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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进步与艺术的民主化精选资料
技术进步与艺术的民主化
TechnologicalProgressandDemocratizationofArt
YINMingming（DepartmentofChineseLanguageand
Literature,AnqingTeachersCollege,AnqingAnhui246133,
China；SchoolofArt,SoutheastUniversity,NanjingJiangsu211189,China）
:
Arthasbeendominatedbyelitesforalongtime,andtheprogressoftechnologyobjectivelypromotedthedemocratizationofart,makingmoreandmorepeopleshare,evaluateandcreateart.Thecomingofposttechnologicalageevenmakesartchangefromaclearlyrankedpalacetoacarnivalsquare.Yet,inposttechnologicalage,technologyisnotdemocratic,withitsresearchanddevelopmentstilldominatedbyelites.Sothedemocratizationofartcan'tberealizedalonebecauseitisinteractivewithdemocratizationsinotherculturalfields.
技术对于艺术的影响是多层面的，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技术的发展促进了艺术的民主化。
所谓艺术的民主化，本文指的是广大民众拥有充分和全面介入艺术的权力，具体包括享用权、评鉴权和创作权等三个层面。
、等级社会艺术的精英化
社群有意味的生活的一般分”［1］，属于整个群体，与每个成
员的生活密切相关，为全体社会成员服务和参与，“艺术家和公
众之间不存在什么明显的区别、对立或矛盾”［2］。
比如文身，
它是每个社会成员的权利和义务；再如史前舞蹈，也是每个成员共同投入的活动，没有什么制作者、表演者和观赏者的严格区分。
正因为史前艺术这种原始的民主性，使得艺术成为凝聚社会的重
要力量，确实可以认为“所有原始艺术都在扩大和强化着社会的
但随着艺术的逐步独立，它的民主性日益减弱，以至于艺术
在等级
在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中只属于少数人，成为了一种精英化的文化
形式。
艺术“群”与“分”的力量并没有得到协调发展，
用占了主导，艺术更多地成为了区分社会阶层的力量。
只有少数
文明社会后，艺术的创制日益成为一种专业化的活动，人才能够接受足够的训练从事艺术，大众长期没有技术上的可能参与艺术的创制。
其次，传统社会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艺术也同样如此，大部分艺术形式被精英阶层垄断，大众被排除在外；再次，民众大部分时间为了生计而奔波劳作，虽然有部分时间用于艺术的欣赏，但基本上没有闲暇从事艺术的创作。
最后，民众
长期被束缚在狭隘的时空中，生活方式单一，没有足够丰富多样的生活可供体验，这也就扼制了民众的艺术创造力。
这种状态对艺术的影响是全方位的。
就艺术的内容而言，使得艺术描写的对象长期局限在贵族、士族或知识分子等精英阶层。
比如说戏剧，亚里士多德在谈到悲剧中的人物时就明确表示，
悲剧的主人公应是“声名显赫”的“著名人物”。
情节也不会是
喜剧作为普通人物出场的体裁，但喜剧中的人物其实也还不是现实中的人，用亚里士多德的话来说，是“比今天的人差的人”
这种状况直到高乃依、拉辛，甚至到伏尔泰时都没有改变。
要到狄德罗那，才毅然提出严肃剧，也就是市民剧的概念。
他认为，要有一种严肃认真的戏剧体裁来正面描绘市民阶层的现实生活，而那已经是18世纪中叶了。
但即便是狄德罗也还是指出，严肃剧中不应该有仆人，他还说：
“我将尽量避免把社会上无足轻重的人变成舞台上的重要人物。
”[5]可见，狄德罗固然推
进了艺术内容的大众化，但这种大众化依然不是没有界限的，本上局限在资产者的范围中。
