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股文的基本体制.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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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股文的基本体制
八股文的基本体制
一般来说,八股文是由破题、承题、起讲、股对和小结、大结等部分组成,它是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综合各种考试文体而逐渐形成的。
就其构成各部分而言,除了股对部分,其他各部分可以说在唐宋时期的考试文体如律赋与经义、论等文体之中早已形成。
因此,讲八股文的体制,可以分成两部分讨论,一部分是相对稳定的部分,即是破承、起讲、大小结语,这些构件至迟在南宋就已经出现了,基本上是从其他考试文体如律赋和经义、论之中援引过来的;一部分即是八股文作为一种文体最有特色的部分——股对、尊经守注和代人语气,可称为八股文的三要素。
虽然在其他文体当中早已零星的存在这些现象,但作为一种独特且相当普遍的特征,是在八股文中才得以确立的。
一、八股文的基本结构
顾炎武曾对明代八股文体制的演变作过简要的概括,他说:
发端二句或三句,谓之破题。
大抵对句为多,此宋人相传之格(本之唐人赋格)。
下申其意,作四五句谓之承题,然后提出夫子(曾子、子思、孟子皆然)为何而发此言,谓之原起。
至万历中破止二句,承止三句,不用原起,篇末敷演圣人言毕,自摅所见,或数十字或百余字,谓之大结。
明初之制可及本朝时事,以后功令益密,恐有借以自炫者,但许言前代不及本朝,至万历中,大结止三四句。
于是国家之事罔始罔终,在位之臣畏首畏尾,其象已见于应举之文矣。
(《日知录集释》卷十六)
这一段话专门论述八股文破题、承题、原起和大结的演变,认为破题源于唐代之律赋,原起到万历中已废弃不用了,而大结至万历中也只有三四句了,况且不许言及本朝之事,已失掉大结的原意了。
概括地说,八股文的基本结构如破题、承题、起讲、结语等,可以说在唐宋的律赋以及宋代的经义、论中已经形成。
元代倪士毅《作义要诀》序云:
“首有破题,破题之下有接题,有小讲,有缴结。
以上谓之帽子。
然后入官题,官题之下有原题,有大讲,有余意,有原经,有结尾。
”倪士毅这里所讲的是南宋时经义的情况。
而至于论,在南宋时期也已经出现了格式化,如四库馆臣《论学绳尺》提要云:
“其破题、接题、小讲、大讲、入题、原题诸式,是后来八比之滥觞,亦足以见制举之文,源流所自出焉。
”可以看出,八股文的大部分结构在南宋的经义和论中就已经定型了。
至于南宋的经义和论,也是从唐宋科举考试中的文体如律赋和试帖诗中汲取经验,才逐渐走向格式化的。
1、破题
所谓破题就是用二三句话把题目的大意讲出来。
清人梁素冶《学文第一传》云:
“凡作破题,最要扼题之旨、肖题之神,期于浑括清醒,精确不移,其法不可侵上,不可犯下,不可漏题,不可骂题。
语涉上文谓之侵上,语犯下文谓之犯下。
将本题意思未经破全或有遗漏,为之漏题。
将本题字眼全然写出,不能浑融,是为骂题。
”由此可见破题要求之严。
至于破题的句式,上面顾炎武所讲破题以对句为多,而据笔者阅读八股文的经验是,初期作品以对句为多,成化以后,八股文定型,则以散句为多。
至于破题的渊源,正如顾炎武所说,本之唐人赋格。
唐人科考中的试帖诗和律赋已有此项内容了。
唐人李程《日五色赋》破题云:
“德动天鉴,祥开日华”。
但要求没有后来严格,题目中的“日”字在破题中仍然出现,这在八股文中就是骂题了。
其实所谓的破题也就是用等值或近似的字眼替换题目中的字眼。
章学诚谓:
“经生之为时艺,首用二语破题。
破题例不书名,先师则称圣人,弟子则称贤者,颜、曾、孟子则称大贤,盖仿律赋发端,先虚后实,试帖之制度然尔。
”破题对于作文而言极为重要,如果题目分解不开,将无从下笔。
宋曾慥《高斋漫录》曾记载一个案例,云:
徐师川族兄少赴举场,试《圆坛八陛赋》。
援毫终日,不能下笔,乃大书试卷云:
“圆坛八陛,八陛圆坛,既圆坛而八陛,又八陛以圆坛。
八陛圆坛,既圆坛而八陛;圆坛八陛,又八陛以圆坛。
”榜出,阳为失意之状。
或调之曰:
“有司不明固可罪,然吾兄所以被黜,正由小赋中不见题故也。
”至今人传以为笑。
破题就像制谜,谜底已经给出,要你制作谜面。
这就要利用汉字固有的特征,诸如近义、描述、释义和同义反复等方式替换原有题目中的字眼。
当然关键还要知道题目的出处,这位徐君做不出破题,恐怕是不识题目出处之故。
诗也有破题,欧阳修《六一诗话》谓梅圣俞《河豚》诗,开首“春洲生荻芽,春岸生杨花”,只此破题已道尽河豚好处。
孙奕《新刊履斋示儿编》卷八云:
“为文有三难,命意上也,破题次也,遣辞又其次也。
不善遣词,则莫能敷畅其意;不善涵蓄题意,破题何自而道尽哉?
