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怀的土地芳香幽远酿蜜甜半城烟火宁波的桥.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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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忘怀的土地芳香幽远酿蜜甜半城烟火宁波的桥
难以忘怀的土地;芳香幽远酿蜜甜;半城烟火;宁波的桥
芳香幽远酿蜜甜
毕亮《人民日报》(2020年11月16日 第 20版)
客厅里放了一束薰衣草,是去年夏天从薰衣草地里采摘带回来的,插在瓶中,置于客厅,芳香满室。
一年过去,香气犹存。
然而,何止是在我这一室,在6月的伊犁,哪里闻不到这种芳香呢?
曾见过一张航拍夏日伊犁河谷的照片,紫绿相间,伊犁河穿城而过。
紫的就是薰衣草,绿的是草原,是树木,是更多的植被。
整个6月,伊犁河谷就被薰衣草的芳香浸润着,薰衣草的紫色连绵,香气如水波,往四周扩散。
可有谁知道,如此芳香的源头呢?
话还得从更早的1956年说起。
当时在一些地方试种薰衣草,都未能成功。
1964年,试种薰衣草被放到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又将试种薰衣草放在了位于伊犁河谷的农四师。
任务最后落到年仅二十岁的农业技术员徐春棠身上。
一年前,上海知识青年徐春棠从上海轻工业学校毕业来新疆支援边疆建设,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清水河农场刚刚落下了脚。
试种薰衣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甘苦我们已经难以尽知,但诸多种植细节还是被徐春棠记录下来,如今都保存在档案馆里。
和薰衣草一样,徐春棠也在伊犁河谷扎下了根,一待就是一生。
几十年后,伊犁因广阔的薰衣草种植面积而被称为“中国薰衣草之乡”。
徐春棠的铜像雕塑,就伫立在伊帕尔汗薰衣草园中,一年年守望着园中的薰衣草花开花落。
如今,伊犁河谷的伊宁市、伊宁县、霍城县、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都大面积种植着薰衣草。
而市区的路边、公园里,也都植有小面积的薰衣草以作观赏。
薰衣草的花期并不长,盛开时就得收割以提炼精油。
每年去看薰衣草,都得事先早早计划好。
今年第一次去看薰衣草,是陪着浙江的同学去采访。
她千里迢迢从浙江赶到伊犁,是为了采访伊犁河谷的养蜂人,那时正是薰衣草的盛开季,养蜂人都在薰衣草地头待着呢。
养蜂人逐花而居,就是逐芳香而居。
我们在察布查尔锡伯自治县的薰衣草园里和养蜂人周小通相遇了。
当时,他正在薰衣草地头坐着,薰衣草地是别人的,他只是养蜂采蜜。
不远处是他临时的家,妻子正在帐篷里做饭。
十八岁时,周小通从浙江温州来新疆投靠养蜂的叔叔,从此跟着叔叔学养蜂。
二十岁那年的夏天,周小通一路走到了博乐山里采山花蜜,正是在博乐,他遇到了自己的爱人。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周小通夫妇依旧在养蜂,只是地方从博乐挪到了伊犁河谷。
他们成了三个孩子的父母,以养蜂的收入供养出了三个大学生。
聊天时,周小通的羞涩掩饰不了内心的骄傲,生活和他酿的蜂蜜一样甜。
在薰衣草地头,我听他们随意聊着,不远处有蜜蜂的嗡嗡声伴随。
周小通为能在遥远的新疆见到浙江老乡而高兴,我的同学为她此行偶遇家乡的养蜂人而激动。
黄土地上长着薰衣草,薰衣草上有蜜蜂飞绕。
微风吹过,紫色的波浪随风起伏,薰衣草的芳香越飘越远……
