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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人口导致了明朝的灭亡
居然是人口导致了明朝的灭亡?
在“制度”决定之下,皇族们展开了激烈的生殖竞赛。
到明朝末年,朱元璋的子孙已繁衍至100万人之多。
作为大明王朝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团,皇族确实是“最幸福”的群体。
但李自成兵锋所至,朱姓王爷几乎没有人能活下来。
明皇族两百多年的狂欢宴席,原来不是免费的……一鼓励后代生育,子孙近百万
朱元璋称帝后,把朱氏家族所有潜在的生育能力发挥到了极限。
他本人生了二十六个儿子,十六个女儿。
他又鼓励自己的后代多生子女,不必承担任何工作,只需按人头领俸禄。
于是,明弘治五年(1492),史书中可以看到山西巡抚杨澄筹上报的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晋府的庆城王朱钟镒,又一次刷新了老朱家的生育记录,到这一年的八月,即生有子女九十四人,孙一百六十三人。
庆成王一府的人口增长,仅仅是明代皇族人口爆炸的一个缩影。
据王世贞估算,每十几年,明宗室人数增加百分之五十。
另据徐光启推算,明宗室人数三十年左右即增加一倍。
朱元璋建国之初,分封子孙于各地,“初封亲郡王、将军才四十九位”。
宗室人数总共五十八人,永乐年间增至一百二十七人,嘉靖三十二年(1553)增至一万九千六百一十一人,万历三十二年(1604)又增至八万多人(陈梧桐《洪武皇帝大传》)。
而据安介生等人口史专家推算,到明朝末年,朱元璋的子孙已经繁衍到近一百万人之多。
如果大明王朝能“再活五百年”,那么朱姓子孙迟早会压塌半个地球。
二明皇族的人口大爆炸
如上文所说,山西巡抚杨澄筹汇报的消息,确实也是明代中叶以来许多王府遇到的难题。
庆成王的儿子们也大多继承了父亲出众的生殖能力,比如他的长子的儿女总量后来也达到了70人。
庆成王在儿女数创纪录的同时,孙子辈的人数已经达到了163人,曾孙辈更多达510人。
就是说他的直系后代这一年已达767人,再加上众多的妻妾女眷,整个庆成王府中,“正牌主子”就1000多人。
庆成王肯定无法认全记清所有家庭成员。
除非给儿孙妻妾们编号统计,否则很难想像他如何管理这个庞大的王府。
朱元璋分封的子孙,好比种子,一二百年过去后,在各地繁衍出的数量十分惊人:
山西一省,洪武年间只有一位晋王,到了嘉靖年间,有封爵的皇室后代已增长到1851位。
洪武年间,河南本来也只有一位周王,到了万历年间,已有了5000多个皇族后代……
据明末徐光启的粗略推算,明宗室人数每30年左右即增加一倍。
而当代人口史学者推算的结果是,明代皇族人口增长率是全国平均人口增长率的10倍。
三朱元璋种下的恶果
人口如此急遽膨胀,是由于背后强大的制度驱动。
朱元璋在历史上留下的形象至为冷酷,他对百姓、对大臣、对故交、对妻妾,都冷血无情。
唯有在自己的子孙面前,他却满面慈祥,温柔体贴得无以复加。
为了确保子孙们生活幸福,他绞尽了脑汁。
朱元璋给大明王朝的官员们,制定了中国历史上最低的工资标准,给自己儿孙们制定的俸禄标准却唯恐不厚:
皇子封为亲王后年俸万石,是最高官员的近七倍,还不包括大量的土地等其他各种赏赐。
为了让后代们充分享受幸福,他规定皇族不必从事任何职业。
每一个皇族后代,所有消费需要都由国家承担:
10岁起开始领工资享受俸禄,结婚时国家发放房屋、冠服、婚礼费用。
死后还有一笔厚厚的丧葬费。
朱元璋的皇族政策,只有一个漏洞,那就是他幻想着,可以通过藩王掌握军队来捍卫朱家天下的安全,结果自永乐年间起,亲王引兵作乱不断。
此状况导致明朝历代皇帝不断致力弥补这个漏洞。
皇帝们一方面保证皇族生活的穷奢极欲,另一方面则极力强化对皇族特别是藩王的控制。
到明代中后期,这种控制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为了怕王爷们联合地方势力作乱,后代皇帝规定,亲王们终生只能生活在王府里。
四最赚钱的行业都被皇族垄断
多子多福,本来是中国人的不二信条。
挥霍和生殖,又是朱元璋给自己子孙规定的光荣任务。
所以,朱氏皇族生得理直气壮,生得光荣坦荡,生得痛快淋漓。
然而,对大明王朝的其他成员来说,皇室生育纪录的一次次刷新,可不只意味着为茶余饭后的八卦闲聊增添材料——它更意味着每个老百姓负担的一次次加重。
王爷的增加,必然导致王府的增加和圈地的扩大。