则是破题尤难者也。
尝即是而观,古文第一句便是道尽题意而尽善尽美者,我国朝得三人焉。
欧阳文忠公《纵囚论》曰,信义行于君子,刑戮施于小人。
则一句道尽太宗求名之意矣。
其后,《韩文公庙碑》,苏文公有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又一句道尽昌黎之道义矣。
百有余年而至周益公必大《三忠堂碑》,其曰,文章天下之公器,万世不可得而私也;节义天下之大闲,万世不可得而逾也。
谓文忠欧公以文鸣,忠襄杨公、忠简胡公俱以忠义名,故首句已道尽三公平生事实。
”宋代科考中的经义、论之有破题自不待言,甚至制诰都有破题。
王应麟《辞学指南》云:
“东莱先生曰,制破题四句,或兼说新旧官,或只说新官。
”“制头四句能包尽题意为佳。
”由破题一项即可窥见科举对文学、文化乃至人们心态的影响。
过去作文,有感而作,文成法立,文成而后始有题目。
刘熙载《艺概》卷六《经义概》云:
“昔人论文,谓未作破题,文章由我;既作破题,我由文章。
”此已道破破题对作文的重要性。
破题于圣贤诸人须用代字,不可直指其名,如尧舜、孔子等要称圣人,孟子等要称贤者,诸如此类。
其实,题目与破题就相当于谜语中的谜底与谜面。
而谜语在中国有着悠久的历史。
春秋战国的“廋辞”、“隐语”就是谜语的起源。
《文心雕龙·谐隐》:
“自魏代以来,颇非俳优,而君子嘲隐,化为谜语。
”鲍照即有《字谜三首》,至宋代而大盛。
后来逐渐流入民间,成为一种极有特色的文化。
汉字特有的音、形、义结合的特点,为谜语的出现创造了丰富的条件。
诗文中的破题就是从谜语中学来的。
这一发现大概是周作人,他曾经自豪地宣称:
“民间的对联、谜语与诗钟也都与试帖相关,这却可以算是我的发见,未经前人指出。
”
2、承题
就是承接破题而来,其渊源可以追溯至唐代的律赋。
商衍鎏说:
“破题之后为承题,承者接也,谓将破中紧要意义承接而下,倘正破则用反承,反破则用正承,顺破则用逆承,逆破则用顺承,余可类推,总要明快关连,不可破自破而承自承也。
”破题中遇孔孟之名要用代字,而在承题中可直呼之。
3、入官题
这原是宋代经义和论中的格式,如前举张庭坚《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一文即已如此,明初的经义尚保留,由于洪武二十四年定文字格式,“凡做四书经义,破承之下便入大讲,不许重写官题。
”于是入官题一项就消失了。
他的功能就转移到原题中了,原题中多用指示代词“此”标示题目。
4、原题
也称作原起,其实就是交待题目的背景。
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可以使人明了题目的来龙去脉,对理解文章是有帮助的。
也是在宋代就已成为定格了。
顾炎武说:
“(承题之后)提出夫子为何而发此言谓之原起。
至万历中破止二句承止三句,不用原起。
”如上文所引两篇即如此。
唐顺之、归有光等人制义中多有原题,如,唐顺之“有故而去”五句题云“此孟子援古以见今之不然也。
”(《钦定正嘉四书文》卷六)归有光“小德川流”二句题云:
“《中庸》以仲尼之德言天道及此。
”(《钦定正嘉四书文》卷四)后来不用原起,它的功能也就转移到起讲中了。
5、起讲
又叫小讲,是说明题目大义的。
对于起讲的作法,《制义丛话》卷二十三引徐敬弦之语云:
“昔人谓起讲为发凡,盖以全篇之文由此起讲而发其大凡也。
夫既谓之发凡,则宜虚不宜实,宜简不宜详,宜开门见山而不可蒙头盖面,宜提纲挈领而不可笼统宽松。