难以忘怀的土地(我与一座城)
陈世旭《人民日报》(2020年11月16日 第 20版)
1972年春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县里一位干部突然来到我务农的农场,说是县宣传组让我去参加一位模范人物故事的写作。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九江县城。
写作本来是个短期任务,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一来,会在九江县城待上将近十年时间。
一早在农场码头搭船,中午到九江市,转乘火车,第二个小站就是沙河站,彼时那里是九江县治所在地。
候车室是很小很简陋的一间平房,站台逼仄,转角就是一条小街,两边是矮小的店铺,屋瓦上长了草,板壁皆灰白。
小镇外面,是大片的田地。
春耕尚未开始,田里满是去年的稻桩。
县政府刚从九江市区迁来时,所有的机关,以及干部职工和家属都借住当地的公屋和民房。
几年时间,陆续盖起了二层三层的办公楼、饭店、商场、邮局、大礼堂之类公共设施,一条比乡村公路宽阔得多的大街,横亘其间。
一个城市开始现出雏形。
大街与河十字交叉。
河是季节河。
从庐山脚下弯弯曲曲流来,不下雨的日子,清澈透明的河水在满河的卵石间流淌,迤迤逦逦绕过沙河街小镇。
过河的桥是一长串露出水面、卧牛大小的卵石。
我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卵石上,仰看湛蓝的夜空,赤脚拨动水中的星星。
九江县就在庐山脚下。
有正式编制后,我被安排在县文化馆做文物保护工作,去勘察过清代遗留的“陶靖节祠”,在“宋岳忠武王母姚太夫人墓”所在的那面山坡上,参与过植树造林。
县政府大院简洁素朴,除了办公楼、单身宿舍楼、家属区,剩下的一大半都种了菜。
每周有半天,机关各部门干部轮流到菜地劳动。
一年四季菜地都花花绿绿:
春天,油菜花黄,蚕豆花紫;夏天,围墙上爬满了冬瓜、南瓜、丝瓜,竹架上挂满了番茄、黄瓜、豆角;秋天,辣椒红、茄子亮;冬天,霜打的芽白、雪里的萝卜苗翠嫩细碎。
成家之前,作为宣传部培训的“农民通讯员”,我一直住在这里。
没事就在宿舍楼上凭栏。
每逢过节,当地干部大多回了老家,大院差不多空了,我就放声唱歌。
心情像晴空上的燕子。
这是一块我永难忘怀的土地。
跟我们一起熬通宵起草大会报告的宣传组组长,输了棋大发脾气事后又请我去家里吃红烧肉的计委主任,像对小弟弟一样呵护我的县政府干部,停了电不许我们点公家发的蜡烛打扑克的老会计,节假日食堂人少的时候特地给我加菜的师傅,帮我誊清稿子的邻桌大哥,热心为我“介绍对象”的妇女干部……在忽然有了招工机会的时候,他们纷纷为我说话,帮我解决正式工作编制。
所有这些,我至今历历在目。
老街是我常常流连的地方。
青石板的路面据传是明代官道的遗迹,从两边的门头上伸出来的、油漆斑驳的小吊楼,似乎在向人们炫耀自己的历史。
这里是整个县城最热闹的去处:
烟火腾腾的小饭馆,人头攒动的副食店,推车挑担的赶圩农民,沿街拉琴的盲艺人,饶舌的理发匠,寡言的老裁缝,补锅补碗的,修伞修鞋的……从上街头到下街头,熙熙攘攘,水泄不通。
我在这里有许多年轻的朋友。
我们常常一起争论文学,抬起脚就去庐山漫游。
多年来,他们大多被我请进了我的小说之中。
分配到县文化馆的当年,我有了自己的小家。
房后有小河流过,潺潺的流水声和河边草丛的虫鸣蛙叫是动听的夜曲。
两年后,县城大道边按照规划预留的空地上,崭新的县文化馆竣工落成,办公楼、图书馆、多功能厅,一应俱全。
后院家属区的围墙外面,是很大的一方荷塘,荷花开的时候,清香就弥漫过来。
荷塘那边,是一个树林茂密的小村。
树林上面,远远地浮着一抹淡青的山影,那便是庐山。
搬进新居的那年,我们没有回省城过春节。