在艺术的形式方面，表现为体裁的等级区分。
在中国，诗文长期被视为高级的文学体裁，一直到宋元，小说、戏曲都还地位不高，明清时期它们才被逐步重视。
在西方，直到18世纪前，都是史诗、戏剧等形式地位崇高，小说在18世纪英国都还得以
“散文滑稽史诗”为依托。
虽然不同时代各种艺术形式的地位排
序不相同，但各时代的艺术形式都有一定的秩序存在，直到今天这种秩序仍然没有完全破灭。
在艺术的功能方面，表现为艺术长期被视为教化的工具，或为精英阶层自我教育，或为教育大众；随后发展起来的艺术的娱乐功能，最初也还是集中在社会上层，逐渐才扩散到社会中下层。
即使是艺术成为大众娱乐形式的时代，其创制者依然为知识阶层。
这意味着，此时大众虽然能够充分享受到艺术产品，但这些
产品本身却还是知识阶层提供的，能得到怎样的艺术品，依然不是由大众自我决定，虽然大众能够极大影响精英阶层。
二、技术发展对艺术民主化的促进
这种艺术的精英化状态并非是一成不变，也不应当一成不变。
从主观上来说，人们日益觉醒的主体意识要求包括艺术领域在内各个领域的民主化。
从客观上来说，技术的发展为艺术的民主化提供了物质基础。
纵观技术的发展对艺术民主化的促进，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手工记录工具的出现可以视为第一次突破，这初次扩大了艺术创制、传播、保存的范围。
最初的艺术可能并不需要记录的工
具，如原始歌舞的表演，可以通过人体直接进行，其流传和保存
的危险。
而艺术中的一些门类，如文学、绘画，则离开记录工具
根本就无法存在。
正是各种手工记录工具的出现使得更多的人能够进行艺术的创作，也使更多的人能欣赏到艺术。
但总体上来说，此时艺术的创制、接受和评鉴基本限于精英阶层。
艺术的进一步民主化是在以印刷术为代表的机械复制技
术的推动下实现的。
手工记录工具虽然扩大了艺术的传播，但它毕竟还是低效率和高成本的，这使得艺术品依然昂贵稀少，因而从客观上束缚了艺术的大众化。
印刷术，尤其是活字印刷术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局面，无论是毕？
N的发明，还是古登堡的改
进，都极大降低了复制的成本，提高了效率，拓展了艺术传播的范围。
具体在艺术方面，尤其对某些艺术类型，如文学，作用巨大。
瓦特在分析18世纪小说的兴起时，强调这有赖于读者大众的扩大，而这一扩大又依靠印刷技术的发展。
他在文中引了一些数据，如伦敦在1724年时，印刷机的数量约为70台，到1757年时，
这一数字增长到150至200台左右。
1666年到1756年，平均每
年出书不到100种，而1792年到1802年，每年达到372种。
[6]
中国的情况同样如此，印刷术对明清小说的发展起了极大的
推动作用，如论者指出的，“小说具备大众文化的品格，必须依
从甲骨、钟鼎、竹简到丝帛，都不可能，也不屑于承载供人们消遣的俚俗的白话小说。
它们的材料和书写成本都太昂贵……只有在印刷术发明之后，而且是在印刷业发展到商品化程度较高，
般出版物可以为社会有闲阶层购买而出版者又有利可图的时候，
白话小说的写作和出版才能成为一种文化产业。
”[7]
义还在于降低了教育的成本，使更多的人能接受到文化教育，这是艺术大众化的一个必要条件。
但印刷术的发展给艺术带来的大众化并不充分。
它固然降低了艺术传播的成本，但这一成本相对于大众的收入来说，依然处在高位。
“18世纪书价之高突出了限制读者大众增多的经济因素的严重性。
当时的书价大体与今天的书价相仿，但当时的平均收入只相当于现在实际币值的十分之一。
”[6]举例来说，“《汤
姆•琼斯》的书价便超过了一个劳动者一周的工资”。
[6]因此，瓦特总结道：
“十八世纪的小说，比之许多业已确立的、
高雅的文学形式和学术研究，更接近加入了读者大众队伍的中产
式。
”[6]
价几乎等于一个手工劳动者或基层文职人员一个月的收入”
另一方面，在印刷术的促进下，教育面固然扩大了，但大部分民众长期只能非正式、偶尔地接受一点文化教育，充其量能部分欣赏艺术，难以真正品评艺术，更不要说创作艺术。
所以，在机械印刷术占统治地位的时代，艺术的大众化程度确实获得大幅提升，更多的人能享用到艺术。
但这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艺术作为一种奢侈品、一种文化特权的属性，艺术接受面只是得到有限的扩大，更重要的是其创制和评鉴依然由精英阶层把持。
用本雅明的话来说，此时的艺术还充满着“膜拜价值”。
这种局面被照相术引领下的复制技术的发展所改变，艺术的民主化从而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本雅明对此作出了深刻的剖