”由于八股文的题目是选取四书中的一句或数句,一节或数节而成,有的甚至是文句不连贯的截搭题,因此需要用几句话把上下文概括一下。
小讲多以“意谓”、“若曰”、“且夫”、“以为”、“尝思”等为开端。
此时开始入口气,题目是何人说的就要以何人的身份来讲,设身处地,小心揣摩。
对于小讲的演变,吕留良有几句话说得很好,“或疑小讲不是点上文处,曰,此论亦坐看煞了世俗格式。
小讲照上文直起,此法最古。
后来用虚笼数语为小讲而后入题,此为近古法。
若小讲说完全题,而入题又从新说起,乃时下俗法也。
”(《吕子评语余编》卷七)又说:
“先辈最初不甚有小讲,有亦只二三语虚冒发端,后来演成长段,正反皆碍,所以为难也。
今更可笑,则一小讲已说尽全理,下又有总挈,总挈尽矣,又有提比,说了又说,重三叠四,不成文字。
”(《吕子评语余编》卷五)然而就是这可笑的做法却成了八股文的正统,一般人都是按照这个规矩来做八股的。
商衍鎏对起讲评论道:
“起承转合,或由正而反,或由反而正,意要分明,单行中仍用排语,亦有散行而浑写者,法亦不一,务须总括全题,笼罩全局,故以起讲称之。
起讲后用三四句,或曰领上,或曰领题,或曰入题,或曰落题,亦有称之为提笔者。
”是则起讲亦要讲究起承转合,正反之法。
起讲之后的三四句则是八股文的又一小构件,曰领上,曰领题,曰入题,曰落题,或曰提笔者,称呼不一。
6、股对
八股文中间的股对部分是八股的主体,相当于宋代经义和论的大讲,这也是八股文之所以成为八股的缘由所在,也是八股文的最大特色。
关于“八股”的形成,可参看《“八股”文的成立》一章,兹不具论。
对于八股的谋篇布局,商衍鎏论述得很清楚,他说:
“八股者,为起二比(亦曰提比),中二比,后二大比,末二小比(亦曰束比)。
但二小比亦有提前用于起比后,或中比后者。
比者对也,起、中、后、束两比内,凡句之长短,字之繁简,与夫声调缓急之间,皆须相对成文,是为八股之正格。
起比以后,出题以一二句或三四句,下接中比。
中比以后,过接一二或三四句,下接后比。
亦有出题、过接连合用之。
或仅用于提比后,或仅用于中比后者。
束比紧接后比。
篇末用一二句收以完篇,有下文者谓之落下,无下文者谓之收结。
由破题以至收结,语意必须连串,中间之出题、过接皆用散句,乃点醒文义,使之一气相生,无板滞转折迟钝之嫌,不可重复隔绝,层次不清,是八股谋篇布局之大略也。
”由此,我们可知,在八股中间还有一些小构件,即出题、过接、收结和落下,一般由二三散句组成,起着连接股对,活跃文机的作用。
7、结语
结语一般紧接股对下来,一两句话,要言不烦地收结股对。
后来大结废除,就逐渐成为整篇八股文的结尾部分了。
8、大结
关于大结,顾炎武《日知录》卷十六讲得很明了:
“篇末敷衍圣人言毕,自摅所见,或数十句,或百余句,谓之大结。
明初之制,可及本朝时事,以后功令益密,恐有借以自炫者,但许言前代,不及本朝,至万历中,大结只三四句,于是国家之事,罔始罔终,在位之臣,畏首畏尾,其象已见于应举之文矣。
”关于利用大结作弊的事例,《明史·选举志》讲到一条:
“先是二年辛酉,中允钱谦益典试浙江,所取举人钱千秋卷七篇大结,迹涉关节。
”具体作弊情况在《明实录》(天启二年)中有交待:
“浙江中式四十三名钱千秋,七义结尾,顺读之,乃一朝平步上青天,关节可疑,应提究问,命所司参奏。
”结果,千秋谪戍,牧斋由此罢,终明之世不复起用。
对于大结的废除,俞长城评曰:
“文之大结必不可去,文连破承,大结连文,有顺有断,时纵时横,乃成古文境界。
大结可去,则破承亦可去矣。
此又若去后半篇,岂不寂寞枯槁?