除夕一早,我在单位基建留下的废料堆里翻出大理石碎块,在屋后的空地铺出了小径;又找到几段满是裂痕的树干搭起了桌椅;又把空地翻了一遍,预备开春种瓜果花草;又去砍了柳枝,沿墙根插了一排。
翌年春末夏至,柳树抽了条;花草侵上小径,是那种很普通却很热烈的太阳花、百日草;围墙上爬满了喇叭花、豆角秧、丝瓜藤。
这样一处院落,清静幽然。
春天的霏霏细雨中,我竟自徘徊;夏天的明月清风里,我尽兴吟哦;秋天收摘自己栽种出的果实,很自然地体味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适;冬天暖洋洋的日头底下,一边推着儿子酣睡的摇篮,一边字斟句酌不成熟的文稿。
那是怎样一种“闲静少言”“忘怀得失”的日子。
一年多以后,我奉调省城从事专业写作。
朋友租了单位的货车送我们搬迁。
坐在驾驶副座,挥别多年的同事,车出城区,我不禁眼睛湿润。
十年,仿佛在转瞬之间。
美好的日子总是显得短暂。
这十年,我一天天看着一个城市成长、壮大、成熟、丰满。
最初的乡间小镇,有了多条纵横的大道,大道边已经有了密集的楼群,一个现代城市已经初具规模。
这十年,无数人的命运发生了改变,也是我人生中最为温暖的段落。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决定了我一生的方向。
我由青年成为中年,由儿子成为父亲,一个懵懂、怯生的偏远沙洲上的小农工,对世界、对生活,有了更多的认知和历练。
2017年,九江县撤销,变成九江市柴桑区。
柴桑区,有机场和铁路编组站,铁路京九线、武九线、大(庆)广(州)高速贴着城区过境。
如今又见,已是一个全新的柴桑。
宁波的桥(我与一座城)
寒石《人民日报》(2020年11月18日 第 20版)
天天往来三江口,宁波三条大河就在我身边奔流,在我脚下翻滚。
这里被称作三江口,奉化江和姚江两条大江在这里相会,后并作一泓(甬江)东流入海,也为这个城市立下一个坐标。
宁波作为一座古老的江南水城、滨海港城,枕山面海,与水密不可分,大江小河丝丝缕缕遍布城乡。
多水,自然多桥。
千百年来,先人为宁波留存了大量的桥,光海曙、江北、鄞州三区,就有诸如望春、大卿、月湖、万安等数不胜数的古桥,郊外的更多。
这些桥不是石质拱桥、平桥,就是石墩梁柱的廊桥。
岁月就像长流水,从桥洞梁柱间悠忽而过。
六十年前仲春的一天,一位少年忐忑地在东门口张望。
那时的三江口,热闹拥挤程度超过了少年的想象。
站在街头,到处是人群和狭长的街巷。
少年来自四明山下的偏乡。
他是随父亲经过两天两夜长途跋涉才来到东门口的。
到了东门口,传说中的三江口据说就几步之遥。
但是,这几步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根本看不到江,到处是人和房子。
哪里有江的影子,三江口在哪里?
该往哪里走?
到一个丁字路口左顾,大道尽头是一片洞开的豁口。
顺着这条道走到豁口,见到的是一排渡桥和渡桥下面壮阔的姚江。
一艘艘木船横着,用长条木板连接固定起来,这样一座桥晃晃悠悠直铺到晃眼的对岸去。
人们在船与岸间奔波忙碌,装货卸货。
船的外面是更开阔的水面,浑黄的水从几个方向注入进来,在眼前汇成一片浩渺苍茫、奔腾回荡的湖面,又向东奔夺而去。
那就是三江口了。
这名少年是我的父亲,那一年他十八岁。
父亲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亲见三江口。
后来,他又几次到三江口,到江滨码头去看了奉化江,还看了奉化江上的灵桥。
他说渡桥都不算桥,说到底还是船。
真正的桥是灵桥,可以走人,可以过担,还可以跑车,那是城市的桥。
那一个高高拱起、架在宽阔江面的钢铁半圆,成为许多人心中的一个梦,也成为一座城市的标志。