天下最好的土地越来越集中到皇族手中。
明代中叶之后,全国人均土地不断下降,而同时,皇族占有土地却迅速扩大。
许多王府拥有的土地动辄万顷:
景王、潞王在湖广等地庄田多达4万顷,福王庄田2万顷,桂王、惠王、瑞王的庄田各3万顷。
吉王在长沙,有地七八十万亩,长沙、善化两县田地的40%也归吉王所有。
河南全省土地,居然有一半归各王府所有。
皇族们的俸禄直接来自各地的财政收入,皇族人口的几何式增长,意味着财政支出几十倍、上百倍的增加。
山西晋王府,明初只需年俸1万石,到了嘉靖年间,增长到87万石。
河南周王府,由1万石增长到69万石。
湖广楚王府,由1万石增长到25万石……
国家财富分配中,权贵们的比重迅速扩大,而底层百姓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这片江山上的亿万人民存活的真正意义,历来就是给一家一姓提供膏血。
这本是中国政治的题中应有之义,大明王朝的臣民对此也充分理解。
然而,朱氏一家的生育率之离谱,造成了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局面:
从明代中期开始,各地的长官惊慌地发现,他们本地的财政收入,已经不够供养居住在本地的皇族。
比如山西地方财政收入为152万石,而山西王爷们每年消耗的俸禄为312万石。
河南年财政收入为84万石,而需要供给王爷的是192万石。
嘉靖年间的大臣们纷纷焦虑地指出,不久之后,以中国之地大物博,竟然可能举全国之力,也无法养活这一家一姓的荒唐场景:
“王府将军、中尉动以万计,假令复数十年,虽损内府之积贮,竭天下之全税,而奚足以赡乎?
”
“将来圣子神孙相传万世,以有限之土地,增无算之禄粮,作何处以善其后?
”
这仅仅是皇族们招致民怨的一个原因。
事实上,中国老百姓都特别“通情达理”。
江山是人家老祖宗提着头打下来的,是用千万个人头换来的。
所以,人家的后代享受一下特殊待遇,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问题是,国家规定已经如此优厚,皇子龙孙们犹有不足。
他们运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和影响力,把触角伸向一切有油水的领域,无利不取,无所不为。
皇族往往与巨商相勾结,进行行业垄断。
这些亲贵利用自己的关系,向朝廷要到特殊政策,转手批给商人,再从商人那里分得巨额利益。
地方上所有最赚钱的行业,都被其垄断。
许多地方的藩王利用特权,控制了当地的食盐销售。
他们不顾百姓承受能力,任意抬高盐价,以致最底层的老百姓长年买不起盐吃。
所有稀缺的自然资源,比如土地、山林和矿山,只要证明有利可图,皇族就会通过向皇帝乞请或者巧取豪夺的方式,抢占到自己手里。
各地王府所圈之地,“皆取之州县中极膏腴田地”。
比如皇帝赐给福王两万顷土地,本来定在河南,但河南好地圈尽仍然不够,不得不跑到湖广、山东去圈占最好的良田。
所以史书说,有明一代“占夺民业而为民厉者,莫如皇庄及诸王、勋戚、中官庄田为甚”。
各地王爷经常向皇帝哭穷,索要各种特利。
许多地方的收税权陆陆续续划归了各地王府:
周王拥有开封的税课权,潞王占有河泊所26处,潞城县的商税被赐给了清源王,屯留县的则归辽山王所有。
平遥王说自己家口太多,生活不宽裕,皇帝命令,把黎城县一年的商税划给他……通过种种巧取豪夺,皇族们山积了天下最多的财富。
富甲天下的福王,“珠玉货赂山积”,金钱百万。
陕西的秦王,富甲天下,“拥赀数百万”。
大同的代王,居然拥有房屋1060所……
垄断集团暴利滚滚的直接后果自然是民生的日益困顿。
从明代中期开始,历代皇帝不断通过“加派”等手段,将宗藩费用进一步转嫁到人民身上。
原本负担很重的百姓更加雪上加霜,有的农民甚至“废箸、鬻舍、捐妻,以供王国之禄”……五特权庇护:
皇族成为保护伞
以上种种,毕竟还属“合法”或者符合“潜规则”。
然而这仍然不能满足皇族们的欲望和冲动。
在缺乏约束的情况下,特权总要走到极端。
明代皇族超出法律之外的为非作歹、穷凶极恶为他们积累了更大的民怨。
虽然国家明确规定皇族不得干涉地方政务,但许多皇族都涉足地方事务,一旦有求不遂,就依仗自己的龙子龙孙身份对地方官员横加欺凌。
代王府的辅国将军因为不满县官处罚他的仆人,公然当众殴打知县。
晋王府的河东王等人辱骂殴打地方官更是常事,所谓“挟奏有司,擅入府县,凌辱殴置,习以为常”。
嘉靖三十七年,宁化王府的宗仪,也就是小小管家,竟然动手殴伤了堂堂布政使这样的朝廷大员:
“求索禄粮不遂,围布政司门,殴伤左布政使刘望之。
”