”俞选中多篇尚有大结,如岳正“惟仁者能……爱人”一文,陈献章“古之为关”全章题等皆有大结,而方苞《钦定四书文》中大结基本都已删掉。
吕留良:
“先辈大家止发明本文,必不肯庞杂一义。
其有别解旁枝,则见之大结,足以尽人之才辨,而又不失本文。
此大结之妙法也。
”其意也以为大结不可删。
关于大结的废除,《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三百三十二载,康熙“十六(1677)年议准,乡会应试诸生文字内,概不许作大结。
”梁章钜《制义丛话》云:
“前明经义,每篇之后,多有大结。
本朝陆清献公亦尝论大结之不可无,汉唐以下之事,皆可借题立论,随题可以缀入。
明之中叶,每以此为关节,后因文日加长,此调渐废,至我朝康熙十六年,始悬之禁令。
”大结的废除,表面上是为了严肃考场,杜绝关节,而更深一层的含义,也许是统治者为了控制思想吧。
因为八股文作为一种代言性质的文体实在是不允许考生说一点自己的话,尊经守注,代圣贤立言,而完全泯灭了自己。
本来宋代经义之所以能够出现,就是因为当时经学的解放,学者们打破了注不破经,疏不破注的传统,才奠定新的儒学传统——程朱理学,但程朱理学一旦被统治者视为意识形态的正统,就不会让别人改变它。
虽然这样,明代科举考试中以王学为作文标准的现象也是有发生,这说明当时的意识形态统治还不是铁板一块的。
不过,就八股文作为一种文体而言,大结作为文体的一个组成部分确实显得有点多余,本来从破承到结语就是一个完整的组合,去掉大结,似乎对八股作为一种文体是无损的。
二、八股文形态举例
八股文以八股为正格,以八股为中心,六股、十股也算是正格的变形,因为八股减少一短比即为六股,增加一虚股即为十股。
八股定型于明成化年间,至于明之后期,六股的八股文则明显增多。
至于八股体制之异者,商衍鎏云:
“有十比、十二比、十四比一至十六比、十八比等,亦有双扇题作两大比,三扇题作三大比,四扇、五扇题作四大比、五大比之类。
而单句题咏两大比、三大比者亦间有之,则因试场中欲求见异于人之故。
”可见,所谓体制之异者,有超出十股者,有门扇题,一般单句题不会做成门扇格,但出于标新立异,也有做成门扇格的。
下面标举出几种常见的格式。
1、八股格式
王恕“知者乐水”一节文,语出《论语·雍也》:
子曰: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
圣人于知者仁者,而详发其蕴也。
(破题)
夫仁知之情不同,以体之有动静也。
而为乐为寿,有不以类应者哉?
(承题)
且理在天下,知者得之而谓知,仁者得之而谓仁,仁智不同,而所感与所效,亦各得其性之所近也。
何也?