我小的时候也喜欢到江岸上去逛逛,从中山路到江厦街到新江桥上,依着桥栏看桥上滚滚的车流、桥下滚滚的江水、往来的船只和不时在水天上滑翔的海鸟。
桥拱下的涵洞,一边连着码头,一边连着一条水产街,空气里洋溢着一股醇厚咸鲜味道。
那时三江上,桥还很珍稀,除了灵桥、新江桥,就是江厦街的浮桥了。
浮桥只供行人、自行车和黄鱼车过往,不通机动车。
站在新江桥上,也能听到浮桥水波鼓荡、船板磕擦发出的吱嘎声响。
而今三江依然汇流,江水依然奔腾,但是一切都变得如此不同:
曾经江边的杂乱、拥挤消失不见,换之以一片令人赏心悦目的安闲、清新和大都市里难得一见的开阔。
沿江的公园、绿化带让人的视线变舒展、滋润,摒弃了拥堵与喧闹;春笋般崛起的商业楼群和地下商业街取代过往沿江平面的铺陈与堆砌,城市之心华丽转身,成为一片绿色、自然、安逸之所在。
眼前的三江,举目皆是桥。
视野所及,甬江上的单塔甬江大桥,屹立近三十年,依然那么敦实、刚健;外滩大桥三角形桥塔与斜拉索的组合,显得轻灵、洒脱得多;双塔悬索的庆丰桥则显得更稳健、典雅。
曾经是宁波城标志的灵桥被特意保护下来,经过多次整修、改建、扩建,依然发挥着独有作用。
隐约能看到琴桥的桥拱,桥如其名,就像一架横在江面上的大提琴,川流的车辆和桥下奔流的浪花是其流淌不息的音符。
姚江上的新江桥,依然是三跨拱桥,与原先的新江桥却已全然不同,于2013年拆危重建,跨弧更大、更高、更漂亮,既稳重又飘逸。
更多的桥在视野之外,历数下来,甬江还有明州大桥、招宝山大桥……它们像一道道架在宁波城市上空的绚烂彩虹,把三江六岸串连、贯通,江河不再是阻碍,甬东甬西、江南江北连成一个整体,三江口、三江汇流成为宁波一道独特景观。
视线进一步拓展,更远的杭州湾大桥、甬舟大桥和象山港大桥,跨越的就不是江河了,而是水天相衔的海,它们直接拉近了这座城市与世界的距离。
在宁波看桥,每每让我心神激荡。
桥拉近了彼岸的距离,让天堑变通途,也让我们这个不断壮大的古老城市获得再“发育”、再成长的机会,同时让我们有足够自信,走得更远。
胶东大白菜
于保月《人民日报》(2020年11月18日 第 20版)
身在异乡,吃遍南北蔬菜,却唯恋故乡胶东的大白菜。
那脆生生的清鲜劲儿,以及那些源自心底的温暖记忆,总是清晰地萦绕在心头。
霜降到,菜下窖。
眼下正是收储大白菜的时节。
一棵足有几十斤,能吃好几天。
老话说得好:
好种出好苗。
胶东大白菜一般是自家自留的种子,开春时选一颗品质好的栽到地里,等开花结籽后,就可保留到夏末秋初种植。
种植大白菜,一般得选择靠近水源且土质肥沃的地方。
可胶东老家一面依山、三面环海,虽说风景美不胜收,但山高地薄淡水少,并不是种植大白菜的最佳之地。
因此,老家人种大白菜,就要付出比平原地带的人们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努力。
山岭石头多,地薄难下镢。
人们在山岭下用石头垒起一道道石墙,石墙内推土填平,再把土里的树根和石头挖出来,在里面下好土肥,在地面上打好土垄。
到了地头,脱掉鞋子,挽起裤脚,赤脚下地抡镢头。
一下,再一下,虽气喘吁吁,但心里坦然。
刨白菜地需深挖四五尺才行,干个一两天,才能整饬好一块菜地。
再用镢头在地面整出一条条笔直的垄,施好底肥和表肥,大白菜生长初期和后期的营养就足够了。
夏末秋初,阳光舒适,是种植大白菜的黄金时节。
在垄上按照白菜长大后的间距,每隔一尺多挖一个小坑,下四五颗种子,然后浇上水,待水充分渗透到土里后,再把这些小坑用周边的土浅埋。
三四天后,一棵棵小白菜就会破土而出。
这时候,还得根据天气干湿情况,不断在上面浇水。
一直待小白菜芽长到巴掌大时,才能进行间苗。
间苗,一般会选择在清凉的早晨进行。
地表的露水湿润润的,白菜芽苗嫩得一掐一股水。
在每一堆芽苗里留下一棵,其他的拔掉。
拿回家后,用热水一焯凉拌,就是一道绝佳的开胃小菜。
大白菜水灵鲜嫩,全靠肥催和水养。