析，他指出，艺术有两种基本的价值，一是“膜拜价值”；一是
天具有的一种特权，它不可质疑。
“展览价值”则不是先天就有的，它由艺术品的实际状况决定，可以加以评判。
传统的艺术品，特别是绘画艺术、书法艺术，因其无法复制，
膜拜价值”成为其重要属性。
但技术的发展改变了这一局面，
转变意味深远，它不仅使得艺术品的传播更为简易低廉，更重要的是，“艺术作品的可技术复制性改变着大众与艺术的关系”
9］。
传统艺术品是一个膜拜对象，面对它时，普通观众的意
见无足轻重，任何轻视或质疑都可能被视为品味低下。
照相或电影作品则无此特权，他们必须以其自身实际状况接受观众的评
这对于民
判。
自此，民众不仅获得了更大的享用艺术的权力，也部分获得了评鉴艺术的权力。
大众不再是简单被动地接受作品，众主体意识的培养无疑十分积极。
另一方面，照相术等技术的普遍使用，还深刻改变了人们的阅读习惯，把人们由文字阅读占主导的时代引向了图像阅读和文字阅读的并存的时代。
一般而言，在表层意义的传达方面，图像比文字更迅速和便利，因为文字的阅读毕竟涉及到语言的学习，也耗费更多的注意力。
在这个意义上，图像化的艺术是比文字化的艺术更民主的艺术方式，图像的流行无疑降低了欣赏艺术的难度。
这也就无形中扩大了艺术的接受面。
不过，照相术等技术的发展虽然降低了艺术的接受成本，扩大了评鉴的权力，但并没有降低艺术的创制成本和技术含量，且不论电影这样的高成本、高技术的艺术门类，就是照相器材，在早期也十分昂贵。
这意味着，大众依然没有获得直接参与艺术创制的充足条件。
三、后技术时代的艺术狂欢化
意味着“高科技成果的低智能掌握、高端技术工艺的低技能运用”[10]，也就是说，原本需要通过复杂长期的理论学习和实
践训练才能够掌握的技术，普通人现在能在短时间内，无须理论基础，通过简单的演练就把握其基本操作。
拿照相术来说，早期的照相机使用还涉及快门速度、光圈大小等的调整，照片的冲洗还需要使用各种药剂，使用者应当具备基本的理论知识才能顺利完成拍摄和冲洗。
而傻瓜机在20世纪
80年代左右的出现，改变了这一状况，人们可以在没有什么专
业知识和训练的情况下进行拍摄，甚至如即时成像相机这样的产品还可以让人们几乎同时获得相片。
数码相机的流行更是使拍摄更加便利简易，而且像素越来越高，变焦越来越大，融合了更多的先进技术。
借助各种软件，人们还可以对相片进行各种修改。
只要有足够的兴趣，任何人都可以以较低的成本参与到摄影艺术
的创作中去。
态影像的拍摄的成本大为降低，现在甚至手机都具备摄制动态影像的功能。
虽然不同档次的设备有录制效果上的差异，但至少为个人进行动态影像的创作提供了入门的可能。
另一项从根本上推动后技术时代发展的是计算机技术及网络技术。
计算机在20世纪中期诞生时是一项极为复杂，完全超出普通人应用能力之外的技术，对计算机语言的掌握需要专业的知识。
它最初就根本不是为普通人、不是为日常生活而设计的。
网络技术同样如此，它起先是一项军用技术。
但计算机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后技术”化改变了这一切。
首先是成本越来越低，而功能越来越强大。
其次是操作越来越简易，特别是“视窗”以及“视窗”理念指导下的一系列应用软件的出现，使得原本复杂耗时的操作，在点击之下就能顺利高效地完成。
这给艺术带来的变化一是激发了很多新的艺术形式的出现，如flash，视频等。
其次是进一步降低了艺术的门槛，很多应用软件可以从网络上下载，成本极低。
还有一个根本性的突破在于，计算机网络的发展使得艺术作品可以获得便利迅速的大面积传播。
一件作品要成为艺术品，不仅要被制作出来，而且还要能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这原本只能经由画廊、唱片公司、出版社等艺术机构的运作才能实现，它们的存在固然是对艺术发展的一种促进，但同时因为这些机构掌控了
而通过
艺术的准入权，所以它们也是对艺术民主化的一种障碍。
网络，普通人可以将自己的艺术作品、无论是文本、图片，还是视频或音频，展示在公众面前。
简而言之，后技术时代的到来，不仅巩固了大众享用和
品评艺术的权力，还为普通民众亲身投入艺术创作提供了技术支持。
艺术因而进入一个更为民主化的时代，在其中，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可以品评他人的创作，更可以自由地进行创作。
因此，艺