天下之物,其感于心而为可乐之境,何无限也。
其遇于物而为可乐之情,何无尽也。
(起讲)
吾尝观乐于知者,而见其水之外无好焉,澄然者与目遇,而怡然者与神孚矣;
吾尝观乐于仁者,而见其山之外无好焉,凝然者与目遇,而旷然者与心孚矣。
(提比)
知者本忘物而不能忘情于水,
仁者本无欲而不能无欲于山。
(中二比)
何哉?
盖天地之化,流而为水,凝而为山,各具乎动静之机,而吾心之体,动而为知,静而为仁,亦各得乎山水之致。
其乐水者,其感动者也;其乐山者,其感静者也。
(过接)
知者惟动也,其独乐水已哉?
心常足以应乎事,而事不足以累吾心;无心于乐,而乐即在于动之中矣;
仁者惟静也,奚特乐山已哉?
物不足以役乎心,而心自足以立乎命,无心于寿,而寿即在于精之中矣。
(后比)
要之,
乐水也,动于乐也,知之相因而见也,故合之有以见其知;
乐山也,静于寿也,仁之相因而见也,故合之有以见其仁。
(束比)
夫子各极其妙而言之,其体仁知之深者哉?
(结语)
上下合缝,文体流转,知、乐、山、水、仁、寿六字,分写合写,恰成八股。
可以对照《一百二十名家制义》所选王安石《仁知》一文(第一章《八股文的源流》全文引出),看一看定型之后的八股文与宋代的经解有什么不同。
2、六股格式
吴宽“子在齐闻韶”一节文,语出《论语·述而》:
“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
圣人寓邻国而听古乐,学之久也专,称其美也至。
(破题)
夫古乐莫美于韶也,观圣人所以学之与所以称之者,则圣乐之美,圣心之诚,皆可见矣。
(承题)
昔乐有名韶者,乃帝舜之所作也,后千余年,列国惟齐能传其乐。
孔子在齐,适闻其音,想其慕舜之德,其心已极于平日,闻舜之乐,其身如在于当时。
故不徒听之以耳,而实契之于心。
(起讲)
于凡鸣球琴瑟之类,其声之依水者无不习;
以至薣鼓笙镛之属,其音之克谐者无不考。
(提比)
盖学之厌也,至于三月之久而好之甚专也,本乎一心之诚,故当食肉之际,虽肉味有不知其为美者,何也?
(出题)
其心在于乐,则发愤至于忘食之勤。
其志好乎古,则终日且有不食之笃。
(中比)
彼刍豢何物,果足以悦我口耶?
夫既学之而有所得,则我之反不能已。
(过接)
盖谓舜之乐,吾尝识之于书,如后稷之所典者,以为犹夫乐也。
今扪其度数,不意若此其美,则其声之感召,真可致神人之协和也。
舜之乐,吾尝闻之于人,如季札之所言者,以为犹夫乐也。
今考其节奏,不意若此之盛,则其德之广大,信有如天地之覆载也。
(后比)
其感叹之意,溢于言表如此。
(收结)
然则韶非舜不能作,亦非孔子不能知。
彼端冕而听古乐唯恐卧者,可以语此也哉?
(结语)
题目意绪堆叠,只得走马单行,如此题,三段还他三段,每段各有二股,合成六股,步步有法,曲折入情。
3、少于六股的格式
汤显祖《子钓而不网弋不射宿》一文,题出自《论语•述而》。
观圣人之取物,而正大之心见矣。
(破题)
夫不网,大矣;不射宿,正矣。
斯其为圣人之心乎?