说到水养,对山区的人来说,可不是件容易事儿。
每过三四天,大白菜就须浇透一次。
以前,老家没有现代浇灌设施,全靠山里人的一副肩膀挑水浇灌。
浇一遍白菜地,至少需要二三十担水。
来来回回爬坡过坎,有时往往浇到大半夜。
就这样,从夏末到秋末,每隔几天浇灌一次。
在庄稼人的辛勤浇灌下,大白菜的菜心越来越大,用手一按,硬邦邦的格外结实。
庄稼人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秋霜降,树叶黄。
这时候,人们会从山上找来一种如丝瓜蔓一样的藤条,把大白菜的叶子收拢起来,在腰间捆绑几道。
这样的好处是,大白菜越长越结实,到最后收割以及冬储时利利索索,不分散也不掉叶。
乡下人过大年时,除夕夜家家必吃大白菜。
过去生活条件有限,母亲会在过年时,把没舍得扔的大白菜外面的老叶子,加上肉一起炖烂,一次炖一大铁锅,一盆盆地放着。
这种“过年菜”,孩子们总是吃不够。
故乡胶东的大白菜,对于异乡的游子来说,有着说不尽的千般情怀,道不完的万般眷恋。
半城烟火
中国作家网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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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穿行在建始这座小城的大街小巷,总能遇见一抹令我眼前一亮的色彩。
那就是农人进城零卖的果蔬之色彩。
小葱、大葱、大白菜、小白菜、菠菜、生菜、空心菜、卷心菜、油麦菜、龙须菜、木耳菜、香菜、芹菜、黄花、莲藕、韭菜、芥菜、花菜、紫甘蓝、紫角叶、雪里红、红菜苔、冬瓜、黄瓜、丝瓜、南瓜、苦瓜、地瓜、西兰花、西红柿、茄子、茭白、山药、茼蒿、莴笋、竹笋、高笋、四季豆、豇豆、豌豆、黄豆、红豆、梅豆、花生、葵瓜子、洋芋、红薯、辣椒、山胡椒、生姜、蒜苗、蒜薹、大蒜、折耳根、胡萝卜、白萝卜、青萝卜、嫩苞谷,香菇、羊肚菌、平菇、野枞树菌、樱桃、车厘子、草莓、蓝莓、树莓、杏子、李子、桃子、梨子、西瓜、枇杷、石榴、猕猴桃、板栗、核桃、枣子、拐枣、八月瓜、葡萄、柿子……
青、绿、红、橙、黄、白、紫、褐……各色果蔬,疏疏密密,挨挨挤挤,零零乱乱,活色生香。
它们依着时令,点缀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街头,不动声色地融解了某种坚硬与冰冷,舒缓了一些喧嚣和浮华。
果蔬之色,自然之色,生命之色。
亦是人间烟火之色。
果蔬被农人安放在竹筐里、竹篮里、竹背篓里、竹撮箕里,或是直接摆于地上,倔强地保持着一种来自大地深处的原始活力。
它们带着清晨的露珠,携着些许的泥土,隐着炽热的情丝,藏着久远的秘密,散漫而宁静地出没在小城里。
果蔬什么也不用做,就把一座小城扮得生机盎然。
一年四季,果蔬在山野里蓬勃生长,而后跟随它们的主人来到陌生的城里,等待新的主人将它们带回家。
路过它们的人,很难视而不见。
尤其是像我这种从乡下来到小城的人,只需要一篮白菜、几捆小葱,眼前就会浮现一块青青的菜园;或是一筐枇杷、几篓石榴,心间随即闪现一丛挺拔的果树;又或一袋野枞树菌、几串野葡萄,脑海里定然跃出一片幽深的树林。
在那样的时刻,人与果蔬之间有种虔诚得近乎神秘的交流。
我看着那些果蔬,分明感到,一些新鲜的美好渐渐地将我包围,一些温柔的抚慰正在向我靠近,一些细微的恬淡已然把我温暖……恍惚间,眼前的果蔬、记忆里的果蔬相互交织、缠绕,轻轻悄悄地绊住我的脚步。
我享受这牵绊,停下,买一点,再买一点,然后满载而归。
这跟在超市里买菜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那些整整齐齐、明码标价的果蔬,横竖让人有种奇怪的疏离感,好像被某种东西阻隔了,失去了很多味道。
