何,再变而王、李,不失为盛也。
变而公安、竟陵,晚矣。
吾豫当初变时,一人起而左右北地,铿金戛玉,至今踔厉词坛。
王、李树帜,公安矫枉,豫独不与,不欲与也。
竟陵时,新野马仲良,同伯敬起家庚戌进士,自造新声,偕吴门亦房唱和。
其诗抉镂性灵,鲜警秀异,足以移易一世。
王、马之名,宜与锺、谭并。
乃世唯口锺、谭,不及二氏;则为仲良者,不幸而诗不播於天下,为风气所归;抑幸而不列变中,反得免世诋诃耶!
去汀州八十里,名蓝田,石城邑所属。
地有山,号蜡烛峰,圆秀异常。
山腰环转,一路如带。
路产糯米,杂砂砾中,色若火微煆,而文理划然。
乡人病心者,拾啖之即愈。
余曾游此,命小奚数人,拾各盈匊,几殆尽矣,旋踵视之又⒒⒒如贯珠。
真异事也。
苏桓曰:
顾东桥先生初守开封,抗中常侍,遂遭谗诬,逮至京师。
以公在官清惠,狱久不成。
世宗皇帝密遗使就开封覈实,止得多装诗卷一事。
公对簿谓,时平流寇,实与巡抚都御史泽等赋凯歌,有所装潢;如不法,则都御史亦不法也。
中常侍谗遂不行;止镌二秩,出知全州。
时横泾先生初成进士,公自全州贻书,述祖宗之德,著谦慎之训,凡千余言。
复写在全所著《定志篇》,又诗十余章;行楷庄健,颇得二王之法。
桓今年自新建来,从横泾先生曾孙梦游许,得见此书。
慨然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