术的内容彻底不再局限于精英时代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们的所思所想，不再充斥着各种宏大叙事，而是由一个个平凡人的情感、经历、思考所构成的私人化叙事。
艺术形式的等级更是被人们抛诸脑后，一种形式相对于另一种形式并没有特权。
艺术也不再是精英们高高在上教化民众的工具，没有一件艺术品比另一件艺术品先天就高等，每件艺术首先是平等的，每件作品都是直抒己见的主体。
可见，后技术时代艺术显现出了大众化、个体化、平等化、
自由化的特征。
艺术世界由一个等级分明、井然有序的殿堂演变成一个众声喧哗的广场。
用巴赫金引入艺术研究的术语就是“狂欢化”，整个艺术世界在后技术时代的作用下向“狂欢化”发展。
网络空间就是后技术时代的狂欢广场，在那里，数以千万计的人们同时在场，人们在其中自由奔放地表达着自己，他们既是演员也是观众，恰如巴赫金说的，“狂欢式一一是没有舞台、不分演员和观众的一种游艺。
在狂欢中所有的人都是积极的参加者，所有的人都参与狂欢戏的演出。
”[11]在网络世界中亦如
在狂欢中一样，日常生活中的等级制度消失了，身份消失了，在其中，没人真正关心你是不是一个专业的艺术家。
四、后技术时代艺术的隐患
从积极的方面讲，后技术时代带来的艺术的狂欢化存在是对个体艺术天性的保护和激发，使得“人人都是艺术家”不再只是
种理念，而是成为了一种现实。
进一步说，技术壁垒的减弱，意识，人们因而感觉到更加自由、平等。
不过后技术时代带来的并不全然是一个艺术的美丽新世界。
后技术固然有着操作简易的特征，但它同样有一个“黑箱”特征。
所谓的操作简易仅仅是指其应用层面，它的研发和技术时代一样，依然是极为复杂深奥的专业活动，对于大众来说，其内部结构还是深不可测。
也就是说，技术本身还不是民主的。
这就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我们知道，现实中的技术绝非中性，它的发展方向并非完全的自我决定，哈贝马斯正确指出，“技术进步的方向，今天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公众社会的投资”。
[12]而这种公众社会的投资，恰恰又不完全是由公众决定，它往往受到政治和商业力量的驱使。
并不是说政治和商业的力量就一定是对艺术民主化的阻碍，事实上，政治和商业诉求对艺术的民主化常常是起促进作用的。
就政治诉求而言，是希望艺术成为宣传政治、动员民众的工具。
这就要求艺术尽可能广泛地深入到群众中去，以中国为例，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的经典表述来说就是要求艺术不再是知识分子等精英阶层的特权，而是要为最广大的人民群众服务。
这在客观上就打破了艺术的精英化状态。
就商业利益而言，是把艺术作为商品的一种，通过市场运作，
因为惟
谋求经济利益。
这一行为客观上也促进了艺术的大众化。
有调动最广泛的人员关注、购买艺术制品，商业利益才能够实现。
但这两种力量关注的重点并非艺术的民主化，艺术不过是实现它们各自诉求的工具。
经过政治和商业作用后的艺术，虽然一定意义上实现了大众化，但并没有充分的民主化，民众固然充分享用到了艺术，但并不能真正介入艺术。
艺术的领导权依然在精英们手中，只不过此时的精英阶层是由政治精英、商业精英、艺术精英，还有技术精英共同组成。
所以在政治和商业力量主导下的技术发展，对艺术民主化的
促进是暧昧的，因为“后技术”固然提供了便利的技术应用，但我们能通过技术实现什么，不能实现什么，依然是被牢牢规划好了的。
也就是说，我们固然能够通过“菜单”轻松实现各项功能,但“菜单”本身是预设的，而这些菜单又是精英们根据对大众的构想，从政治或商业利益出发设计而成，艺术的民主化某些程度上是它们的副产品。
这提醒我们，绝不能盲目沉醉于这种副产品带来艺术民主化。
我们必须明白，艺术的民主化不可能孤立地实现，它的实现程度和政治、经济、技术等领域的民主化程度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所以，艺术的民主化不可以单兵突进。
停滞和满足于后技术时代的技术便利，将有使艺术平庸化的危险。
我们必须依然执着于自我的全方位提升，因为艺术的真正民主化需以文化素质的整
体提高为前提，唯有大众普遍具备参与社会其他领域的能力，大众才能够真正介入到艺术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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