满溢山野芬芳的果蔬,是生活在城里的人抵挡不了的舌尖上的诱惑。
我买,你买,他买。
买买买。
就这样,在此起彼伏的换价声里,在择菜挑果的悠闲动作里,一个一个日子慢慢地退向时间深处,一缕一缕烟火气悠悠地升腾蔓延开来。
小城里,每一个卖果蔬的农人,都像一个若即若离的谜。
他们的步伐略显蹒跚,他们的神情捉摸不透。
他们脸上深深的皱纹里诉说着生活的不易,他们双手厚厚的老茧里书写着拼搏的艰辛。
他们大多不擅长叫卖,哪怕用血汗成就的“作品”那般出色。
他们总是习惯了沉默地行走、站立或是蹲下,他们所有的期待都沉淀在眼睛里。
路人光顾或是不光顾,他们看起来并不关心。
多少个暮色沉沉的黄昏,那些挑着卖剩的果蔬从闹市里静静往家赶的农人,从来都是一脸沉静,沉静如谜。
就是这样的他们,一日一日地出入小城,丰盛了一城人的餐桌,丰盈了一座城的烟火。
夏天,在建始这座小城的街头,还可能遇见一种非果非蔬的美丽诱惑,它就是“神豆腐”。
神豆腐,是城附近的代陈沟村村民用一种生长在这个小村里叫做神豆腐树(俗称斑鸠柞)的灌木做成。
这种植物杂生于沟边、路旁,其叶经采摘、洗净、淋烫、搓揉、过滤、加膏,静置后就神奇般地成为清香细嫩、晶莹碧绿的“豆腐”。
这种树有一种特别的神香味,制作过程中又加了神香灰水,于是,人们就称其为神豆腐。
神豆腐那翡翠般清秀的容颜,就足以令见者怦然心动,将其切成小块或长条,装盘,洒上一点红辣椒、姜沫、酸大蒜水等,就可以食用了。
民间有诗云:
非果非蔬非米粮,玲珑玉润翡翠光。
争相举著珠盘尽,腋下生风齿颊凉。
神豆腐,有点神。
不论是一担果蔬,还是一块神豆腐,都是小城烟火气的片段。
万千风味,自在其中。
小城建始,绵延千年的烟火气息,深深藏,浅浅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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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一说建始城里那些与吃有关的店。
就从早餐店说起。
煎油饼、饺子的,炸油香儿、油条的,炒豆皮、河粉的,蒸包子、馒头的,煮馄饨、面条、蛋皮的等各种店,分布在小城的各条街道。
开早餐店的人,各怀独门妙招,烹出种种美味,只待顾客靠近。
着急上班的,匆匆地买上两根油条加一杯豆浆,或是几个包子、一个油饼,拿在手上,边走边吃。
得闲的人,要么独自慢慢悠悠地选一家喜欢的早餐店,坐下来,点一份,细细品尝;要么约上两三个好友,相聚在某家店,边吃边聊白。
那份闲适,神仙见了也羡慕。
那就是一抹一抹流动的人间烟火气。
谁也不能跟早餐过不去。
吃了早餐,才有力气在新的一天干着自己一生之中注定要干的活。
一城人,明明白白又恍恍惚惚地吃着早餐,就把一座小城的烟火气吃得漫天卷地、浩浩荡荡。
谁还没个中意的早餐店。
谁谁谁谁谁谁谁都中意的早餐店,就是小城里有名的店了。
比如,建始东街,有一家崔姓的做包子的老店,50多年三代人以做包子为营生,手艺不断精进,味道堪称一绝。
每天早上,崔家人忙得不亦乐乎,顾客络绎不绝。
崔家做的是生煎包,外酥内软,色泽金黄,香气扑鼻。
多少慕名前来的人,为了一个生煎包,心甘情愿排队等候。
一锅包子煎熟了,热气腾腾,很快就抢购一空。
还有一家,名唤“罗胖子包面馆”,以前在小城大北门经营,后来搬到广润路。
老板罗胖子做得一手出类拔萃的包面,面皮薄如蝉翼,馅儿软嫩,汤色清亮,入口爽滑,唇齿之间,满溢清香,一吃难忘。
别看罗胖子块头大,干活却灵活得很。
只见他将包面丢入滚烫的沸水中,接着迅速在碗中调配佐料,三五分钟,将包面从沸水中捞出,倒入碗中,端至顾客面前。
很多来此店过早的人,都是回头客,进门大呼“罗胖子,来碗包面!
”“好嘞!
大碗还是中碗?