(承题)
尝谓合道之心,常不欲动杀机也。
杀之中犹有道焉。
试言之,太虚之聚为鱼鸟,见鱼游而鸟飞,攻取之间有情,类欣生而畏死,但吾人多嗜欲之萌,故必穷鱼鸟以为餐;圣人因礼俗之始,亦将假鱼鸟以为资。
(起讲)
鱼有钓,钓不足而网随之,鱼之穷也。
圣人曰,吾已钓矣,若之何其网也;
鸟有弋,弋不足而射宿随之,鸟之穷也。
圣人曰,吾已弋矣,若之何射宿也。
(前股)
取数之多,不若取数之少,留不尽之物以还太虚;
邪而有余,不若正而不足,留不尽之机以还纯白。
(后股)
吁,此圣人所以为道心也。
(结语)
此文只有二百余字,仅有四股,然皮毛剥落,唯有真实,已将道理说尽,故不需喋喋辞费也。
此种盖私下习作,不应是科场中的作品。
如果事关功名利禄,则断不止如此简略,势必反复阐说,唯恐题意说不透。
4、多于八股的格式
胡友信“饭疏食饮 三句”题,出自《论语•述而》: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
”
圣心之乐,无时不然者也。
(破题)
盖疏食饮水,曲肱而枕,时也,而于圣人之心何与哉?
此其所以无时不乐也。
(承题)
昔者夫子尝曰,天下之物无与于我,吾心之乐无与于物。
(起讲)
故予
当奉养之常,无所以限之也,其豫也固宜;
适起居之便,无所以窘之也,其舒也固宜。
至于饭疏食饮水,而口之于味也,失其故也;
曲肱而枕之,而四肢之于安佚也,反其常也。
斯则
遇与情相迫,若无不可动之情;
物与性相侵,若无不可移之性。
而予
亦优游焉,而平生之所自得者,不因是而少易;
亦伴涣焉,而中心之所自豫者,不缘是而少迁。
疏食饮水,非乐也,而我处于是,若或有以佚之,而与精食者同一景象也;
曲肱而枕,非乐也,而我处于是,若或有以纵之,而与燕居者同一境界也。
不以物喜,不以物悲,油然于天地之间;
不为物化,不为物迁,悠然于宇宙之内。
此我之穷乎,由是通乎,由是不知老之将至也。
(结语)
短幅十二股,反复阐说,题意全出。
5、门扇体
除了单句八股题外,还有两扇题,每扇各作四股而始成八股者,又有两大扇各作六股而成十二股者,如钱福“迩之事父”二句题文;李梦阳“人而无信”二句题文,一叠十二比,反正顺逆,咫尺千里。
(见《一百二十名家制义》)对于门扇体,王筠《教童子法》云:
“使弟子知题有种族,即各有作法,不致临时惶惑。
安丘有名解元某,其入学覆题,‘视思明’九句,遂作九股,几被斥革,再覆试一次而后已。
岂非师之过乎?
夫门扇题,题之最易知者也,然两扇作两股,三扇之第三股,亦有前半股对上二股,后半股即不必对者,况四扇仍有板作四股者,五扇以下必不行矣。
此之不教,何以为师?
”看来,即便是门扇题,亦要灵活对待,不能是几扇即板作几大股。
《制义丛话》卷二引纪昀之言曰:
“凡两段、三段平列题,名家多作两大扇、三大比,我辈无此真实力量,似不宜轻效之,科举场中尤所不宜。
凡两扇平列题亦不宜平列到底,必须以起结绾束之,方有精神。
”梁章钜亦指出当时科场中以两扇立格者多不中。
李东阳《由尧舜至于汤三节》一文,就是一道三扇题。
题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下”的最后一章。
圣人之生有常期,或传其道于同时,或传其道于异世。
(破题)
盖圣人之生,即道之所在也。
非见之者之在当时,闻之者之在后世,则斯道也,孰从而传之哉?
(承题)
孟子于此而历叙之,意有在矣。
盖尝论之,道之在天下,必待圣人而后传。
然其生也不数,故率以五百年而一见。
尧舜者,道之所由以传者也。
(起讲)
自尧以至于汤,以其年计之,则五百有余也。
当是时,见而知其道者,禹得之于执中之命;皋陶得之为典礼之谟;若汤之生也,则闻其道而知之焉。
观于上帝降衷之言,则斯道之统,在于汤矣。
(一大扇)
自汤至于文王,以其年计之,亦五百年有余也。
当是时,见而知其道者,伊尹得之而为一德之辅;莱朱得之而为建中之诰;若文王之生也,则闻其道而知之焉。
观于缉熙敬止之诗,则斯道之统,在于文王矣。
(一大扇)
自文王至于孔子,亦五百余年。
犹汤之于尧舜,文王之于汤也。
当是时,见而知其道者,得之为丹书之戒,则有若太公望焉;得之为彝教之迪,则有若散宜生焉;若孔子之生也,则闻其道而知之。
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
无所不学,即文王之道也。
斯道之统,不又在于孔子乎?