因为享有司法特权,有罪时“罚而不刑”,许多王府成为地方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甚至自身也沦为黑社会头目。
嘉靖五年,庆成府的辅国将军藏匿大盗被人告发;隆庆二年,方山王府镇国中尉朱新垣“与群盗通,劫掠商货”;襄垣王府的辅国中尉、昌化王府的辅国中尉都“私出禁城为盗”,公然杀人劫财……
至于强抢民女之类的经典桥段更是无地无之。
在特权庇护下,皇族已经沦为大明社会道德水准最为低下的一个群体。
河南禹州的徽王朱载伦,“有美女子过府,掠入与淫,女幼不敢接,即大怒,投以与虎”。
山民王朱企礼在武冈州“前后夺民妻女无算”。
武邑王在父丧期间“居丧无礼,置酒作乐,召妓者歌舞,极诸淫纵,内使谏者,辄非法拷掠,或触其怒,以石鼓压胸,囊沙覆口,死者数人”……六两百年的狂欢宴席不是免费的
虽然民怨深重,各地皇族们丝毫不予理会——拼命享受,就是对列祖列宗提头血战最好的回报。
作为最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在大明王朝,皇族确实是最幸福的群体。
两百多年的飞扬跋扈、狂吸痛饮,high到极点,享受到巅峰了。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李自成、张献忠等明末“七十二家”起义军纵横大地之后,朱元璋的子孙们突然发现,他们的宴席不仅仅是被打扰了一下,而是被宣告永远终结。
更可怕的是,他们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场两百年的宴席不是免费的,结账的时候到了。
这些姓朱的亲王、郡王、将军们,是农民军最有兴趣的猎物。
大大小小的农民军所过之处,皇族均在劫难逃。
那些各地最壮丽的王府,在连绵全国的战争中,几乎无不灰飞烟灭。
据太原总兵姜瓖亲见亲闻,农民军“凡所攻陷,劫掠焚毁,备极惨毒,而宗藩罹祸尤甚。
”
让我们先来看看皇族人口增长最快的山西。
明末山西有晋王、代王两大藩王和西河王等多位郡王,皇族多达数万人。
崇祯十六年,李自成挥军进入山西,每到一地,首先捕杀皇族。
起义军攻陷山西平阳后,“西河王等三百余人遇害”;攻占汾阳后,也首先搜杀“宗绅”,以致“彼汾一方,几成罗刹鬼国”。
崇祯十七年初攻克太原后,李自成军“捕晋宗室四百余人,送西安,悉杀之”。
这四百余人都是晋王一系的高级皇族。
接着,因为“恐(中低层)宗人为变,闭门搜捕,得千余人,杀之海子堰,若歼羊豕”。
经过这两次杀戮,山西晋王宗室中的主要人物被杀殆尽。
崇祯十七年三月,李自成军又攻取大同。
6天之内,代王朱传齐以下的4000多名诸王宗室皆被杀。
其他郡王也几乎没有幸免。
姜瓖在启本中说:
“云(今山西大同)之宗姓,约计肆千余,闯贼盘踞六日,屠戮将尽……”综计以上数次,李自成军仅在山西一地,就杀掉朱姓子孙10000多人。
山西一地仅是缩影。
事实上,尽管李自成以“不嗜杀”闻名,但是他兵锋过处,那些朱姓王爷几乎没有活下来的。
而张献忠军本以玉石俱焚为特长,所到之处,诸王扫灭,更是题中之义。
与众不同的是他在杀法上常有新创意。
崇祯十四年二月,他攻取了襄阳,执襄王朱翊铭于南城楼。
朱翊铭跪地乞生,张献忠赐给了他一杯酒,说:
“吾欲借王头,使杨嗣昌以陷藩伏法。
”接着“杀之城上,焚城楼,投尸于火”。
崇祯十六年五月,张献忠克武昌,俘获楚王朱华奎。
这次,他想出了另一个新花样——活沉西湖,宫殿楼阁近千间也被付之一炬……
与和平时期皇族的生育率最高相匹配,在明末战乱之中,皇族的死亡率也创了社会各阶层之最。
明末起义军诛戮明皇室成员,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坚决、彻底。
只要是朱元璋的后代,不论主动投降还是被动俘获,不论立地不跪还是苦苦求生,不论拒不交待藏宝地点还是痛痛快快地献出所有财富,结果都是一样:
一律诛灭。
史书中涉及王府在兵锋下的遭遇,所用的词都是“尽”、“皆”、“合族”:
张献忠攻占常德,“荣王宗室殆尽”。
攻克重庆,蜀王朱常浩及其家人“尽杀之”。
蜀王朱至澎“合宗被害”……史家总结道:
“凡王府宗支,不分顺逆,不分军民,是朱姓者,尽皆诛杀。
”
明皇族两百多年的为所欲为,积累了太多的民愤。
他们已经完全站到了普通民众的对立面,不得不以自己这一代的鲜血和生命,为自己,也为以前数十代的“幸福生活”付账,就像以前每一个王朝的末期一样。
但不要忘了,朱元璋正是高举“打倒元朝特权阶级”的大旗建立了明朝。
明王朝这座大厦建立的地基,正是元王朝巨室、权贵、官宦之家的累累尸骨啊。