”罗胖子嗓门也大。
早餐,打开小城的每个清晨,氤氲出柔软的烟火气。
小城,不知不觉地褪去了夜的黑暗与沉寂,重新意气风发。
就好像小城也吃了一种神秘的早餐,充满了巨大的力量,欣欣然要干点什么。
早餐店还没打烊呢,一些特色小吃摊点就又开始诱惑一城人的味蕾了。
烤面筋、炕洋芋、烤红薯、煎饼果子、臭豆腐、酱香饼、烧饼、千层饼、手抓饼、凉面、凉皮、凉粉、米粑粑、洋芋粑粑、荞麦粑粑、醪糟、米酒、灌汤蛋包、酸辣粉……做这些小生意的人,推着满是食材、佐料的特制小车,三三两两出没在街头巷尾,飘飞浓浓淡淡的香味,撩拨来来往往的行人,铺陈热热烈烈的烟火气息。
到了傍晚,街面上更热闹了。
更多的小吃摊点冒出来了。
它们披着渐次亮起的灯光,和着一阵一阵悠扬的广场舞音乐,迎着各种走进夜晚的脚步,可爱至极又古灵精怪地把一座小城的烟火气淋漓尽致地渲染出来。
不得不提一下的,是深受建始人喜爱也是建始人独创的一种美食——建始大饼。
也不知最先是哪个建始人灵机一动,在大油桶内敷一层紧实的泥土,做成烤大饼的灶。
后来,淘汰了用油桶做的灶,改用专门定制的灶,仍为圆柱形,高1米左右,灶底燃起红红的碳火。
灶旁支起案板,放上酸碱适度的面团和一盆细碎香辣的肉馅。
切一小团面,在中间放入馅,再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椭圆形,在其中一面均匀抹上少许酱油,洒上白芝麻,拿起,双手轮换着翻转几次,利用张力将大饼甩得更薄,然后迅速将无芝麻的那一面贴在灶的内壁上,很快就把大饼烤得脆生生的,浓郁的香气从灶内窜出来。
用火钳夹出大饼,就可以享用这独一无二的美味了!
我家楼下不远处就有一个卖建始大饼的小摊点,名为“于大饼”(老板姓于)。
夫妻二人一起经营。
女人揉面、加馅、擀饼,动作麻利;男人烤饼,忙而不乱。
晚上,专门去买“于大饼”的以及经不住诱惑的过往行人,从四面八方走来,相聚在摊点前。
你一个,我两个,他四五个。
也有人一次买几十个,那是要寄给远方的亲朋尝尝建始的特色小吃。
顾客们说说笑笑,夫妻俩配合默契,一个一个的新鲜的建始大饼相继出炉。
一拨顾客走了,又一拨顾客来了。
夫妻俩常常从下午做到深夜,太忙的时候,两人也拌个嘴,红个脸,但只要顾客来了,立马笑脸相迎。
除了早餐店、小吃店叫人欲罢不能之外,许多餐馆里的饭菜,同样令人垂涎欲滴。
蓑衣饭,大米和玉米面混蒸而成,它还有一个非常文艺的名字——风交雪;洋芋锅巴饭,黄灿灿,香喷喷;芋荷梗炒肉,鲜美异常;蒸扣肉,软嫩可口……风味各有千秋,无需一一列举。
吃,就要吃得随性,吃得畅快,吃得丰富又多彩。
民以食为天。
吃,是人间烟火的实在。
在建始,不管你吃的什么,都是在吃小城的滋味,悟小城的气质。
吃着吃着就懂了。
小城建始,烟火漫卷,风味无限。
桑木扁挑
中国作家网殷金来
父亲有三根扁挑,一根桑木的,一根竹子的,一根荔枝木的。
竹子和荔枝木的扁挑直直的,无论挑怎样重的东西,都是一副平直的身板。
但是桑木扁挑有些特别,它一副弯曲的样子。
挑货物时,弯弓向上,担子放在两头的卡子上,担子过重,扁挑两头就向下垂。
担子过轻,两头翘起,也不好挑担。
但是父亲喜欢这样一根扁挑。
这根扁挑懂得退缩忍让,进退收缩,而且平时始终保持着乐观昂扬的姿态。
挑在肩上,扁挑会随着人的步子上下跳动,随着压力的大小或高或低的起伏。
人跟着扁挑的跳动掌握着节奏,担子和人保持协调了,就会举重若轻,身轻如燕。
一个人挑着这样的扁挑,走在村子的巷陌烟户,油菜麦地的土埂上,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