(一大扇)
吁!
世虽有先后也,而道无先后之殊;传虽有远近也,而道无远近之异。
然则,斯道之在天下,曷尝一日而无哉?
(结语)
题目是三节,一节各作一大段,是为三扇题。
至于四扇、五扇,可以类推。
6、散作体
魏浣初《晋国天下莫强焉》一文,题出自《孟子》“梁惠王上”: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
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
寡人耻之,愿比死者壹洒之。
如之何则可?
”
晋之时强,梁王追述而已悲矣。
(破题)
夫以天下莫强之国势,不亦难为之后乎?
此岂堪追述者?
(承题)
梁王述于孟子者曰,立国者甚无顾侈谈先世也,侈谈先世则其后绪可知也。
而不意寡人今日始类是。
(原起)
夫昔之晋,岂积屑者哉?
恒于以前无论已,维当三晋瓜分之后,而以一隅鼎立之初,声耸濯灵何如者?
(起讲)
按其地则鸿沟陈汝在南,河外酸枣在北,淮颖沂黄在东,长城之界在西,盖方千里焉。
问天下舆图孰与晋?
计其卒则武力二十余万,苍头二十万,奋击二十万,斫徒十万,盖无以异乎三军之众焉。
问天下人民车马孰与晋?
而且代有英雄,如我文侯武侯者,饮酒不忘于猎,审乐不忘于官,日夜以图国恤,河山之险不足言也;而又一时有名将如乐羊、吴起者,拔中山之城,委西河之政,中外一振国威,西门豹、田子方诸人,未易一二类也。
尔时大小之国,闻晋之先声,谁不慑伏乞盟,惴惴乎下风;至今游谈之士,语及晋之余烈,犹俯仰称雄,洋洋乎胜事。
而所谓海岱崤函与荆襄数十郡,直鞭箠便王,盖尚不知有齐,何论秦楚,其强也如此。
寡人不敢抚有最胜,求如昔日之宠灵,但令无坠守府,不至如今日之削弱,亦幸耳。
此所为追述之余,继以悼恨,而仅敢与叟述者也。
(结语)
一般的八股文是就题目逐字做,而此题题神陡急,故不得不囫囵急写。
此文没有明显的股对,中间主体部分平铺急下,段段句句是写“天下莫强”,不可以股划分。
故从整体看,就是一篇散文。
在八股文中,八股、六股是最为常见的格式,但并非唯一的定格,十几股甚至二十股都是有的,作成门扇体、散体都是允许的。
这说明,八股文之所以成为“八股”,并非出于官方的规定,而是自然形成的。
三、关于代人语气问题
《明史·选举志》云:
“科目沿唐宋之旧,而稍变其试士之法,专取四子书及易、书、诗、春秋、礼记五经命题试士,盖太祖与刘基所定。
其文略仿宋经义,然代古人语气为之,体用排偶,谓之八股,通谓之制义。
”这一段话,前边一半是讲试士之法,由官方规定;后边一半是讲经义口气,是自然形成的结果。
少数读者失察,以为“代古人语气为之,体用排偶,”也是出于官方的规定,其实非也。
那么,为什么经义会出现代人口气,并成为八股文的一个基本特征呢?
从经典注释方面看,以入口气解经应该始于东汉赵岐的《孟子章句》,如《公孙丑章句下》有云:
“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
孟子曰,然,夫时子恶知其不可也。
如使余欲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欲富乎?
”赵岐注曰:
“孟子曰,如是。
夫时子安能知其不可乎?
时子以我为欲富,故以禄诱我。
我往者飨十万锺之禄,以大道不行,故去耳。
今更当受万锺,是为欲富乎?
距时子之言也。
”(焦循《孟子正义》卷四),赵岐的注确实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